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天黑地的漫天石雨,稀里哗啦地,倾倒向了几人。

那一瞬间,仿佛有千万斤的重担,施压在了他们身上。

一波接一波的石雨,随心所欲地降下。

辰唯翼和风浔二人,拼命抵抗着,它们的迅猛之势,差点就弯下了,宁死不屈的膝盖。

周围观看的人群,个个都面带扭曲,为在场三人的举动,感到无边的佩服和惊叹。

石雨洒落之间,辰唯翼和风浔,顿觉视死如归。

想必,他们已料到今天,肯定痛遍全身,皮也会被磨去一层。

打着消灭欲魔的旗号,拯救世间苍生的两人,构想着事情的结局,倒是没算到,接下来发生的意外。

只见屠影鬼弯下腰,把上半身拱起,快速靠近二人之处。

他用自己的铜墙铁壁,担负起了保护别人的壮举。

看破局面的风浔和辰唯翼,觉得疼痛感锐减,遂睁开双眼,以观其因。

却是看到了,屠影鬼强壮的身躯,为他们撑起,一片安详的空间。

屠影鬼的善举,让远方观看的月春媚,在心中激起了,对他的感动。

她面庞上流露出,温存的笑容。

默姝凝余光瞥见,用光滑细嫩的手指,轻轻戳着她,再指向屠影鬼。

默姝凝逗趣而道:“你······难道喜欢他?”

月春媚低头细语,道:“哪有,小姐别开玩笑了!”

默姝凝捂嘴以应,继而暗自“咯咯”笑出声来。

月春媚当即满面羞涩,升温后的表皮细胞,将她整张脸庞,挤压得绯红。

屠影鬼的“人造石雨”降落完毕,拉直巨人般身躯。

周围人群中,尖呼声乍起,掌声如雷鸣般,在晴空中久久盘旋。

辰唯翼面带温暖,双手抱拳客气,道:“多谢鬼兄及时相助,否则我俩,肯定被砸成肉饼了。”

屠影鬼回以恭敬的笑意,谦卑道:“公子哪里话,这是属下的分内之责,况且,还是小人惹出来的祸,自当由我来收拾。”

辰唯翼笑看着他,本以为风浔也会感激涕零,说句道谢之话,怎料,他充斥着不屑,还似乎携带气愤。

风浔道:“谁让你给我挡住石雨的,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屠影鬼满脸发懵,认为风浔被石头砸傻了,便双手环抱着,不想搭理他。

辰唯翼见机取笑,道:“风浔,既然你那么钟情石雨,要不,就麻烦鬼兄,给再你来场更强烈的,专属于你的石雨?”

风浔伸手以拒,道:“不用了,谢谢。”

辰唯翼打趣道:“哎呀······都是队友,别客气嘛。”

风浔面色安静,道:“真的不需要了。”

辰唯翼再次讥笑,道:“难不成,你想打退堂鼓了?”

风浔拍着胸脯,语气坦然,道:“像我这种,心志坚毅的救世主,怎会轻易遇挫言败?”

辰唯翼好奇道:“那你为何,再三拒绝,我和鬼兄的一片好意?”

风浔眼光凌厉,看着远方,道:“因为,我已经找到一处,比他的手段,更持久猛烈,且最贴近实战的地方。”

辰唯翼和屠影鬼,互换着眼神。

他们还未理清思路,便看到风浔,步伐轻盈稳健,向高扬的城墙迈过去。

风浔心静如水,宛如奔赴战场一般。

他找到一处“绝佳位置”,直接站了过去。

那一刻,他的疯癫行为,让现场所有人,都为之瞠目结舌。

因为,他私自挑选的位置,竟是在城墙上,超大的碎石排出洞口正下方!

下一秒,附近的人都摇头否决,神情中集结满“完了”的意思。

他们定是认为,风浔标新立异的做法,是在拿命去赌。

就连善于变幻身形的屠影鬼,也突然显现害怕之色,担心他命不久矣。

辰唯翼则直接大喊,道:“风浔,你干什么,简直就是找死,赶紧给我回来!就算要逞强,也不该用这种极端法子。”

可是,风浔假装没听到,依旧执迷不悟。

他投身到宛如无止境,庞大恐怖的碎石荒流内部。

辰唯翼本想汇聚灵力纽带,将他从死亡边缘拖拽回来。

可他了解风浔的作习,只要其下定决心去做的事,哪怕时间倒流,恐也无济于事。

队伍中的四人,以及周围成百上千的“观众”,亲眼目睹着,各种体积的石头,倾泻在风浔身上。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风浔居然没有唤用灵力,来保护自我。

仅是依靠他的肉体之身,强硬支撑着!

千万颗小石子,对血肉之躯的暴力冲击,让风浔登时难以招架。

无情冷漠的死物,像阎王使用的刑具般,敲打在风浔身体上。

恐惧和胆怯,接踵而至。

在他空白的脑海中,回响着石子与头骨相撞后,磕碰的清脆之音,还有附加的无限疼痛。

喷涌而出的炽热鲜血,将他骄傲的破烂白衣,转眼间就染得通红瘆人。

在地狱般的处境下,石块与空气,无条件摩擦,搅扰气流呜呜作响。

如厉鬼凄嚎的诡异烈风,侵袭着风浔坚定的心境。

落地生根的碎石,沾上了风浔飞溅的血液,呈现出可怕又可敬的鲜红色。

满地殷红的石头,反射入风浔的眼眸,令他变得,跟嗜血的魔鬼般。

风浔透过清晰的思维,排斥着外力带来的痛楚。

也正是这种空前的遭遇,令他更懂得生存的意义。

可无论如何,他也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东西,促使他如此执迷不悟。

他竟敢于擅自触碰,世人望而生畏的禁地。

是对胜利的渴望?还是对拯救世界的坚定?

或是简单的,对默姝凝的爱慕,使他的追求,成为信念,才让他做出,这等愚蠢之事?

也许,以上选项都不是。

而是他对地位和权利的贪杯,才让欲望趁虚而入,掠夺他纯净的灵魂,最后陷入了,不断索求的偏执。

有句话,叫做玩物丧志。

可谁能像他那般,欲用坚强的意念,和石头玩转生死契约。

甚至把坚硬的物质,折磨到跪地臣服!

石头是冰冷的物体,不能感受到人类的意识。

但人脆弱的意志,会由于它们的入侵和轰砸,带来钻入心扉的剧痛时,而升凝团结起来。

也许,这就是风浔坚持的理念,无人能读懂和识破。

因为,没人有胆去僭越,那道生死分界的红线。

远方观看的默姝凝,脸上逐渐失去了镇定。

她满面的同情和不忍,灿烂地豪放绽开着。

默姝凝本想对着城墙喊叫,以求让管控碎石场之人,关闭那该死的巨大流石洞口。

可她却见不到,有任何负责的人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就算她冒失的叫嚷出来,即便城墙另一面有人,怕是这沉闷的杂音,也会完全覆盖住,她娇柔的甜美之音。

于是,无处求助的她,向辰唯翼的位置,慢步却极快走来。

默姝凝边走边在心中,暗自道:“他这种养尊处优的花心公子,能承受此般,充满侮辱之气,染指与性命有关的项目,来展现内心的澎湃之情,难道是想证明什么?”

没说出口的问话,无人能替默姝凝解答。

况且,她也不好意思,将暧昧和情愫之意,表达给心术不正之人。

然而,上天总是喜欢不守规矩,专挑敏感的时机,来捉弄人的感情。

看着被折磨得遍体鳞伤,默姝凝竟流露出心疼之色。

些许淡淡的亏欠之意,也悄然涌上她忧愁的柳眉。

当她集中注意力,幻想疑惑时,风浔却转移心思,透过巨型石雨帘幕,发出不正经的声音,花样百出的,跟她玩闹起来。

他痛苦着强颜欢笑,道:“默大小姐,你看我在石头瀑布下洗澡,有没有让你羡慕啊!”

默姝凝眼眶泛着泪光,艰难发怒,道:“风浔,你能不能消停会,都这危难时刻了,还有心开玩笑,你要是把命给玩掉了,我可不会原谅你。”

耳畔森然的噪声虽大,但风浔把默姝凝的话中之意,听得很是清晰。

一阵莫名的关切感,顿时给他无穷的鼓励。

可是,他依然任性着,道:“你看我,衣服都被撕碎完了,你是不是得安慰下我,给我亲手缝制一件?”

默姝凝没回答,只转身抽泣着。

辰唯翼近看在眼,情绪里灌满了心酸。

风浔则单纯地认为,她是看见自己衣不蔽体,不好意思面对流氓,害羞着转开身罢了。

风浔强忍受着痛楚,呼吸急促,大声道:“你看那边干什么?那边又没公子哥。

你若是因为,怕看到我光身子的模样,那请你大可放心,我还有干涸的血渍,替我作遮挡和掩护。

你是完全没有机会,见到我不穿衣服裤子的状态。”

默姝凝不断回收,眼中挣扎的泪水,尽量掩饰心中的难受。

但还是有调皮的泪珠,强行滑落在了,她轻染纤尘的美颜上。

默姝凝挥袖,擦去了泪水。

灰尘和泪滴,混合成的污浊脏斑,把她干净无暇的圆脸,弄得跟花猫似的可爱。

她转身看着风浔,却被他的哈哈大笑声,给惊醒了。

她迷茫问道:“人家都为你急哭了,你还在无理取闹的笑,真不想管你了!”

风浔继续哄笑,但没过多久工夫,就上气不接下气了。

仿佛他的生命,即将陨落消亡般,气息微弱且颓唐。

开始训练的时候,风浔过度滥用灵力,以致于失去了,大量修为的护持。

在沉重的碎石群压榨下,他的身躯变得颤颤巍巍,随时都有倒地不起的风险。

风浔保养得当的肉体,遭受恐怖的对待,柔弱的灵魂,也宛如被鞭笞了一般。

这非同寻常的坚持考验,是精神全方面的升华。

倘若成功迈过这道坎,他的人生觉悟境界,必会顺应得到,无限量的提高。

风浔愚昧又奋进的举动,除了博取在场之人的眼球,就只有即时的痛感,作为丰盛的回报。

并无其他出奇的惊喜,镶嵌在他,值得歌颂的精彩诗篇里。

但是,在十天之后,即将到来的比赛中,他一定会收获,意想不到的奇效······

荒芜的大千世界,纵横在虚实交替的分界处。

死寂的古老石山群,湮没了活物的呼吸和心跳。

坚硬的地质构造,抹杀草木,隔绝生机。

让时光也为之抽搐,乾坤也仿佛被扭曲。

风浔牺牲自我形象,以光耀队友的行为,很像糊涂的纨绔子弟,头脑发热的冲动之举。

但他却用暗地里的血性,成全了人心不外显的坚韧。

在碎石瀑布的折腾下,看似短暂的十天训练时间,实际却过得,相当缓慢长久。

毕竟,在残酷的训练过程中,勾勒出太多刻骨铭心,值得歌咏的画面。

风浔超然的另类练习方法,让辰唯翼不知多少次,提心吊胆。

默姝凝不知多少次,泪流满面。

屠影鬼不知多少次,手握冷汗。

月春媚不知多少次,神色迷惘。

还好,最后他挺过来了,出色完成定下的目标。

终究没辜负,大家的期望。

伙伴们对他,亦另眼相看。

触目惊心的疤痕,证明了风浔,靠肉体拼搏的艰辛。

灵魂沾附的阴影,光鲜他舍身忘我的情怀。

风浔用生命捍卫的勇敢,即将扮靓举世瞩目,追名逐利的石雨阵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