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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进展得很顺利。

裴宣借由搜检出来的书信,将平日与敬王勾结的朝臣都挖了出来,从敬王口中审出了他们的交往细节。

该抓捕的抓捕,该下狱的下狱。

一个月后,谋逆案审讯完毕,震惊朝野。

裴宣与柳岸将卷宗整理好,入宫呈给皇帝。

皇帝简单翻了一下,便推到一边,他抬眼看向底下的两个年轻朝臣:“办得不错,如今论功行赏,你二人可有什么想要的?”

两人连忙俯身行礼,正色道:“此乃臣等分内职责,不敢居功自大。”

正巧这时,杨公公把祝青臣也带过来了。

皇帝又问他:“祝卿,论功行赏,你是头号功臣,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祝青臣也道:“臣别无所求。”

“你尽管说。”

“那臣就不客气了。”祝青臣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地看着他,“臣想要陛下书房里那幅老鸦寒塘图。”

皇帝微微颔首:“嗯,还有吗?”

“还可以提吗?”

“自然。”

“那我还想要陛下书案上那支狼毫,还有撒金纸,还有那两张带香气的花笺,还有李容山的孤本。”

旁边的裴宣和柳岸:?

这样是可以的吗?

皇帝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说话了,才问他:“提完了?”

“嗯。”祝青臣认真地点了点头,“可以吗?”

皇帝站起身来:“跟朕来。”

“来啦!”祝青臣脚步轻快,欢天喜地的。

皇帝把他带到书房里,把他方才说的东西都拿给他,还添了许多。

祝青臣笑容灿烂,朝他张开手臂:“多谢陛下。”

一刻钟后,祝青臣抱着一堆书画纸笔,喜气洋洋地送自己的两个学生出宫。

柳岸和裴宣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不是说忠臣都要两袖清风的吗?夫子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夫子是不是把皇宫都给搬空了?

祝青臣眼睛弯弯地看着他们,看看他的两个笨蛋学生,辛辛苦苦半个月,什么赏赐都没拿到,现在跟两头呆鹅一样看着他。

好惨哦。

走出宫门,柳岸终于忍不住,问道:“夫子,这样是可以的吗?”

“可以啊。”祝青臣把满怀的赏赐往上抱了抱,“这是陛下要给我的。陛下的赏赐可以拿,百姓的银钱不能。”

两个学生看起来闷闷的:“夫子没跟我们说过。”

“现在不是跟你们说了吗?忠臣不必自苦,想要什么赏赐就跟皇帝说,帮他做了事情,难不成还不配么?”

“是。”

两个学生看着他手里的寒塘图,欲言又止:“夫子,我们也想……”

祝青臣把画往前送了送,两个学生受宠若惊:“夫子!”

“借你们看一天,一人看半天,轮流看,不是送给你们的。”祝青臣正色道,“看完了记得还给我。”

“是。”两个学生瘪了瘪嘴,从他手里接过画卷,“夫子送到这里就好了,我们先回去了。”

“嗯。”祝青臣轻声道,“这是夫子教给你们的最后一课。不要自苦,想要什么东西,不违背道义礼法,就大大方方地去要,不要憋在心里。”

“不要把自己架得太高,做一个寻常有七情六欲的臣子就很好,不要强求自己可以变成无欲无求的神仙,不仅做不到,反倒容易被反噬。”

“是。”裴宣与柳岸俯身行礼,“多谢夫子指教。”

祝青臣笑了笑,看着他们离开,抱着东西,转身回去。

系统问:“任务完成了,生命值也到账了,我们随时都可以去下一个世界,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祝青臣想了想:“我忽然消失不见,不会吓到别人吗?”

“世界逻辑会帮忙圆上的,大家会以为你是辞官游历去了。”

“那……至少等到他们两个真的能独当一面吧?现在就走,我不太放心。”

系统无语:“那不得等个几十年?”

“……”祝青臣顿了顿,“那就等到他俩都成亲。”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裴宣打定主意不成亲。你等他成亲,实际上是等他给你养老吧?”

“那就……”祝青臣想了想,“最起码等到敬王被砍头吧?你也很想看吧?”

系统小声说:“嗯。”

“对吧?”祝青臣道,“而且,学生们殿试高中,琼林宴到现在还没办,等过几天宴会完了,我们就走。我第一爱看坏人倒大霉,第二爱参加宴会。”

*

敬王谋逆,板上钉钉。

皇帝朱砂御笔,判他斩立决。

殿试放榜快一个月了,为了这件事情,琼林宴也没办。

所以两件事情挨得很近,就在前后脚。

行刑前夜,敬王见差役们送过来的饭菜比前几日丰盛不少,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不肯吃,一把打翻饭菜,却被差役狠狠地给了两个嘴巴子。

“多少人吃不上这么好的饭菜,你说打翻就打翻。”

差役没有再给他准备新的饭菜,把东西扫进泔水桶里,就离开了。

敬王叫嚣着要见裴宣,差役道:“此事早已结案,裴大人哪里还有功夫来见你?”

敬王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又想起什么,把话咽回去了。

经过近一个月的审讯,敬王早已不敢说什么他是裴宣夫君的疯话。

他先前说一句,就被裴宣派人掌嘴一下,打得脸颊高高肿起。

现在一想起这句话,他的腮帮子还火辣辣的疼。

两个差役在外面吃着酒,说闲话。

“明日就是宴会,裴大人审完了就走了,留我们两个在这里看着他,真是晦气。”

“不说这些了,来,干。”

两人正喝到兴起,外面却传来脚步声。

两人抬起头,连忙行礼:“裴大人。”

裴宣走到他们面前:“我奉陛下旨意,来看看敬王,你们去外边歇会儿吧。”

“是。”差役好心提醒他,“这人现在疯得很,大人小心。”

裴宣道:“不用给我开门,我就站在门外说话。”

“好。”

两个差役退到外面去,裴宣转过头,隔着牢房门,看向敬王。

敬王再也不敢在他面前叫嚣了,如今裴宣转过头来看他,他只是往里面缩了缩。

裴宣从袖中取出一封密旨:“我替陛下来宣旨。傅闻洲于明日斩首,斩首之后,尸首千刀万剐,送进火葬场。”这回是真的火葬场。

说了这么多回“火葬场”,总得来一次真的了吧?

敬王面如土色,跌在地上。

在古代,火葬就意味着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他想问,皇帝怎么敢这样对他,可是他转念一想,前世,他也是这样对皇帝的。

他问不出口了。

裴宣没有再理会他,转身离开。

明日琼林宴,双喜临门,他还要和师兄去试衣裳呢。

他离开的时候,牢房里才传来敬王凄厉的惨叫:“不!我是皇帝!裴宣,你回来!”

裴宣没有回头,走出牢房,皎洁的月光洒了满身。

*

翌日清晨。

天还没亮的时候,敬王被押至刑场斩首。

祝青臣还没吃早饭,害怕吃不下饭,过去看了一眼就走了。

说来也怪,原本天色阴沉沉的要下雨,行刑结束后,太阳便出来了。

今日同样也是学生们的琼林宴。

高中进士的学生们身着碧色蓝色的官服,结伴前往宫中赴宴。

艳阳高照,园中牡丹芍药开得正好。

祝青臣穿着常穿的正红官服,乌色的官帽上别着一朵硕大侬丽的牡丹花。

宴席还未开始,他就吃了二杯酒,如今脸颊泛着红,撑着头,看着学生们一个一个过来,向他问好敬酒。

老学官们也各自穿着官服,头顶簪着花,乐呵呵地同学生们说着话。

祝青臣这回没有躲酒,来者不拒,只要是学生敬酒,他都喝了。

高老学官扒拉了他一下:“悠着点。”

祝青臣笑嘻嘻地应了:“知道啦。”

喝了酒,祝青臣便拿着小剪子,把鲜花剪下来,别在学生们的头上。

每个学生一朵。

并且依次叮嘱一句。

“阿宣,想做什么,大胆去做,无须顾忌。”

“岸儿,现在这样就很好,夫子最放心你。”

“宋风,为师已经让官府把你的奴籍迁出去了,慢慢来,不要紧。”

……

当日他们要去参加殿试时,祝青臣也是这样,一人一句叮嘱。

今日与那时又不相同。

祝青臣醉眼看着他们,心中确实舍不得。

宴会一直开到晚上。

宫人们捧着蜡烛,放进花园里的石灯里。

宫灯如昼,照得祝青臣官帽上的牡丹花愈发浓艳。

祝青臣喝了太多酒,已然醉了,让学生们留他一个人歇一会儿。

他撑着头,瞧着底下。

学生们说说笑笑,悠游自在。

裴宣也喝醉了。他家里分明是开酒坊的,酒量却不如其他人。

他醉了闹腾,非要拉着柳岸,跪在地上,和他结拜为异姓兄弟。

“柳师兄,你对我太好了,我无以为报!从今日起,你我结为异姓兄弟!”

裴宣倒了两杯酒,自己拿了一杯,递给柳岸一杯。

柳岸跟着他跪在地上,扶着额头,别过头去,一脸生无可恋。

太丢脸了,其他人都在看他们啊。

裴宣喋喋不休:“从今日起,我与柳师兄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柳岸捂了捂耳朵。

这也太晦气了,好好的日子,什么死不死的?

柳岸伸出手,使劲拧了他一把。

裴宣了然:“我知道柳师兄不想当弟弟,所以我来当弟弟!我是弟弟!”

柳岸哽住:“……”

“我待兄长,一片赤诚,我……我保护兄长!”

状元郎词穷了,双手捧着酒杯,抬起头,一饮而尽。

裴宣喝完了酒,转过头,用亮晶晶的眼神看向柳岸。

柳岸没办法,举了一下杯子,也喝完了:“我也是。”

裴宣傻乐,朝着柳岸打了个嗝,给柳岸熏得不行。

柳岸皱着眉,一把给他推开。

祝青臣笑着,转回头,朝旁边的乐师招了招手:“劳驾,月琴借我一用。”

祝青臣颓颓然,盘腿坐在老学官当中,醉眼朦胧,抱着月琴,用指尖扫了一下琴弦。

琴声轻轻,犹如细雨。

学生们都安静下来,转头看向他。

祝青臣闭着眼睛,拨动琴弦,轻声唱和,嗓音清脆。

“金榜高悬姓字真,分明折得一枝春。”

“蓬瀛乍接神仙侣,江海回思耕钓人。”

“九万抟扶排羽翼,十年辛苦涉风尘。”

“升平时节逢公道,不觉龙门是嶮津。”①

一首应景的诗。

花园附近有高塔,皇帝就站在塔上,看着祝青臣弹月琴。

祝青臣却没有睁开眼睛,最后拨了一下琴弦。

“系统,走吧。”

*

又一片光羽落在祝青臣眉间。

祝青臣再次睁开眼睛。

他仍旧躺在**,四周一片黑暗,没点蜡烛,隐约看得清家具的轮廓,只是看起来有些古怪。

祝青臣伸手按了按身下,发现这回的床铺柔软得多,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

光羽破碎,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剧情传输中……】

【书名:潮湿玫瑰】

【时代:架空现代】

【标签:阴差阳错,花季雨季,破镜重圆】

随后又是熟悉的脑袋一沉。

这本书的主角叫做陈和颂。

陈和颂自幼丧父,八岁那年,母亲带着他改嫁到了有钱的贺家。

贺家有一个比他小一岁的弟弟,叫做贺屿。

刚开始,陈和颂和贺屿的相处还算愉快,他给贺屿讲故事,给他煮好吃的,还会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他。

可不知道为什么,不久之后,一切都变了。

贺屿弄乱他的房间、撕烂他的课本,还把踩碎的青蛙抹在他的床铺上。

一开始,陈和颂只以为是小孩子调皮,试着管教他,还试着告诉母亲。

可是母亲一再告诉他,他是哥哥,要让着弟弟。

为了母亲的幸福,陈和颂只能默默忍受下来。

谁知道,这一忍就是十年。

陈和颂明明生活在豪门,过得却连管家的儿子都不如。

他每天要早早地起床,给贺屿做早餐,端到他的床前,服侍他起床。

贺屿吃完早饭,一甩书包,由司机送去学校。

等陈和颂洗好碗,车尾气都没了,他只能徒步走出别墅区,坐公交车去上学。

学校里没人知道他们是重组家庭的兄弟。

贺屿因为家里有钱,小跟班众多,这些小跟班知道贺少爷讨厌陈和颂,为了哄贺少爷开心,便使劲浑身解数,捉弄霸凌陈和颂。

课本被浸水,甚至在校外被围堵殴打,对陈和颂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他也试图向母亲告状,可母亲只说这是男孩子的打闹,哪个男孩子不打架,便不再理会他。

他第二次告状的时候,母亲直接告诉他,他们现在能有这样好的生活,多亏了贺父和贺屿,就算被欺负又怎么样?他必须讨好贺屿。

于是他放弃了告状。

他也尝试过申请住校,但是他还没填好申请表,贺屿就对母亲说,他喜欢吃哥哥煮的早饭,他不希望哥哥去住校。

母亲对继子忽然的亲近受宠若惊,直接告诉陈和颂,住校不可能。

陈和颂回到房间,发现贺屿翘着脚,吊儿郎当地坐在他的**,身边散落着住校申请表碎片,笑得天真又恶毒。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陈和颂竟然还能努力学习,保持着很好的学习成绩,连续二年蝉联年段第一。

他想,只要能考上大学,就能从这个家里逃走了。

一直到了陈和颂高二、贺屿高二这年。

这天,一家人吃晚饭的时候。

贺屿忽然宣布,他要开始好好学习了。

他的成绩原本是吊车尾,一听他这样说,贺叔叔和母亲都十分惊喜。

贺叔叔说要给他请家教,贺屿却咬着筷子,不善的目光投向了陈和颂。

他说:“哥哥的学习不是很好吗?让哥哥给我做陪读,肯定比外面那些家教好。”

陈和颂猛地抬起头,心像沉进了无底洞一般。

因为贺屿的一句话,陈和颂留级了。

原本看好他的老师完全不能理解他的决定,况且他这样是留级复读,和普通的复读生又不一样。

陈和颂低着头,只敢说是自己病了,心理状态不好,想调整一年,再去参加高考。

陈和颂重读高二,勤勤恳恳地帮贺屿整理笔记,辅导他学习。

可是贺屿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吊儿郎当,我行我素,父亲问起来,他便说是陈和颂教得不好,陈和颂故意不教他,陈和颂只顾着自己学,根本不管他。

不论陈和颂把笔记做得多仔细,把答题思路写得多清晰,贺屿从来不看,拿到手便丢掉。

他只是想捉弄陈和颂而已。

陈和颂就这样陪读了两年。

高考前一天晚上,他把准考证装进小小的透明袋子里,准备好一切考试用品,装进书包,以为自己终于要解脱了。

这天晚上,他心情很好,就算母亲仍旧喋喋不休,要他在考场上多多照顾贺屿,却也不说怎么照顾,他都不在乎了。

他满怀希望,早早地上床睡觉,养足精神。

可是半夜,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忽然看见贺屿站在他的床头,手里拿着他的书包。

陈和颂马上清醒过来,想要把书包抢回来。

贺屿见一向逆来顺受的陈和颂竟然会反抗了,恼羞成怒,一把将他推倒在地,拿出他的准考证,当着他的面,撕成了碎片。

陈和颂疯了一般,爬上前,想要把准考证重新捡起来拼好。

贺屿狠狠地给了他一拳,一手揪着他的衣领,一手抓起准考证碎片,将碎片冲进了马桶。

在此期间,陈和颂的母亲,从始至终都披着华贵的披肩,站在门外。

她有所犹豫,但是在看到贺父的时候,她不再犹豫。

她说:“和颂,小屿吃惯了你做的早饭,要是你也参加高考,考上了大学,那小屿怎么办?还是让小屿一个人去高考,你到时候跟着小屿去学校,也可以听课。”

贺屿阴恻恻地看着陈和颂,低声说:“你永远也别想逃离我。”

高考两天,陈和颂都被关在家里。

他不吃不喝,在贺屿考上大学之后,继续做他的保姆,推着他的箱子,背着他的行李,和他一起去……

上、大、学。

他在车站遇到从前的老师,老师笑着问他,是不是调整好了?现在考上了什么大学?

陈和颂低着头不敢回答,直到贺屿从洗手间出来,笑着搂住他的肩膀,对老师说:“老师,考上大学的是我,哥哥没有考上大学。”老师一脸震惊,陈和颂像一个提线木偶,就这样被带走了。

陈和颂跟着贺屿,在大学外面租了个房子,每天洗衣做饭,做贺屿的保姆。

他缓了一年,重新振作起来,向贺屿提出,他想报个班学厨艺,更好给他煮饭。

贺屿很高兴,以为他终于被驯服了,允许他去新西方上兴趣班。

可是没多久,陈和颂报名厨师学校专升本的事情,被贺屿发现了。

原来他一直都没有放弃,他一直在追求自由。

贺屿怒火中烧,在下着大雨的晚上,当着陈和颂的面,将他好不容易搜集到的资料全部撕碎,就像当年撕碎他的准考证一样,撕得粉碎,丢在他的脸上。

陈和颂试图把碎片捡回来,贺屿却压在他身上,拽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

他逃出去想要报警,却被贺屿带了回来。

贺屿说他是自己患有精神疾病的哥哥,并且拿出了二甲医院的证明,所有人都很同情他,觉得他是个好弟弟。

从这天晚上起,陈和颂不仅是贺屿的保姆,还是他的床伴。

母亲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说他不知廉耻。

他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过了几年。

直到高中校庆。

接管了家里企业,已经功成名就的贺屿带着他出席校庆。

所有人都在奉承贺屿,说陈和颂当时成绩这么好,现在竟然混成这样,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有。

当年和他一起被贺屿霸凌的同学,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说他怎么有脸给霸凌者洗衣做饭。

已经年迈的老师看着陈和颂,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是无比惋惜,无比失望。

这时陈和颂已经重度抑郁了,他恍恍惚惚地走上教学楼,走到从前自己的教室里,坐在他曾经坐过的座位上,翻出学生的书,想要看书学习。

可是他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看不懂了。

那些文字、那些公式,就像是无数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魔,在他面前飞舞。

贺屿带着同学们过来找他,见他在看书,肆无忌惮地嘲笑他。

“陈和颂还想参加成人高考吗?”

“别占着学生的位置了,你的手上全是油,别把人家的课本给弄脏了。”

贺屿双手插兜,等他们笑够了,才朝陈和颂伸出手,招了招:“哥,过来。”

陈和颂合上课本,缓缓站起身,从教学楼窗口一跃而下。

跳下去的瞬间,他看见贺屿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

——《潮湿玫瑰》

祝青臣:???

这又是什么东西?

【宿主任务:成为陈和颂的班主任,确保陈和颂顺利参加高考】

【世界难度:C级】

【任务奖励:生命值5点】

祝青臣表情复杂。

“系统,你不会跟我说,这个贺屿又是‘主角攻’吧?”

“没错,他就是主角攻。”

祝青臣捂着心口:“别说了,我知道了。”

既然贺屿是主角攻,这个故事的后续发展,肯定是主角攻万分后悔,蹲下给陈和颂道歉。

经过短暂的“火葬场”之后,陈和颂原谅了他,两个人甜甜蜜蜜地在一起,变成令人称羡的一对。

至于主角攻会这么做的理由,大概又是“他不懂爱”吧。

祝青臣挣扎着,爬到床边,探出脑袋:“哕——”

小光球在他的背上蹦了蹦,当做帮他拍拍背。

“我不行了……”祝青臣气若游丝,“我又要死了。”

系统连忙帮他把灯打开:“怎么样?卫生间在出门左手边,你要不要……”

祝青臣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上明亮的吊灯:“这是什么?天亮了?”

“这是电灯。我们现在在现代世界,第一个世界是新手世界,和你以前生活的环境差不多。现在正式进入任务世界,现代科技发达,还有很多高科技东西,你要一边适应,一边做任务。”

祝青臣捂着脑袋,十分虚弱:“不行了,这灯太亮了,照得我头晕,我又想吐。”

“快快快,卫生间就在隔壁,你去卫生间吐。”

“好。”

祝青臣下了床,赤着脚,费了好半天才研究明白这里的门是怎么开的。

打开卧室门,他马上根据系统的带路,跑进卫生间,准备大吐一场。

可是下一秒,他又惊慌失措地逃回来了。

“啊!这是什么怪物?它为什么要追我?救命啊!”

祝青臣跑出残影,跳到**,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满床乱爬:“不要过来啊!我的剑呢?!”

一个扫地机器人晃晃悠悠地跟了进来:“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