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所有人都不明白这位摄政王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只有祝青臣明白。
他这是给自己抛飞吻呢。
上个世界,他们在定暗号的时候,大反派就说要抛飞吻,祝青臣不同意,最后改成了挠头。
结果他还是喜欢抛飞吻。
祝青臣握着缰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别过头去,不想看他。
摄政王策马往边上走了两步,重新进入祝青臣的视野,又一次抬起手。
得不到祝青臣回应,他就一直对暗号。
真是要命!
祝青臣只能赶紧举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就这样,就这样,别再现眼了。
确认对面是祝卿卿之后,摄政王满意了,朝身后骑兵摆了摆手,退兵离开。
镇国公一脸迷茫,问祝青臣:“不是,他这是什么意思?就带着兵出来溜一圈,然后又回去了?”
祝青臣扯了扯嘴角:“没事,他们人也不多,应该是见我们兵强马壮,不敢轻易过来。”
“这倒也是。”
忽然,对面的摄政王又举了一下手。
士兵们马上又警觉起来,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镇国公也连忙举起手,准备再次迎战。
只要他一声令下,所有士兵马上冲锋。
下一秒,一个草原骑兵翻身下马,放下武器,小跑上前,拿着牛角做的号角,用不太熟练的汉话,朝对面喊道:“摄政王诚心和谈,特邀英国公、镇国公一叙!”
镇国公和祝青臣对视一眼,镇国公问:“这摄政王身体不好,脑子也坏了?匆匆忙忙点兵过来,就为了和谈?他还一个劲地抬手做什么?我都快被他吓死了。”
祝青臣想了想,帮大反派遮掩过去:“他们的老皇帝过世不久,新君年幼,主少国疑,想来这位摄政王的日子也不好过,为求安稳,所以特意前来和谈。至于一直抬手——”
祝青臣顿了顿:“可能他真的有病,肩膀疼吧。”
“也是。”镇国公深以为然,“小公爷以为呢?该和谈还是……”
“若是能和谈,自然最好。我们现在的状况,也腾不出手来应付外敌。”
“对。”
祝青臣转过头,朝楚云扬招了招手:“云扬,你朝对面喊……”
楚云扬点点头,从士兵手中拿过号角,高高举起,大声喊道:“两位国公接受和谈!明日此时,此地和谈!幕天席地、坦诚相见,不得穿甲带兵,违者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对面的摄政王拿起号角,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双方喊话完毕,便开始陆续退兵。
镇国公始终保持警惕,退兵途中,自己殿后,时不时还回头看看,生怕是草原人使诈。
摄政王却不设防,骑着马,头也不回地离开战场。
要是这个时候,祝青臣一箭射过去,大反派人就没了。
祝青臣转回头,对镇国公道:“没事,我们也回去吧。回去之后,记得将此事写成奏疏,万一皇帝问起,也好交代。”
“这是自然。”
*
双方约好了和谈见面的时间。
天一黑,祝青臣就派出楚云扬和他的亲卫小队,让他们偷偷摸到河对岸,把对岸的牧草全给割了。
河岸边牧草茂盛,完全可以藏匿几个敌方士兵,明日见面,为免对方使诈,自然还是清理干净为好。
结果楚云扬刚到河边,还没来得及蹚到对岸去,就和对面的人撞上了。
摄政王那边也派了人来,准备割草。
两队人马猫着腰,躲在草丛里,面面相觑。
最后,楚云扬比了个手势:“我们割我们这边的,你们割你们那边的,不用过河。”
对面的小头目点点头,表示同意:“没问题。”
于是双方都开始割自己这边的牧草。
反正能交差。
楚云扬弯着腰,挥舞着镰刀,像挥舞刀剑一样,刷刷刷几下,就把河岸边牧草砍倒。
不多时,河岸两边被夷为平地,一望无际。
楚云扬抬起头,看见对面也砍得差不多了,便朝对面抱了抱拳。
对面的小头目也回了礼。
虽然礼数周全,但他们还是信不过对方,两边人马放慢动作,死死地盯着敌人,然后开始后退,各自回各自的营地。
营帐里,祝青臣坐在长案前,托着腮,正撰写给皇帝的奏章,握着笔,在纸上涂涂抹抹。
这里的皇帝疑心太重,一字一句都要斟酌。
如果皇帝是李钺,他才懒得写,直接用大白话糊上去就完了,反正李钺随便看,也不会怀疑他。
写奏章真是太费脑子了。
没多久,楚云扬掀开帘子进来。
祝青臣抬起头,看过去。
楚云扬抱了个拳,露出两颗小虎牙:“老师,都办好了。”
“嗯。”祝青臣歪了歪脑袋,只见跟着楚云扬出去割草的亲卫队,在外面站成一排,有一个人格外高大,映在帐篷上的影子都格外高大。
这个人……
祝青臣收回目光,对楚云扬道:“挺好的,去休息吧。”
楚云扬自信满满:“好嘞,谢老师!”
楚云扬转身带着亲卫队离开。
果然,最高大的那个男人没有跟着走,而是留在了营帐外面,影子始终照在篷布上,没有离开。
祝青臣心下了然,轻轻放下手里的笔,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来,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长剑,脚步无声,一步一步朝门外走去。
系统疑惑:“臣臣,怎么了?”
祝青臣道:“楚云扬这个小蠢蛋,带五个人出去割草,割完了,带着六个人回来,他也没发现不对劲。我刚才没敢跟他说,怕他打草惊蛇。”
系统惊恐:“啊?”
祝青臣握紧长剑,缓缓靠近那个高大的身影。
下一秒,“哗啦”一声,祝青臣掀开帘子,把长剑横在男人脖颈上的时候,男人也把匕首抵在他的心口。
祝青臣往前压了压长剑,死死地抵住男人的喉结,揭开男人的头盔。
让我看看你是谁!
宇文恕躲在头盔底下,歪了歪脑袋,笑着看向他:“祝老师。”
是我,大反派!
祝青臣深吸一口气,握着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捶在盔甲上,“咚”的一声响。
祝青臣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有毛病?不是约好了明天和谈吗?干嘛又跑过来?”
宇文恕笑了笑,低声道:“想见祝老师了。我一个人在草原,吃不饱睡不好,连他们说的话都听不懂,格外想念朋友。”
祝青臣瘪了瘪嘴,怀疑地看着他:“你的系统没帮你翻译?”
宇文恕委屈巴巴:“没有,它什么都不会。”
反派系统:?
“你放狗屁!我什么时候没帮你翻译了?你就会装可怜!”
正巧这时,不远处巡逻的士兵听见动静,抄起武器赶了过来:“小公爷,出什么事了?”
祝青臣抓着宇文恕的盔甲,把他丢到营帐里,对巡逻士兵道:“没事,一只鹰飞过来,又飞走了。”
“小公爷有事随时喊我们。”
“好,多谢。”
待他们走后,祝青臣回到营帐里,把帘子放好,用石头压好。
要是被人发现他夜会敌国摄政王,传出去,他还要不要活了?
确认没有问题之后,祝青臣回过头,招呼宇文恕:“随便坐吧。”
宇文恕已经在软垫上坐下了,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祝青臣拿出自己准备明天早上当早饭吃的两块烙饼,又拿出装羊奶的水囊,给他倒了一点。
“我这里的东西也不怎么样,这个饼放在火上烤一烤还行,羊奶加了点糖。”
宇文恕啃了一口烙饼:“祝老师这里的东西好吃,草原那边光吃草。”
祝青臣怀疑他在胡咧咧:“草原吃草?不应该是牛吃草,人吃牛吗?”
反派系统大喊:“没错!就是这样的!他只会装可怜……”
宇文恕若无其事地按住它,用头盔把它盖住,物理隔音。
“不要理它。”
两个人简单交流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
祝青臣道:“我这边主角是楚云扬,就那个小孩儿,马上要跟他去京城。”
宇文恕也道:“我这边老皇帝刚死,一群狗崽子抢皇位,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听话的小孩上位。”
“嗯。”祝青臣点点头,“我的任务应该还算好做,保护好楚云扬就算完成。那你呢?”
大反派的任务就是给主角使绊子,让主角身败名裂。
祝青臣是肯定要护着主角受的,皇帝又远在京城,他怎么办?
宇文恕淡淡道:“我带兵随祝老师一同进京。”
祝青臣使劲摇晃他的肩膀:“不行!你在想什么东西?你现在是草原摄政王!”
事情要是传出去,他们还没到京城,就直接弄死了。
况且,就算他是摄政王,也未必能管得住手底下每个士兵。
这根本就是引狼入室。
引外敌,灭内敌,是天底下最愚蠢的做法。
祝青臣正色道:“我带着楚云扬进京,我也和镇国公说好了,若是我有难,他一定会出兵相助,你不能派兵过来!”
见宇文恕不说话,他又拍拍宇文恕的手臂:“听到了吗?”
宇文恕乖巧地点了点头:“听到了。”
祝青臣拍拍他的手臂,作为鼓励:“这次你留在草原,我去京城,帮你把皇帝拉下马,就算是让他身败名裂了。”
“好。”宇文恕应了一声,“我在这里等祝老师回来。”
“嗯。”祝青臣把烤好的烙饼分给他,“给你吃,等一下我带你回去。”
宇文恕在祝青臣这边吃饱喝足,等夜深人静的时候,祝青臣给他戴上头盔,带着他走出营帐。
刚刚被砍下来的牧草发出草木的清香,月光洒在草地上,一片皎洁。
祝青臣把宇文恕的头盔摘下来,小声问:“你从哪里弄到我们这里的盔甲的?”
“捡的。”
“哪里捡的?”
“路上。”
祝青臣根本不信,上手扒他的盔甲:“脱下来,你拿走一件,我就有一个士兵没衣服穿。”
“噢。”宇文恕乖乖抬起手,让祝青臣帮他卸甲。
夜风拂过,宇文恕只穿着一身玄色的单衣,披散着微卷的头发。
临别前,他深深地看了祝青臣一眼,又朝他张开双臂。
“还好有祝老师,否则我一个人待在这里,早晚被逼疯。”
祝青臣也是这样想的,但没有和他拥抱,只是握着拳头,碰了一下他的手,安慰他,也鼓励自己:“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宇文恕也不恼,大大方方地放下手臂:“这次分开行动,祝老师要当心。”祝青臣点点头:“我知道。”
宇文恕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竹哨,塞到他手里:“这个给祝老师。遇到危险,吹响哨子,草原上最雄壮的苍鹰会过来,用它给我传信。”
“好,谢谢。”
祝青臣把竹哨收进怀里,目送宇文恕离开。
夜间天气转冷,雪山融化自然减少,那条冰川河流的河水也减少许多。
宇文恕只穿着一身玄色单衣,提起裤脚,抬脚迈进河里,河水只没过他的脚背。
行走时带起轻轻的水声。
祝青臣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从前也有个人,在他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带他出来玩水摸鱼。
下一刻,宇文恕转过身来。
甚至有一个瞬间,祝青臣以为他就是那个人。
等月光散去,祝青臣看清楚陌生的脸庞,有些失落地朝他挥了挥手。
宇文恕笑了笑,也朝他摆摆手。
回到营帐,祝青臣倒在床铺上,用驼绒毯子把自己包起来:“好想回家。”
他好久没说这样的话了。
除了刚开始做任务、去第一个世界的时候,不太适应,总是撒泼打滚想回家。
其他时候,他都表现得很好。
可是今晚,他就是没由来地……很想家。
可能是因为今天晚上的月亮太圆了吧。
系统守在他身边,拿出自己的小屏幕哄他:“臣臣,要不要一起来看动画片?破例给你看一集。”
祝青臣没有回答,缩在毯子里不肯出来。
系统继续哄道:“那给你看两集?三集?别难过了,来看动画片。”
祝青臣委屈巴巴地从毯子里钻出来,只露出一个脑袋,带着小小的哭腔:“我要看五集。”
系统犹豫了一下,眼见着祝青臣又要缩进去了,连忙应道:“好好好,五集就五集,真是拿你没办法。”
系统把小屏幕放在祝青臣面前,把自己先前下载好的动画片给他看。
祝青臣马上破涕为笑:“谢谢你,系统。”
蓝色的小光球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不客气,我们臣臣还是个小朋友呢。有时候我也会想,我是不是从事绑架行业的,专门把你绑过来做任务,也没有问你愿不愿意。”
祝青臣笑了笑,搂住它:“我愿意的,和你一起做任务。”
*
祝青臣看了三集动画片,实在是熬不住,含着眼泪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都亮了。
祝青臣抹了把眼睛,爬下床铺,简单洗漱一下,拿出自己的官服。
今天要去和谈,为显正式,应该穿得庄重一点。
他刚套上官服,楚云扬就来了。
一大早,他就活力十足:“老师!您起来了吗?”
祝青臣应了一声:“起来了,怎么了?”
“我爹娘让我送件东西过来。”
“什么?你进来吧。”
楚云扬捧着一个木匣子,像献宝一样小跑进来:“老师!”
祝青臣打开匣子,从里面提起一件薄薄的……
小背心?
“金丝软甲!我家的传家之宝,穿上可以刀枪不入!”楚云扬介绍道,“今天您和我爹不是要去见摄政王吗?老师又不会武,我爹娘特意让我拿来,给老师防身用。”
祝青臣明白了,点点头:“那就谢谢你们了,我会穿上的。”
“那老师先换衣裳,我出去给老师拿早饭。”
“好,谢谢。”
祝青臣笑了笑,只能把外面的官服脱下来,把金丝软甲穿在里面。
镇国公府不知道摄政王是他这边的人,只是单纯地担心他不会武功,被欺负了。
他穿戴整齐,用过早饭,便和镇国公一起前往河岸。
日头渐渐起来了,镇国公派人在河岸上搭了棚子,又放了茶几软垫,坐得更舒服些。
对面的草原人也搭了棚子,朝这边喊道:“两位国公爷请过来啊!”
这边的士兵也喊道:“你们的摄政王请过来啊!”
“你们过来啊!”
“你们过来!”
两边人马隔着河流对喊,谁也不肯先过去。
祝青臣抱着手,站在河对岸,朝宇文恕打手势:“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宇文恕无奈地摊了摊手,朗声道:“我过去。”“摄政王不可!”
草原人还想拦,宇文恕却不在意,摆了摆手,把腰间长刀交给随从,然后脱下鞋子,挽起衣摆,从河中涉水而来。
见他如此有诚意,镇国公也不好意思起来,把自己藏在衣袖里的短刀丢给随从,让随从后退。
祝青臣震惊了:“昨天不是说不带武器吗?”
“兵不厌诈嘛。”镇国公笑了笑,“等会儿要是打起来,小公爷就往我身后躲。”
“好。”
这时,宇文恕也到了他们面前,举起右手,向他们行了个草原人的见面礼。
祝青臣装模作样地回了礼:“摄政王请。”
三个人分别在长案两边坐下,两边士兵在他们身后,随时准备冲上来开战。
祝青臣煮水烹茶,宇文恕架着脚,坐在软垫上,开门见山:“本王此次来见两位国公,是为和谈。”
“我大周与大夏相争百年,始终未曾分出胜负。一路行来,不论周夏,百姓人人自危,无处安居,令人心痛。”
“本王此来诚意十足,盟约已经备好,十年之内,本王绝不兴兵,没有附加条件。”
祝青臣给他添了茶,看向镇国公。
祝青臣没有意见,主要看他的。
镇国公叹了口气,正色道:“确是如此,我镇国公府一门,世代坚守西北。纵是如此,倾我满门之力,亦不能护西北百姓人人安居乐业。若是能够和谈,自然是最好的。”
当然了,镇国公也给他们留了余地:“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不能擅作主张,还需要上奏天听,请陛下裁决。”
此次和谈还算顺利。
一共就三人,其中两个还是早就商量好的,只要搞定镇国公就行了。
最后,祝青臣和镇国公商量好了,祝青臣带着楚云扬进京的时候,顺便将此事禀告皇帝。
另外,在此和谈期间,双方都不得兴兵。
祝青臣和宇文恕击掌为誓,绝不食言!
*
三日后,一切准备妥当,到了启程的日子。
不像原书里写的那样,楚云扬只带了几个亲卫,就高高兴兴地冲到京城里去了。
在祝青臣的有意安排下,镇国公府做足了准备。
除了楚云扬的亲卫队,还有镇国公府的近百名精锐,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好手,扮成运送礼品的寻常士兵,护送他们一路进京。
另外,镇国公府还特意给他们准备了防身的武器和救命的丹药,还有一些书信。
镇国公府虽然搬离京城许久,但是京中武将,大多是老镇国公的部下。
镇国公夫妇一起合计了三天三夜,挑选出值得信赖的同僚,专门写了言辞恳切的书信,让祝青臣和楚云扬随身携带。
必要的时候,拿着书信去找这些人,他们一定会帮忙。
他们把所有能想到的门路都准备好了。
临行这天,万里无云,西北的天一片澄净。
城门外,镇国公府一家给他们送行。
楚云庆和楚云扬两兄弟抱在一起,依依惜别。
楚云庆叮嘱道:“到了那边,一切听祝老师的,不许擅作主张,不许到处乱跑,到了时间就赶紧回来。”
楚云扬用力点头:“嗯嗯,记住了,哥放心。”
楚云庆又道:“还记得哥跟你说过的吗?如果别人给你送贵重礼物要怎么样?”
楚云扬回答:“说我年纪还小,用不上这么贵重的东西,要回去问老师。”
“嗯。”楚云庆满意点头,又问,“在酒宴上要怎么样?”
“不能跟在家里一样,往死里喝酒,也不能灌别人,要一杯一杯慢慢喝。”
“嗯。”
楚云庆还想多问几个,楚云扬却有些烦了:“哥,你自己也是现学的,还来问我。”
“哥这不是担心你吗?”
“那你也没比我聪明多少啊。”
“闭嘴吧,别逼我在所有人面前揍弟弟。”
镇国公拍了一下祝青臣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是劳烦小公爷了,我与云庆都是武将,不好擅离职守,恐怕引起陛下……所以只好……唉……真是惭愧。”
他转过身,从夫人端着的木托盘里,端起两杯清酒,递给祝青臣:“有劳了。小公爷大恩大德,我镇国公府一家上下铭感于心。若是有难,我便是舍了云扬,也一定护佑小公爷周全。”
祝青臣接过酒水,碰了碰他的杯子:“言重了,镇国公守好西北,我一定护着云扬,都是为了百姓。”
镇国公仰头饮下清酒,放下杯子,招手让侍从把两匹战马牵上来。
“这两匹马,我已经驯好了,危急关头,能带小公爷和云扬赶回西北。此去凶险,望自珍重。”
“多谢。”
祝青臣摸了摸白马的鼻尖,白马乖顺地靠在他的肩上,连呼气都放轻了。
另一边,楚家两兄弟还在拌嘴,听见镇国公和祝青臣这里话讲完了,也都闭上了嘴。
他们知道,该走了。
楚云扬张开双臂,抱了一下哥哥:“哥,我走啦。”
“嗯。”楚云庆有些僵硬,拍拍他的后背。
楚云扬又走到父母面前,抱了他们一下:“爹、娘,我走了。”
镇国公夫妇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好,路上小心。”
和家人道过别,祝青臣和楚云扬接过马匹缰绳,翻身上马。
祝青臣回头看了一眼,微微抬手:“启程。”
随着前头的亲卫队开始前进,整个队伍都慢慢地动了起来。
镇国公夫人用手帕擦着眼泪,一边跟着队伍走,一边叮嘱道:“云扬,在外面要听老师的话,天冷了就多穿两件衣裳。小公爷,劳烦你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一直到队伍走远了,镇国公夫人实在是跟不上了,被镇国公扶住。
祝青臣舒了口气,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尖锐的鹰鸣。
他抬起头,看见一只通体漆黑的苍鹰在头顶盘旋。
不是镇国公给他的那几只,是宇文恕给他的。
祝青臣抿了抿唇角,下定决心。
不就是京城吗?不就是皇帝吗?
去就是了,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