第一百二十二章 血脉之情

慕容弃应该是身形挺拔,孤傲冷漠的,慕容弃应该是见到他的时候,会在那冰色的眼中,发现一抹独属于她的柔软,慕容弃,是那个他追逐了所有生命的男人,而不是像现在一般。

“琦......”

近乎是扑倒在慕容弃的榻前,薛语嫣颤抖却快速地探向慕容弃的腕脉,手指受惊般掠起,然后,死死看着慕容弃食指之上的那一点快要封口的血点,那里的血,是嫣红色的,比起人本身的血液鲜艳美丽,那是一种让女人迷恋的胭脂色,在指尖形成一点艳色,顺着左手指尖,向着腕部蔓延,黑色的袖摆遮住了视线。

“他怎么会这样?”

“小姐,这是那个男人伤了主子的东西!”

跟着薛语嫣过來的男人,从人堆里挤进來,递给女子那根白玉针,针上还沾染着慕容弃的血液。

接过,在鼻间一闻,薛语嫣看着慕容弃奄奄一息的样子,洁白的贝齿,将娇嫩的唇瓣咬出了血,她的脸色顿时比方才还要惨白,近乎透明。

她现在终于确定了慕容弃便是中了那种绝毒,无药可解的组合毒,不想要相信,也不能了。

薛语嫣伸手阻止围在榻前的那些医师要叙话或是阻止的行为,解开慕容弃的衣带,不顾别人惊异的眼神,一寸寸查看。

慕容弃身上某些部位的抓痕,薛语嫣一扫而过,沒有多做停留,也顾不得去猜想那些暧昧,对她來说,男人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无所谓。

她在意的,是男人身上那丝红线已经蔓延到了肩膀的位置:“不可能蔓延这么快的!”

薛语嫣的眼神,落在那些针灸火炙,各处穴道关窍处的痕迹,还有男人唇角的一点药汁,手指沾染,放在舌尖一尝,女子眼神凛冽。

“谁干的!”

冷喝一声,散发出的气势,让周围围着本來不以为然的医师们下意识后退。

“薛小姐,请您不要打扰我们医治睿郡王,我们本來已经找到方式让他醒來了!”

喃喃着:“让他醒來?”

薛语嫣冷笑:“幸亏沒有让他醒來,否则的话……你们认识这是什么毒,便敢随意医治?”

“薛小姐,非是我等无能,实则是……”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便在他身上任意实验自己所谓的方法,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薛语嫣的话听起來实在像是对他们能力的怀疑质疑,乃至兴师问罪,即使真的沒办法让慕容弃身上的红线停止蔓延,这些自忖医术高明的医师,也是脸色变得难看。

一个年轻医师站了出來,满面傲然:“虽然还沒有找到殿下中了什么毒,但是在下已经尽量保证殿下的身体不再持续弱化下去!若不是为殿下以毒攻毒,恐怕薛小姐也沒有时间在这里对我们大放厥词了!”

“相信假以时日,多试些方法,一定能够……”

“啪!”的一声,薛语嫣抓起床边的摆饰扔在年轻医师的身上,尖利的碎片让他身上见了红,正要和薛语嫣理论:“够了,他不是那些可以让你们随意实验的人或动物,他现在沒有假以时日!”

“这里不需要你们!”

守在殿中的侍卫自然是听薛语嫣的,将那些还在吵闹的医师客气的请了出去,自然,有些便不那么客气了。

“若是他真的有事,你们也要陪葬!”

薛语嫣盯着那些医师被强行带走的背影,冷冷地低语,她是沒有自信比那些人都厉害,但是,她起码知道一件事情,这些宫廷中的医师,若是真的想要救慕容弃的话,若是真的在乎他的身份地位的话,便不会贸然下猛药重手。

宫廷中医师的生存之道,便是中庸,无过无功:“调查刚才那个人!”

“薛姑娘,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侍卫中走出一个人,询问薛语嫣,脸上虽然平静了许多,眼中却还是有些惶急。

“不,你们也沒有办法,都下去,今日谁一直跟在慕容身边,留下!”

“还有,让如眉将我的药箱带过來,另外,寻找百夜草,红藤花,半面娇,雪莲心,胡桑枝,天亮之前,我要见到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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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日夜,不断地为慕容弃逼毒,薛语嫣什么方式都用尽了,却只是保证了慕容弃再多几日的命,那条红线不曾蔓延,却也无法褪去,女子的脸上,惨白失色,比起中毒的慕容弃,还要像是个病入膏肓的人。

慕容子清脚步匆匆地进來,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他的儿子,像是死了一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唯一能够救他的那个人,快要坚持不住,身子踉跄了一下,身后一只手臂搀扶住了他,冰白的容颜扭曲。

“啪!”

一声重重的响声,慕容子清看着即墨寰的眼神,冷的沒有一丝感情,若说真的能够从中寻到些什么,便也只有恨意了。

即墨寰眸子一眯,拽住了慕容子清想要再打他一巴掌的手:“这件事情与我无关!”

一字一顿:“我会将那些擅作主张的处理掉,我不会让你的儿子受任何委屈,这是我的承诺!”

“所以,清清,不要逼我!”

咬着牙说完这句话,即墨寰却还是扶着慕容子清,若是仔细看去,会发现,那双冰冷森寒的眸子中,却是一抹隐隐的受伤。

“最好和你无关!”

慕容子清使劲儿从慕容弃手中收回了自己的掌,不敢再看男人的眼睛,走到薛语嫣面前,声音有些不稳:“琦儿什么时候能醒,究竟怎么了?琦儿怎么会如此?究竟是谁要害他!”

一叠声的询问,薛语嫣的手,攥着慕容弃失去了所有温度的指尖,愣愣的,沒有听到慕容子清的发问,在即墨寰有些不满上前时,终于开口:“他现在不能醒!”

薛语嫣为慕容弃整理了下颈边垂落的发丝,动作温柔:“即墨轩给他喝了三百年的胭脂醉!”

“君天遥给了他一针绕指藤!”

“两样毒性相合,便是一种磨灭生机的绝顶毒药,他们会在血液中循环,从他的指尖,一直向着他的身体内蔓延,手掌,肩膀,锁骨,胸腹,直到,心脉!他昏迷着时,血液只是保证身体最少的需求,缓慢运行,一旦清醒,便再也不受控制了!”

“君天遥?只顾得情情爱爱,他难道将人禁锢在这里之前,连那个男人身上的东西都不搜一下吗?”

即墨寰皱了皱眉,看着慕容弃的眼神,有些恨其不争了,他对这个养了十几年的儿子感情很是复杂,若说厌恶,自是厌恶至极的,若说喜爱,他比任何一个孩子还要重视他,只是因为慕容弃是自己心爱男人的血脉,还是他重视的血脉,爱屋及乌,有时候即使再是冷酷的人,也会有些不同情感的。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是你一般吗?”

拍开即墨寰的手,慕容子清沒有听出男人的别扭,拿起床边的帕子,为慕容弃擦拭着脸上的汗珠,那份温柔,让身边的男人撇了撇嘴。

“出事前,只有戚洛來过!”

冷淡的声音,却是恨毒了的语气,即墨寰先反应了过來:“这个孽子!”

他现在是真的想要将即墨轩狠狠收拾一顿,眯了眯眼睛:“我想,你突然把清清找來,不只是想要让我帮你教训某些人吧?我想,对你來说,最重要的,应该是某人的命!”

即墨寰盯着薛语嫣,里面满是探寻,面前的女子,与他是同一种人,不做不相干的事情,不在乎除了自己喜欢的人之外的任何人,他靠近坐在慕容弃榻前的慕容子清,高大的身形,以着保护者的姿态,将身形纤薄的男子笼罩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薛语嫣静静地看着两个人的表现,一直稳稳坐着的身子站了起來:“对,我不会让琦死的!”淡薄的眉眼漾着波光,“砰”的一声,薛语嫣双膝跪倒在了慕容子清的面前:“求您救救他!”

意识到有些不对,即墨寰挡在了慕容子清身前:“清清不是医师,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你有办法?语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慕容子清从即墨寰身后探出身子,手臂一扬,将即墨寰拍开,看着薛语嫣,单薄的身形中,却透着威严,压迫着女子,眼底深处,却抹除不了那一丝期待。

“陛下不是医师,但是,却是与琦血脉相连的至亲!”

“以您的血液,换掉他身上被污染的血液,也许便可以……”

人体的撞击声,瓷器碎落的声音,薛语嫣艰难地抬起身子,咳嗽着,无法言语。

无视即墨寰杀人的眼光,她求恳的目光,还是盯视着慕容子清。

“清清,只是也许,你不能……”

即墨寰话说到一半,便因为慕容子清坚定的眼神无法继续:“只要也许,语嫣,琦儿的生命,拜托了……”

薛语嫣被划伤而沾染了血迹的脸颊,扯出了一抹真实的笑:“陛下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躺着的男人,内侧的小指,微微地颤动了一下,谁都沒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