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卫老将军双眼通红,用力捶打自己受伤的双腿:“我该死……到老了,连自己家的孩子都护不住……我该死啊……”

祝青臣按住他的手,正色道:“该死的不是您老,该死的另有其人。”

卫老将军转过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但却不敢问出口。

这可是大逆不道。

卫老将军的大儿子道:“小公爷,陛下暴戾,纵容宦官横行,为了封锁消息,把整个卫家都治了罪,我们也只敢把事情告诉小公爷,希望您……”

祝青臣了然:“我知道,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那就好。我们也是没法子,只能保全自己了。等再过几日,我们一家就回老家去了,这鬼地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皇帝还是要脸,知道这种事情不能传出去,所以派人封锁了将军府,又打发他们走得远远的。

若是事情传开,卫家就是第一个被开刀的。

他们想保全全家人的性命,却也无可厚非。

祝青臣顿了顿:“只是不知道,皇帝是否经常传召官家子弟入宫?是不是……”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皇帝看着温和,也时常召青年才俊入宫赴宴,我们只当是皇帝爱惜人才,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们也不敢相信。”

或许之前就有过,只是皇帝伪装得好,年轻的公子哥儿们打落牙齿和血吞,也不敢到处乱说。

只有卫老将军脾气爆,闹了出来,皇帝急了,赶忙要把卫家按死。

祝青臣握住卫老将军的手,字字恳切:“您老放心,我来时就察觉不对,特意跟镇国公说过了,若是皇帝……”

他顿了顿,轻声附在老将军耳边道:“留他不得了。”

直到卫老将军确切地听见这句话,才终于明白过来,眼泪滚滚涌出:“小公爷知我,小公爷知我啊……”

祝青臣点点头,用力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明白,我都明白。”

卫老将军低声道:“我心中早就这样想了,只是不敢跟任何人说。小公爷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我不走,我就在这里,小公爷若是需要兵将,我义不容辞。”

“小公爷初来京城,对

朝中几位重臣都不甚熟悉,我来,我来联络他们。我都活到这把年纪了,我不怕丢脸,只怕子孙后代和平头百姓被欺辱至死,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也绝不离京。”

“嗯。”祝青臣用力地点了点头,“我都懂,您老一片苦心,我都懂。”

他端起搁在一边的药碗:“您老现在就更该喝药了,喝了药,快些好起来,才好更好襄助我。”

卫老将军打起精神,支起身子:“好,好,喝药。”

祝青臣弄了两滴汤药在手背上,试了试温度,确认不烫了,才一勺一勺喂给卫老将军。

这下卫老将军全喝干净了,恨不能让人把药壶端上来,连药渣一起嚼了吃。

祝青臣宽慰了他两句,又同他聊了聊朝中局势,最后哄着他睡一会儿,养足精神。

卫老将军趴在床榻上睡觉,苍苍白发,散乱得像杂草一样,整个人刚刚还强打起精神,现在又马上颓丧下去。

祝青臣站起身,帮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将军府众人向他行礼:“小公爷,有劳了。”

“嗯。”祝青臣点点头,又问,“被欺辱的那位小公子……方便让我见一见吗?”

众人面露为难:“只怕……”

被一众太监按住的,是将军府三房的小儿子,名字叫卫远,是个和楚云扬差不多大的小少年。

将军府众人带着祝青臣来到一处落了锁的院落外。

“小公爷莫怪,从宫里回来之后,他便把自己锁在院子里,饭菜都是我们送到门前。”

“如此。”祝青臣叹了口气,“那我就不进去了,等卫老将军来开导他。”

祝青臣从前也没见过这个小孩,贸贸然闯进去,害怕把事情弄得更糟。

将军府众人送祝青臣离开,祝青臣叮嘱他们:“这几日,你们最好让亲卫把府门守好,入口的食物,卫老将军的汤药,都要再三小心,只怕皇帝……”

万一他想赶尽杀绝,不是难事。

“我们都明白的,多谢小公爷提点。”

祝青臣带着楚云扬,从偏门离开,又去了一趟陈老御史府上。

老将军和老御史,两位老人家是故交,虽然不清楚内情,但是卫老将军挨打

,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陈老御史正是为了给老将军求情,才被恼羞成怒的皇帝用印玺砸破了脑袋。

祝青臣去的时候,老人家额头包得严严实实的,正靠在榻前喝药。

一看见祝青臣,也是握着他的手,直喊他“小公爷”,委屈极了。

他们根本就不明白,他们明明是按照规矩办事的,凭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皇帝是人,他们也是人,他们是臣子,又不是猪狗牛羊,究竟是凭什么?

祝青臣坐在榻边,也安慰了他两句,哄着他喝了药,等他睡着了,才准备离开。

御史府的人同样送他从偏门离开,不敢被皇帝的人看见。

从御史府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祝青臣和楚云扬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楚云扬低着头,郁闷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一时间没跟上祝青臣的脚步,落到了后面。

祝青臣发现他丢了,回头看去。

楚云扬抬起头,小跑上前,不大高兴地喊了一声:“老师。”

“嗯?”祝青臣揽住他的肩膀,搓了搓他的手臂:“怎么了?”

“我……”楚云扬使劲搓了把脸,“我说不上来,我忽然又难过又害怕。”

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祝青臣:“老师,我会不会是第二个卫小公子?我……”

他原以为皇帝只是猜忌他们家,可是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荒唐,竟然这样欺辱将军府,全然不把将军府放在眼里。

镇国公府会不会变成第二个将军府?他会不会变成第二个卫小公子?

卫小公子还有爷爷来救他,可是他呢?

他的父亲兄长远在西北,万一……

他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退缩之意。

“不是还有老师陪着你吗?”祝青臣用力搂住他,使劲搓热他的手臂,试图给他一点力量,“老师会保护你的,不要担心。”

“嗯。”楚云扬闷闷地应了一声。

祝青臣温声道,“你想,现在的情况,对我们来说已经很好了。”

“你不是一个人来京城的,是老师陪着你来的,你也知道了这件事,没有被蒙在鼓里,所以可以多一重警惕

,你还认识了卫老将军和陈老御史。”

“你不会是卫小公子,不止是老师,卫老将军也会保护你的,所有人,被无故欺辱的所有人,他们都会保护你的。”

“当然了,你年纪还小,害怕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要是愿意的话,回去就可以装病,就说刚来京城,水土不服,一下子就病倒了,老师去应付皇帝。”

祝青臣说的认真。

他确实这样考虑过。

让楚云扬装病,自己解决完所有事情就好了。

看他自己的想法。

楚云扬犹豫了一下,最后拉住祝青臣的衣袖:“我……我不装病,我要和老师一起。”

“好。”祝青臣摸摸他的脑袋,“那就和老师一起。走吧,老师带你去酒楼吃晚饭。”

“嗯。”

祝青臣带他去大街上的酒楼包间里吃了顿晚饭,楚云扬忘性大,吃了点东西,就把刚才的害怕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他下定决心,和老师共进退,老师去哪里,他就去哪里,老师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他是从小在西北野大的,就没来过京城,更没见过皇帝。

他打仗,主要是为了保护百姓,什么忠君爱国,他根本就不懂。

既然这个皇帝不好,换个好的不就得了?

只是过程可能难一点,但是能保护家里人就好了。

想通这一点之后,楚云扬豁然开朗,连干三盘大肘子。

祝青臣付钱的时候都惊呆了。

吃饱喝足,两个人便启程回英国公府。

楚云扬一边和老师说话,一边比划着招式,准备把皇帝一拳打死。

还没走近,楚云扬就看见有个太监打扮的人,站在院子里。

他连忙收回手,和祝青臣对视一眼,两个人装出不太熟的样子,走上前去。

那太监正好回过头来,也看见他们了。

那是个老太监,身量不高,精瘦精瘦的,脸上挂着笑,眼底却闪过精光。

一看见祝青臣和楚云扬,他连忙迎上前:“小公爷、小将军。”

“嗯。”祝青臣虚扶了他一下,“公公可是自宫中来?”

“自然。”老太监笑

道,“陛下瞧见了小公爷的折子,心中欢喜得很呢。特意遣老奴来,请小公爷带着小将军明日清晨,入宫觐见。”

“我晓得了,多谢公公。”祝青臣脸上挂着笑,塞给他一袋银两,“有劳您走一趟。”

老太监掂了掂银子,脸上笑意更浓:“小公爷客气了。”

祝青臣笑着道:“一点心意,我许久不曾进京,对京中局势也不甚了解,希望公公到时多多提点。”

“那是自然。”老太监甚是满意,走的时候脸都快笑烂了。

待老太监走后,楚云扬才瘪了瘪嘴:“老师……”

祝青臣揽住他的肩膀:“怎么了?”

楚云扬顿了顿:“老师怎么给他塞钱?还亲自送他?让我来送不就好了?”

“这个太监不过是个小喽啰,礼数越是周全,他越是放松警惕,他背后的人也会越放松。兵法不是说了吗?擒贼先擒王,无关紧要的事情,让让他又何妨?”

“嗯。”楚云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

*

第二天一早,祝青臣便带着楚云扬要进宫去。

楚云扬昨天晚上大半夜了还不睡,在院子里哐哐打拳,准备把皇帝一拳打死。

祝青臣被他吵得睡不着,亲自让他滚进房间睡觉,他才回去。

早上起来,祝青臣眼底下挂着两个黑眼圈,楚云扬攥着拳头,还是精神十足的样子。

太没有道理了。

两个人换上官服,一同入宫。

今日不上朝。

福宁殿里,皇帝正架着脚,高高地坐在位置上。

十来个小太监站在底下,嘻嘻哈哈地陪皇帝玩乐。

皇帝从案上揪下一颗葡萄,小太监们便站直起来,伸出双手去接。

皇帝抬起手,瞄准了两下,然后把葡萄抛了出去。

可是下一刻,一个小太监似乎被人推了一把,整个人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噗嗤”一声,将葡萄压坏了。

汁液喷溅,弄脏了他的衣裳。

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小太监惊恐地抬起头,只见皇帝脸上已经没有了笑。

他连忙把压烂的葡萄

捡起来,塞进嘴里,忽然又觉得不对,吐出来捧在手心。

他手足无措,一边磕头,一边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小太监的额头淌下血来,皇帝却没有理会他,只是随便摆了摆手。

其他小太监立即会意,迅速上前,七手八脚地把他给拖下去。

生怕动作慢一点,惹得皇帝不高兴,自己也被拖下去打死。

求饶的声音传了很远,小太监在地上被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伴随着一声惨叫,完全消失不见。

这时,老太监从外面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的脏污,连忙俯下身,用衣袖擦干净。

大殿恢复成一尘不染的模样。

皇帝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淡淡问道:“怎么了?”

老太监俯首道:“回陛下,英国公带着镇国公府的小公子,正在宫门外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

“是。”

老太监起身想走,忽然,头顶又传来一句:“听说镇国公府的小公子和英国公,模样都长得不错?”

老太监连忙跪了回去:“是,昨日进城,百姓们都说模样俊呢,镇国公府的小公子是只小狼崽,英国公一身白衣,活脱脱就是个小观音呢。”

皇帝来了兴致,微微抬眼,应了一声:“快去宣。”

“是。”

皇帝整理了一下衣摆,在高位上端坐着,喊了一声:“来人。”

小太监们连忙从外面进来,分立两边。

与刚才相比,不多不少。

打死了一个,马上就有新的顶上,谁都看不出来。

不多时,老太监便带着祝青臣和楚云扬进来了。

祝青臣双手交叠,俯身行礼:“臣、祝青臣,携镇国公府幼子,拜见陛下。”

“免礼平身。”

“谢陛下。”

祝青臣抬起头,只见一个二十七八的男人,穿着帝王常服,坐在位置上。

他支着双手,倾身靠近,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楚云扬跟在老师身边,感觉到皇帝的目光,悄悄往老师身后挪了挪。

若不是早就知道皇帝的秉性,恐怕旁人也只会以

为他求贤若渴。

祝青臣脸色微沉,出声打断:“陛下,此次入京,臣与镇国公府,特意为陛下准备了进献礼物。”

皇帝收回目光,重新坐直了:“英国公辛苦了。”

“臣不敢。”祝青臣直起身子,朝外面喊了一声,“抬上来。”

十来个士兵,抬着五口大箱子上来了。

将箱子打开,里面大多是西北的土特产。

祝青臣面不改色,一一介绍:“西北天山雪莲、狼皮披风……”

皇帝看了一眼,难掩兴致缺缺。

只有在提到楚云扬亲自猎狼的时候,他才稍微提起一点兴致。

他清了清嗓子,老太监会意,双手捧起狼皮披风,放到皇帝面前。

皇帝爱不释手,摸了两把,对楚云扬道:“你很好。”

楚云扬忍着恶心,应了一声:“谢陛下。”

祝青臣朝他使了个眼色,楚云扬会意,从怀里拿出准备好的木匣子。

“陛下,镇国公府另有一份厚礼赠上。”

老太监要上前去接,皇帝却摆了摆手,让楚云扬自己拿上来。

楚云扬低着头,小步上前,在皇帝面前打开宝石镶嵌的匣子,露出里面圆润宝石串起来的念珠。

“陛下,此乃臣在外征战,从草原部落头领身上搜来的宝石。宝石光华夺目,臣亲手将宝石打磨圆润,串成念珠,作为战利品,献给陛下。”

“宝石为证,总有一日,臣会亲自将西北部落献给陛下。”

皇帝大喜,看向他的目光都多了几分赞许。

当然,楚云扬自己说不出这样的话,这是祝青臣教他说的。

皇帝朝他招了招手:“再近前来。”

“是。”楚云扬捧着匣子,再靠近一些。

“上台阶来。”

“是。”

楚云扬在皇帝的指引下,一步步走上台阶,来到皇帝面前,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楚云扬竭力忍耐着,不让自己表露出恶心或是愤恨的情绪,也努力控制着双手,不让自己对他挥拳。

皇帝朝他伸出手:“给朕戴上。”

“是。”楚云扬将木匣放在案上,学着刚才

老太监的模样,双手捧起念珠,轻轻放在皇帝的手上。

皇帝忽然收紧了手,握住他的手。

楚云扬一惊,几乎要跳起来给他一拳。

皇帝拍了拍他的手背:“年轻英武,果然很好。”

楚云扬用力把自己的手收回来,俯身行礼:“陛下谬赞。”

皇帝抚着手上的念珠,喜形于色,大手一挥:“来人,传朕的旨意——”

老太监上前领旨。

皇帝道:“镇国公幼子楚云扬,年少有为,英勇出众,风姿卓越,屡立奇功,特封为威武将军。今夜宫中设宴,百官为楚将军接风洗尘,庆功册封!”

“是。”老太监颠颠地出去传旨了。

皇帝一脸欣喜地看向楚云扬,又趁机拍了拍他的手。

若不是楚云扬早就知道皇帝的品性,恐怕也会被他骗到。

他实在是很会伪装,一上来就赐官位、赐封号、百官赴宴,谁看了不迷糊?谁看了不觉得这是个千古明君?

可是,就算是封他做威武将军,皇帝还要特意提一句“风姿卓越”,再说得含糊些,直接就变成“风姿绰约”了。

恶心人的心思,藏都藏不住。

楚云扬收回自己的手,回到底下,抱拳行礼:“谢陛下。”

皇帝又留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才恋恋不舍地放他们离开。

小太监朝祝青臣和楚云扬伸出手:“小公爷、小将军,这边请。”

“好,多谢。”

因为晚上要赴宴,皇帝直接留他们在宫中歇息。

当然,祝青臣也不敢放松警惕。

小太监带他们到了偏殿,伺候殷勤,不仅端来热茶,还端来了点心和水果。

楚云扬顺手拿起一个苹果,却被祝青臣按住了手。

祝青臣对小太监道:“劳烦公公,能否为我们送一盆水来?我们也好洗把脸,整理仪容。”

“好说好说。”小太监忙不迭出去了。

祝青臣拍了一下楚云扬的手,让他把苹果放在一边。

不多时,两个小太监便端着两盆热水进来了。

祝青臣面不改色:“多谢。”

“小公爷客气了,我

等就在外面候着,小公爷和小将军有事随时喊奴才们。”

“好。”

小太监退出宫殿,临走时,还毕恭毕敬地把殿门给关上了。

祝青臣确认他们走了,马上拉着楚云扬,走到水盆边,把他的手按进水里,轻声道:“快洗手,洗干净点。”

楚云扬点点头:“知道了。”

“你摸过的那个苹果也别吃了,找个地方丢了。”

“嗯。”楚云扬顿了顿,“老师,也不用这么谨慎吧?”

祝青臣也洗洗手,低声对他说:“我怕你被毒死。”

“哪有这么厉害?”楚云扬把手从水里拿出来,凑到鼻子旁边闻了闻,还想嘬两口,“没有问题。”

祝青臣使劲拍了他一下:“最近几天都不要用手抓东西吃,用筷子。你也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知道了。”

楚云扬乖乖地转过身,去处理那个苹果。

不错,楚云扬进献给皇帝的那条手串上——

有毒。

本世界大反派,大周摄政王宇文恕倾情提供的西北特产,慢性毒药。

祝青臣用水化开毒药,又用帕子塞着鼻子,用竹镊子夹着手串,把手串放在毒药里浸泡了三天三夜。

这毒名为跗骨霜,毒性猛烈,一点点就能够药疯一头牛。

久了之后,牛便渐渐消瘦下去,直至死亡。

因为药死了牛之后,牛骨头上会结一层淡淡的青霜,所以这毒药叫做“跗骨霜”。

中原大夫大多不知道,更看不出来。

虽然化水浸泡之后,药性可能打点折扣,但还是小心点好。

为了让皇帝钻进套里,祝青臣还特意让楚云扬使了一出美男计。

让楚云扬亲自献礼,只要皇帝盯上了楚云扬,为显看重,为了哄骗楚云扬,他这阵子,一定会时时刻刻带着手串,不肯离身。

祝青臣舒了口气,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我真是个小机灵鬼啊,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