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俨姓魏氏,杭州人,少游京师三十余年。虽学于佛而通儒术,喜为辞章,与吾亡友曼卿交最善。曼卿遇人无所择,必皆尽其忻欢;惟俨非贤士不交,有不可其意,无贵贱,一切闭拒,绝去不少顾。曼卿之兼爱,惟俨之介,所趋虽异,而**无所问。曼卿尝曰:“君子泛爱而亲仁。”惟俨曰:“不然。吾所以不妄交人,故能得天下士。若贤不肖混,则贤者安肯顾我哉?”以此一时贤士,多从其游。居相国浮图,不出其户十五年。士尝游其室者,礼之惟恐不及;及去,为公卿贵人,未始一往干之。以上惟俨不妄交人
然尝窃怪平生所交,皆当世贤杰,未见卓卓著功业,如古人可记者。因谓:“世所称贤才,若不笞兵走万里立功海外,则当佐天子号令赏罚于明堂。苟皆不用,则绝宠辱,遗世俗,自高而不屈。尚安能酣豢于富贵而无为哉?”醉则以此诮其坐人,人亦复之,以谓“遗世自守,古人之所易,若奋身逢时,欲必就功业,此虽圣贤,难之。周、孔所以穷达异也。今子老于浮图,不见用于世,而幸不践穷亨之途,乃以古事之已然。而责今人之必然邪?”以上惟俨与人辨诘之词
然惟俨虽傲乎退偃于一室,天下之务,当世之利病,与其言终日不厌。惜其将老也已!曼卿死,惟俨亦买地京城之东,以谋其终。乃敛生平所为文数百篇示余,曰:“曼卿之死,既已表其墓;愿为我序其文,及我之见也。”嗟夫!惟俨既不用于世,其材莫见于时,若考其笔墨驰骋、文章赡逸之能,可以见其志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