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省来书,伏承剀眷,关山相望、渴慕如何!自与足下缔好,深言密意,多在癸甲之年。片语之达,则金石洞穿;小心相熨,则冰丝暖润。回首旧爱,极不忘也。乙丙以后,离索频仍,间亦商榷德业,咨度轨途,自惭一步未移,问途空熟,是以恧焉而不言,言焉而不竟耳。
来教示以道虽难尽,知可自进。意将十驾前追,昼夜不舍,此诚慥慥君子之用心也。仆虽浅顽,亦尝侧闻长者之风矣。盖君子之学道,尤病于近名。人禀气于天地,受形于父母,苟官骸得职,作事有伦,虽一字不识,阒寂无闻,于我乎无损也。虽著述万卷,誉满天下,于我乎无加也。世士不察,乃欲舍此之由,急彼之鹜,校经,则汉宋分门;论文,则奇偶异帜。小学、金石,算术、舆地之事,名目既繁,风尚日新,穷年而殚日,悴力而敝身,则足以炽其好名争胜之私已矣,岂笃于为已者哉?
仆之往岁,亦尝驰逐众说,昏庸作辍,百无一成。穷而思返,恍若有悟,乃知德性未尊,则问学适以助长;德性既尊,然后吾之知识少焉而不足耻,多焉而不足矜。周公之材艺,孔子之多能,吾不如彼,非吾疚也;若其践形尽性,彼之所禀,吾亦禀焉。一息尚存,不敢不勉。是以迩日业术虽无寸进,而心志大定,寤寐安恬。前年为序送汉阳刘君,亦曾道及于此。今录往一通,足下视之,亦足察仆之指趣矣。
足下好古覃思,发箧钩元,诚虑以少知为耻,行且以多识为矜,未收其效,先储其弊。区区规献,非至笃好,安肯率尔乎?庄子独见,浅人所次,不足尘渎,仆爱其离章分节,差便观览,故加丹黄奉呈。诚熟讽彼书,亦砭削名心之要齐也。书不一一,惟保身为祝,天寒道远,相思相思。
《河南通志》,告为我购一部,好致京师。又河南金石最富,如偃师、洛阳、登封三县,尤碑版之渊薮。倘有好缘,无甚烦人力者,为我购致数十种。自唐以上能购得者,尤可贵也。其直行奉酬,不必以惠我,盖亦不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