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宛清容说会帮忙问问，但江茵其实也没有抱太大希望。
只剩一周，她没有时间坐着干等消息。
次日一早，江茵刚到公司就叫来了供应链部的主管。
“曹主管，坐啊。”
江茵笑意温和，可站在她办工作前的曹安松却依旧紧张得脊背发毛。
“江副总，”曹安松刚一落座，就先承认起错误，“这次佛乾草意外损失，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曹安松说完，留了个气口。
按说，江茵这时不论是安抚还是斥责，怎么也得接上两句。
可偏偏江茵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我，这个，我……”曹安松一时有些结巴，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
江茵笑容未改，“嗯，继续说。”
“我一定接受教训！”曹安松只能硬着头皮做起了检讨，“改进工作，下不为例！无论公司对我做出什么处罚结果，我都接受，绝无怨言！”
江茵挑眉点了点头，“这批佛乾草为什么会存放在研发部的库房？”
“啊？”江茵直接的沟通方式让曹安松很不适应。
这个时候她难道不应该象征性地训斥自己几句，先立立威吗？
江茵却没给曹安松疑惑的时间，继续道，“我看过公司以往的对接流程。”
“供应链部的采购合同上约定，我司预付50%的定金，供应商在规定事件内将原材料直接发往我司的生产线仓库。”
“经仓库核对确认无误后，供应链部向财务发出打款申请，我司结清尾款。”
“这一批订单中含有佛乾草供给的供应商，一共15家。”
“可奇怪的是，其他的药材都正常入库，为什么偏偏佛乾草到了总部研发部呢？”
曹安松被江茵问得冷汗涔涔，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曹主管是个聪明人，”江茵见他不答，声音稍稍冷了下来，“应该不会像之前那个业务部主管钱勇一样，对自己部门的事一问三不知吧。”
听懂了江茵话里的威胁，曹安松干笑道，“自然，自然不会。”
江茵点了点头，示意曹安松继续。
曹安松刮了刮眉上的汗珠，一咬牙，交代道，“是葛主管吩咐的。”
“今年佛乾草的收成的确不好，所有含佛乾草的订单基本上都延期了。”
“是葛主管说，可以让药园先把其他药材发来，别耽误了生产。佛乾草可以宽限个一周左右。”
“后来，葛主管又说九珍丸要改进研发，就让先把已经进了仓库的佛乾草拨给研发部使用。”
“再后来，供应商陆续交货佛乾草的时候，葛主管说这一批的佛乾草质量参差不齐，验收需要格外严格。”
“与其让他们七零八碎地交货，回头发现不过关再退回，耽误时间。不如直接发到他那，他先过一遍，然后把实验用剩下的佛乾草一起送到生产线上。”
曹安松一口气说完，咽了咽口水，“再再后来，就爆炸了。”
江茵点了点头，“这些流程修改有葛新民的签字确认吗？”
曹安松忙道，“当时以研发名义把已经入库的佛乾草提出来拨给研发部的时候，有葛主管的签字。”
“至于后来那些……因为根本就没有入库，所以就没有这些书面流程。”
江茵蹙了蹙眉，“那又是谁向供应商发出的通知，修改发货地址的？”
曹安松道，“是我交代我们部的小王处理的。”
“叫王什么？”江茵无语地追问。
“哦，王，那个，”曹安松连忙接话，却突然卡住，“她叫王什么来着？”
江茵强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放下了已经拿起的内线电话，“你给她打个电话，把人叫过来。”
“好，我叫。”曹安松手脚慌乱地掏出手机，差点解不开锁。
几分钟后，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姑娘出现在了江茵的办公室。
“江总。曹主管。”王欣悦小心地打着招呼。
江茵点了点头，“之前曹主管交代你跟供应商们联系修改佛乾草订单的发货地址，这件事你还有印象吗？”
“有。”王欣悦应道。
“你是通过什么方式通知的？聊天记录或者邮件记录都还在吗？”
“都在的。”王欣悦连忙掏出手机，“因为修改了合同规定，所以当时给各位供应商打过电话之后，都重新发了邮件确认。”
“实在有几个不会用邮箱的供应商，我也都发了短信确认或者电话录音了。”
江茵有些意外，“你倒是，很谨慎啊。”
这员工年纪不大，职场混得倒是老练。
“啊？”王欣悦闻言，不确定江茵的意思，偷偷看了曹安松一眼。
曹安松这会儿对她倒是没什么好脸色，心里暗骂，可显着你了。
“好了，”江茵大胆二人的无声对话，“你稍后把邮件截图、短信和录音打包直接发到我的邮箱。回去办吧。”
王欣悦领了命，退出了办公室。
江茵重新看向曹安松，“曹主管，佛乾草的事，影响的是凌谨本年度最大的合作商之一，豪森的订单。”
“这件事如果追责下来，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那么，佛乾草到底是供应链部违规操作，还是研发部葛主管的授意。现在看来，是没什么物证了……”
江茵故意顿了顿，有些为难地看向曹安松，
“曹主管，明白我的意思吧？”
曹安松哪里还敢不明白！当即点头，“我明白，如果上门调查，我一定，一定据实坦白。”
江茵轻笑着纠正，“怎么能说坦白呢，您应该叫，作证。”
“对！”曹安松眼睛一亮，“我作证！作证！”
江茵笑容一收，继续道，“昨天我安排人去供应链部统计佛乾草的供应商，进展如何了？”
“还，还在统计。”曹安松接道，“我，我马上回去，着急供应链部的员工一起，加班加点，尽快提交给您！”
“很好。”江茵笑道，“以曹主管对供应商们的了解，您愿意给他们行方便，他们的效率自然翻倍。”
“是。”曹安松应道，“我回去马上就办。”
江茵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曹安松才如获大赦的，一路小跑着回了自己的供应链部。
曹安松走后，江茵面色阴沉地看着邮箱里那些发给供应商的邮件。
王欣悦果然谨慎，甚至连曹安松交代任务给她的聊天记录都一并发了过来，彻底断绝了自己被甩锅的可能性。
江茵仔细翻看着那些记录，眉心越收越紧。
“叩叩——”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再次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