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姗那声叱咤云霄的呐喊,惊动了正专心释放杀欲,发泄着情绪的迷怨之军。
他们闻声后,全都扭头回看着,长老处的战况。
当众双嗜血般的眼睛,看见他们的统领,倒在粘稠的血泊中时,突然全都像发疯似的。
他们更加狠毒无人性地,用极快的速度,虐杀掉最近的守眷美女们。
并将她们的残肢败体,扔向更高深的天空中。
还未等那些,高飞的尸块返落掉地,浑身因狂暴,而带着雾状的红晕,被震颤到冲昏头脑的,一部分迷怨男兵,早就用巨大无比的蛮力,冲撞开那些不值得杀掉的女兵,往佩姗蹲坐的那处,狭窄的分别之地,如豺狼虎豹般奔来。
佩姗见状不妙,迅疾放下桀琅的尸体,化作一道青蓝的光芒,朝万里高空弹冲上去。
在飞离远走的过程中,她还在依依不舍的注目着,从此天人永隔的昔日玩伴。
虽说看见同伴惨死后,被鲜血唤醒的那些守眷女兵,都灵巧努力躲避着,迷怨大军不留情面的屠杀。
但对于被激化了内心恶魔,靠灵力来发挥出力量的迷怨之人,纤弱之躯的她们,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
特别是佩姗跟桀琅作别间,瞥见长老丧失风度的屈服,更是让守眷美女们,误认为她已弃掉心念,投靠了敌人那方。
故而,在敌方攻城掠地的残杀下,女兵们即便重拾希望,有意战斗拼命到底,却被大失鼓舞的画面,刺激到没有用尽全力,去做殊死抵抗。
她们落寞得,只能以命由天定,来为自己的人生,书写最后的乐章。
也许,她们都透视本质,看到守眷部落大势已去的幻象。
所以,女兵们痛快地,丧命在此处美丽的海滩上,魂归母亲般的留离海,也好过战败后,被世人嘲笑,反而显得无上光荣。
从悲痛的大意中醒来,跃上数丈高空的佩姗,当她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看见在晨曦点亮的偌大海滩上,所剩无几的守眷女兵,顿时思绪全都凌乱着,自知已寡不敌众。
此刻,她亦是处在,悲伤的洪流中。
因而,她再也鼓不起勇气,多去杀害桀琅生前创造,值得骄傲的那群英勇之师。
毕竟她已亲自终结了,唯一信任之人的生命。
于情于理,她自然不愿意,再将延续桀琅骄傲的兵士,送到阎王面前,去跟他当面对质,以告她狠心绝情的状。
在惨淡稀疏的晨辉下,佩姗忽看到了,远处的守眷部落,那些编织的蓝色光芒,在娇嫩的辉芒中,和水雾散射的作用下,是那么的美妙无双,吸引着眼球的兴奋。
仿佛是光明在向她招手,呼唤她带领守眷女兵们,回到安全的和谐之地。
于是,佩姗双眼定睛看着下方,虽被海水不断冲刷掉血迹,但遍地却铺满尸体,和碎肉的修罗战场,然后缓慢的向下飘落而去。
她边移动,边在空中宏亮地,喊道:“姐妹们,大家撤!”
处在虐心海滩上的守眷女兵们,都明白若不是在危险关头,颜面不保,甚至生死难测的情况下,佩姗定不可能,放下冷傲的身段,来亲热的叫大家一声“姐妹”的。
守眷部落的残兵败将们,既已收到长老撤退的信号,全都一致朝深蓝色的黎明天空望去。
只见佩姗,就像指路的神仙一样,还是那么风采依旧,充满威严的气势。
虽然两者间距太远,佩姗也许看不见她们的行为。
但伤痕遍体的守眷残兵,看见佩姗又找回了自我,顷刻便感觉到了,浓厚希望的到来。
她们皆响应着佩姗的号召,几乎都一起点了下头。
有的甚至“嗯”了一声,以对再次焕发精神的长老,表示感激不尽的谢意。
士气低迷的守眷女兵乱阵内,瞬间正能量的气氛,又跃涨了起来。
只是她们没想到,预设好的大获全胜,班师回朝的壮丽景象,会以差点全军覆没,落荒而逃的结局收场。
但见她们全都丢盔卸甲,褪去身上的负重,借助灵力的帮助,化成多道耀眼的蓝光。
众人在佩姗的率领下,往守眷部落的阵营撤离去。
这场拂晓前的大战,令遥远海天交接处,竟出现了泛红的迹象。
甚至,连黎明都变成了,跟血染的绯红色那般。
万里长空中,夹杂着守眷美女们,身体残留下的蓝光轨迹。
多色物质综合在一起,就像落英缤纷,那么唯美壮观。
漫天华丽的色彩,在清晨初见般的温柔下,抚摸着血腥遍地的海滩。
它们在卖力地释放光芒,期望用最流连忘返的元素,消磨掉那些,让人触目惊心的伤怀。
也替无辜的大地,抚平这场残酷绞杀,波及而成的创伤。
作为迷怨部落,攻打先锋的屈悯,看到长老桀琅,突遭厄运的变故后,他被迫中断了,按照原计划展开的剿灭行动。
而他也只能睁眼看着,差之毫厘间,便能尽数摧杀,余下的那部分守眷之人,在像某种无形的宠怜罩护中,安全逃离了杀戮战场。
即便屈悯心中,有一万个不甘心,但也只能摒弃执着的杀念,卷挟着血雾光晕的影子,飞速掠闪到,已命陨冰剑的桀琅面前。
屈悯冲在众数回头救主,群声骤起的迷怨将士最前端。
当他来到靠近躺着桀琅尸体,那块充满惋惜之情的沙滩时,他的膝盖,就如捆绑了千斤巨石般,毫不迟疑的,便怒跪在地。
登时,他摩擦着细密的沙子,拖动着双膝,向桀琅的遗体处,挪移疲累的身子。
他沉重得如此刻心情般的膝步,在这截极短的行程里,却犹如相距了数千里,那么遥远难及。
几米远的海滩之地,硬是仿佛消耗了,他余生的光阴。
许久后,屈悯才勉强到了,伸手可触桀琅的位置。
在屈悯慢不可描的跪走间,他布满暗红血丝的双眼内,逐渐沉降为平淡的惊异之色。
在无穷惶恐感的包围下,他已经失去该有的勇气,来坦然接受这残忍的一幕。
屈悯万没想到是,跟待他恩重如山的桀琅,在分散没多久的时间内,就阴差阳错,恍如隔世的从此永别。
屈悯跪地移走的过程中,似乎用尽全力去挤压沙子,以求感受真实的痛觉,好让他确认,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实。
这才导致细如刀锋的沙粒,划烂了他绵厚的裤管,进而刮破他的血肉。
在他膝下的金色海滩上,因此遗留开辟了,两道凹陷的血路。
屈悯穿着的那条,不起眼的野兽皮裤,是桀琅生前,特意给他量身定做的。
桀琅希望他,在世态炎凉的处境下,能将长老的关怀之心,时刻携带身边,从而,赋予他坚定不移的信心。
但是,现今他忠于职守的长老,已孤零的先走一步。
只留下无尽的萧索,让屈悯独自品味。
倘若他还是完整的穿上它,说不定只会更加容易,勾起屈悯心痛欲绝的悲念。
屈悯缓沉地抬起,沾满守眷女兵血渍的右手,静静伸向桀琅的尸体方位。
虽然,他已想全办法,尽量抹去忧伤的困扰,但他还是借着手背的阴影,来遮住眼前不忍直视,开始渐凉的长老尸身,以免忍不住哭出声来。
屈悯完全搞不明白,究竟是被什么,给主宰了情绪,让他变得如此不堪打击,还不断的逃避事实。
他甚至想回到,难忘的过去,来减少眼见之处的伤痛。
他多么希望,能有某种东西,可以带给他麻醉的无觉。
这样一来,方能格式化那些,不该深深记住的往事和故人。
屈悯颤抖不定的眼光,落在几乎静止于空的手背上。
而在他单纯的心中,却回忆起了桀琅给他说过,要对世间的所有人们,抱以怜悯关心情怀的那个提醒。
因此,当他看见那群所剩无几,心魂溃败的守眷女兵们,纷纷化作一道道亮样的蓝光,朝守眷之地撤离而去时,满脑子回**着的,便是杀之而后快。
然而此刻,他最需要做的事情,是把桀琅的遗体,护送回部落驻地,让他入土为安,死得其所。
在屈悯被突如其来,仿佛失去至亲之人的阴霾纠缠时,某些坐立不安的迷怨将士,已开始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欲去追杀那群,逃脱命运制裁的遗落女兵。
屈悯用自我折磨的方式,消化掉些丢魂失落的根源后,赶紧对那群蠢蠢欲动的迷怨男兵,作出罢休候命的手势。
那些脾性粗糙的迷怨之人,在看到他发出号令后,自觉安静下来站立着,纷纷凝注着桀琅的身体,好像在为他默哀般。
而屈悯痛苦的脸色,也随之柔和了起来,似乎还带着,几分欣慰的色彩。
在仿佛经历了,几个轮回的周折后,屈悯终于第一次,以温热之手,触碰到了带着隐约含笑的桀琅身体。
可就在这一刻,那种来自冥界的阴寒之气,突然窜进他的五脏六腑,瞬间熄灭了他内心,坚持不懈的希望之焰。
屈悯终于忍不住现实的考验,理智也失去了矜持。
他突然狂泪翻涌了起来,像个小孩失去父母般,伤心得不知轻重,哭得一塌糊涂。
此刻,周围稀散的迷怨士兵,都已差不多往桀琅尸体处,聚集完毕。
他们虽然表现得很无情冷漠,但在屈悯撼动天地,狂哭声响的波及下,全都将酸楚之色,尽挂于面庞上。
最后,众人都不禁落下了,惜别的心酸苦泪。
一望无际的留离海水,仿佛受到这时候,遍地哭声的感动和吸引,在朦胧的天色下,被激凉强劲的晨风吹动着,往虐心海滩上,停着桀琅尸身的那处地方,靠拢汇聚。
看样子,它也想搞出点动静来,为桀琅哀悼送行。
这样才对得起,冠以的“母亲海”名义。
只见平缓的海水,犹如得到了,某种抬升的力量支持,变成小型海啸般的模样,朝未曾留心环境变化,集结的迷怨人群处,汹涌冲刷而去。
依照常理的结果,在经历暴力撕杀的剧烈运动后,这群无精打采的疲惫士兵,肯定会被遒劲的潮水,拍打至倒地不起。
谁料曾知,无心的海水,却跟活物般,充满了独有的灵性。
即便它半米高的造型,快速穿梭在众人之间,但未有一人,被影响到现有状态。
只是在人群中,泛起白色的泡沫,从墨蓝色天空望去,宛如雪花一般。
在身穿玄色衣装,迷怨兵士的队伍间,昏暗天色下,显得炫白的水花,竟像亡故之人,专属的白色花朵一样,塞满拥挤的人群。
那种悲哀的气氛,也全被它们吸收殆尽,剩下的只有,鸦雀无声的沉思。
暖心的留离海水,用最柔软的抚慰方式,悉心滋养着,迷怨男兵的伤痕。
希望他们能振作起来,忘掉眼前的悲剧,全身心的投入到,未来计划的实行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