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泽羽见到惬芸哭泣,顿显焦急之色,不知如何去安慰长辈才好。

他只得随口道:“那伯母,有跟您哥谈及,城主对您说的,这些伤人的心底之话吗?”

惬芸抽泣之中,带着一丝苦笑,道:“虽然先夫对我那般狠心,但他毕竟已是亡故之人。

我哥本来就视我为宝,我当然不想让他,因为这些话,而去对一个已故之人,徒增无用的恨意。

即便到了至今,哪怕是我的女儿,我也未对她提过只字半句。

却没想到今日,跟小羽无话不说,实在有失形象,让你笑话了。”

殇泽羽微笑着,客气道:“伯母乃性情中人,晚辈敬佩至深。

您是晚辈学习的模范,我又岂敢做出不礼貌之举,来取笑于您。”

惬芸欣慰道:“谢小羽的善解人意。”

殇泽羽轻笑以对,停顿片刻后,问道:“那您哥回来后,有说过他们施法过程中,发生的意外情况吗?”

惬芸拿着默姝凝给她的手绢,擦掉纵横的老泪。

她接着道:“我哥回来时,痛苦不已,他说因为自己灵力不够,先夫就没让他,亲自参与到施法当中。

他才在封印出现紊乱时,产生的巨大毁灭漩涡下,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殇泽羽点点头,面带另有所思的表情,道:“原来是这样,晚辈明白了。

敢问伯母,您哥有无提到,他们去的封魔之地,叫什么名字吗?”

惬芸道:“这个我倒没问过,他也未跟我说起。”

殇泽羽轻笑着道:“好吧,谢谢伯母的耐心讲述。”

惬芸神色安详,道:“那小羽你呢?尊师让你来,找我有何要事?”

殇泽羽不作掩饰,道:“晚辈师父让我来此,是想请教一下伯母,传说中的五行幻境之事。”

听闻殇泽羽的话,惬芸脸上附满惊异之色。

她眼神来劲,怔然问道:“五行幻境?”

自殇泽羽进入府内,见到惬芸之后,她心静如水的平淡外表,让他很是由衷赞赏。

但是,刚才她对殇泽羽的求助,却表现得有点超乎寻常,实在让人深思。

求解心切的殇泽羽,并未仔细探究,惬芸的话外之意。

可他从惬芸听闻迭世逝去,满面流淌泪水的反应中,就大胆猜测到,惬芸其实是很在乎迭世。

于是,殇泽羽借着两前辈的交情,又联系起迭世生前,交代下来的任务,道:“是的,伯母,家师临终前,嘱托晚辈前来到城主府,寻求伯母的帮助,希望能获得,您的一臂之力。”

惬芸似乎心思不稳,回想着当年的场景,说出存在的疑惑之处。

惬芸道:“小羽,实不相瞒,当年那晚,尊师光顾城主府,在他离开之前,我对他刚好提及,五行幻境相关之事。

然后,他就神秘的跟我说,睦悠城衰败的原因,并不是眼睛所看的表象,那么简单肤浅。

而是由于一种,无法当面见到,不可言喻的可怕力量,在暗中催动增益着。

讲完这些话没多久,他便神色匆匆的离开了。

似乎五行幻境里,藏有关乎天下安危的秘密。”

殇泽羽倾言相告,道:“伯母心生疑虑的地方,或许就是先师去世前,跟我说起的欲魔觉醒,导致邪恶气息,侵染人体,吞噬人类心志之事。”

惬芸将脸上的不安,变得更加渐显生动,道:“欲魔?”

殇泽羽面色神肃,道:“伯母有所不知,先师当时对晚辈提到此事,晚辈也是云里雾里。

后来,他才给我详细解释一番。

说欲魔是由人类,最初的纯善之心,异变产生的一种,附带自我意识的邪念。

接下来的岁月内,源于初心的纯净无杂邪念,逃逸出人们意念的束缚,逐渐汇聚构造成,生存顽强的欲魔之魂。

魔魂在后面的漫长时光中,不断吸取贪心之人,死后残余在世,进入不了轮回之道的恶欲。

再经过若干年凝结,便形成了欲魔之王。”

惬芸脸色变得更不镇定,略显害怕问道:“原来如此,那你师父说的欲魔苏醒,又是怎么一回事?”

殇泽羽思索以道:“伯母先前提到,城主施法获取长生树精髓,无意间破坏掉,封印妖魔的阵眼平衡。

想必封印之处的妖魔,便是世人闻之色变的欲魔。

而后您又说到,先师对您提醒过,一种可怕的力量,在催动睦悠城的衰落。

这股力量,应该就欲魔封印结构破坏后,削弱了对它的阵法控制,而引起连锁效应。”

惬芸似有所悟,遂深入问道:“既然欲魔被封印起来,那它不能被消灭吗?”

殇泽羽在脑海里,推敲着答道:“家师从小便让我,和他相依生活在,用巨型的结界构筑的,隔绝尘世的环境中。

就是希望,我能摒除心中杂念,好有利于潜心修习,并积存善良的心念。

借以淳厚的善念,压制反逆的恶念,此种一贯的古老办法,来镇压住欲魔。

然而,这种传统的方法,欲魔仿佛已对其产生免疫力,达到的效果,也不尽人意,大不如从前了。

因此,必须借助守护五行幻境的,那五颗灵珠内,强大的五行之力,再辅加深厚的人心善念,或许能再次压制住,日渐猖獗来袭的邪煞欲魔。

家师并未对伯母和晚辈,提前坦白说出,欲魔的真实境况,想必,是怕引起我们这些不知情的人,心中易生的恐慌。

从而,不利除掉欲魔的计划,全面顺利的进行。”

惬芸沉思道:“没想到迭世大哥,考虑得如此周全。

若不是屠影鬼,从中作梗,此事恐怕也没有变成,这般难做收拾的境地。”

惬芸褪去担忧之色,脸上略显愤怒。

再次谈起屠影鬼,殇泽羽似乎在袒护他,替他说着好话。

殇泽羽道:“其实屠影鬼的所作所为,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已陷进欲魔的圈控之中。

否则,他也不太可能,去做以卵击石之举。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不然,晚辈怎会就这般轻饶于他?”

惬芸再次微笑,回到慈祥的样子,道:“小羽真是心思澄明,连屠影鬼这种恶霸之徒,也能维护他的无奈之处。

看来,他确实只是鬼迷心窍,无聊时候,总想做些有违常理的事情。”

殇泽羽略显感慨,道:“伯母说的不错,人心有善恶之分。

但是,不能仅从某人的表面作为,就误读了他本来的心境。

看出一个人的好坏很容易,但若想读懂,没有丧失人性的内心,就需得考验耐力了。”

天真烂漫的默姝凝,刚才还在对殇泽羽说出的妖魔之事,感到惊恐惧怕,可看到殇泽羽吐露这些,揣摩心思的言语时,她的脸上,再次挂满对他的喜爱之色。

就算她未表明心意,可此刻其满脸的欣慰,足以证明着,对殇泽羽的仰慕之情。

殇泽羽接着道:“如今天下剧变,五湖四海的眼见之处,全是暗无天日的昏暗景象。

如果不是城主府,有令人愉悦的环境作支持,恐怕也会落得,人心涣散的局面。

最后,也会沦落为,人间地狱的模样。

晚辈心直口快说出这些,还望伯母不要介意。

晚辈只想,让伯母施以援手,尽量把有关五行幻境的线索,都倾言相告。

使晚辈能寻到管用之法,除掉危害苍生的欲魔。

晚辈谨在此,代表天下苍生,先谢过伯母了。”

殇泽羽深情说完,突然单膝跪地,似乎在担心,惬芸不会给他提供帮助。

惬芸急忙道:“小羽,你这是干嘛,快快请起。”

惬芸边说边立伸双手,扶起殇泽羽,继续道:“你别担心,我肯定会力所能及,给你提供五行幻境,有关的信息。

只是,眼看现在时辰不早了,而你又舟车劳顿,还未好生休息,我就打算着,去准备几个小菜,先填饱肚子再详谈,也算是给你接风洗尘。”

殇泽羽面带笑意,道:“谢伯母的悉心安排,给您添麻烦了。”

惬芸回以笑脸,关怀道:“其实也没什么,就家常便饭而已,小羽不用太客气拘谨。

要不这样,我先让花开花笑,带你去府内逛逛。

用过晚宴,你且好好休息,明天,我再领你去,府内的秘宝书阁。

让你亲自去看看,目前为止,我所知晓的,和五行幻境有关的唯一物品。

说实话,我对五行幻境的情况,也只是略知其中一二。

待明日你细看那物后,我再为你指明去处,你看这样可好?”

殇泽羽感恩道:“如此也甚好,那晚辈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伯母的厚爱。”

殇泽羽笑容满面,感谢着惬芸的盛情。

然后,他便站起身,准备去参观府内景致。

惬芸对门外候着的两姐妹,吩咐道:“花开花笑,你们先带公子,去府内闲逛下。”

两姐妹欢愉道:“是,夫人。”

两人随后又对殇泽羽,恭敬道:“公子,我们走吧。”

在殇泽羽身出厅门后,默姝凝也准备跟去,便急着对惬芸道:“娘,我也要去陪泽羽哥哥。”

惬芸喝止住,转身将走的默姝凝,脸色凝重地道:“姝凝,你先留下,娘想跟你商量点事情,等下你再去。”

当惬芸若有心事,发出暂留要求后,默姝凝却不明其中缘由。

于是,想离开的她,显得有点迫不及待。

默姝凝道:“娘,有什么事,您就快说吧,别耽误了我,陪泽羽哥哥的时间。”

惬芸望了眼屋外的情况,似乎在瞧有无人偷听。

确认外面清净后,她面色严肃凝重,道:“刚才,小羽把茶递给我时,娘在偶然间,看到他身上佩戴的一块符坠,很像当初你爹,寻找长生之法时,临走前拿出来,让我在你出生后,给你戴上以保平安,那对阴晴符的阳符。

虽说那吊坠很眼熟,极像你爹的遗留之物,但天下宽大难料,万物难免有相似之处。

因此,我不敢确信,小羽是否就是,你失踪多年的亲生哥哥。

不过,娘还是先给你提个醒,以免你做出,太过亲密,有悖伦理道德的行为来。

否则,等以后确认出,他真是你的亲哥,可就真的颜面无存了。

哪怕是天诛地灭,也难以洗清屈辱,姝凝知道吗?”

默姝凝面容轻快,道:“那要怎样才能确认,他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呢?”

默姝凝说话很随意,完全不把惬芸的忠告,当回事认真对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