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

高台上的燕军将领见到部下似乎找到了人,也将目光投向徐安,眼中若有深邃。

徐安却是一惊,见到左右已有士兵走来,忙道:“几位官爷这是何意?咱们可都是良民啊,为何要带走我们?”

在形势未明,没有确实知道燕军用意的情况下,徐安并没有贸然表露自己的身份,而是装作普通渔民。

正好,几人此时身上都穿着船长给的水手服,说是良民,在不盘查身份文牒之下,倒也很像燕国平民。

大燕与大乾的民风、文化虽小有差别,但大体是相通的,人种也几乎一样。单纯看面貌,不足以区分国籍。

但要是在大景和漠北蛮夷部落的话,就不一定了。

只因...在大景存在着黑奴与白人。

身前的燕军小队长闻言,看了看手中的画像,又确认了一遍后,方才笑道:“没错啊。徐大人,你可是大乾的五品御史,什么时候变成了我大燕的良民?即便是要改籍,也得先回去问问你们大乾天景帝,不是?”

徐安一惊,像是极难想到这人会认出他一般,道:“你认得我?”

燕军小队长道:“准确地说,本不认识。但不是有画像吗?徐大人还是跟我们走吧,坐我大燕的战船,岂非比这渔船要舒服?”

说完,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见状,徐安脸上的疑惑更深。

从小队长此时的态度来看,燕军水师虽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但明显是来“请”,而不是“抓”。

可他们在大乾水域遭遇“海盗”一事,大燕水师并不知情,缘何会有了他的画像,还能清楚地道出他的官职?

不过,既然对方没有恶意,徐安倒也没有想太多。

顿了顿后,便道:“好。徐某荣幸啊,一朝海难,幸得贵国渔民相助,本想到了慕州,再表明身份。殊不知,竟得贵国水师来寻,惭愧!”

言尽,便大方跟随燕兵而去,失忆的萧尔沁兄妹也跟了过来。

来到燕军的战船上。

四人被安排到一间宽大的豪华主舱室中,并好酒好菜伺候着。

船上的一名侍者在上完酒菜后,躬身道:“几位大乾使者且先稍后,我部将军等下便到,请先用餐。”

徐安点头示意。

在侍者退出舱室后,才环顾舱室,而后不禁赞道:“这燕国战船果然气派,不愧为以水师著称的邦国。不过是一个部将的旗舰船,其规格都快赶上我朝陛下的龙船了。”

庞奇也深表赞同,道:“无可厚非。大燕是岛国,四面环海,重水师,其水师待遇自然比较高。反观之下,我朝却是陆军之王。可是大人,你说这燕军水师何以知道我们的身份,并持有我们的画像?”

徐安稍作思考后,回道:“或许就只有一个原因。使团发现我们失踪后,又得知有货船于海上被劫,欧阳晋不难想到是我们偷偷先横渡海峡了。加上海盗袭击那时,我们发出了求援信号,我朝水师也必会搜救。”

“我们的身份信息与画像,可能就是使团提供的。而观察这几艘燕军战船的旗帜,应该是归属于慕州编制。换言之,使团或许已经抵达了慕州,并寻求慕州水师的帮助找寻我们。”

算算日子,几人在海上飘了一夜,而后搁浅于神月岛。

遇到萧尔沁与林安一家后,又停留了大半个上午,加上登上渔船的七八天时间,他们已失踪了近十天左右。

而根据使团的行程,应该早就到了慕州。

因此,才会有慕州水师的出现盘查。

庞奇想想也是,正要接话。

门外却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笑声:“哈哈...从贵国欧阳大人口中得知,说徐大人司职御史,办案严明,极具机敏,看来是没错啊。一言便猜到了事实,没错,贵国使团已经到了慕州。如今正居住在慕州驿馆内,本将此来便是要搜救徐大人,没想到一来就碰到了。”

话声落地,舱门被打开的同时。

一个虬髯大汉迈着大步走了进来,身上铠甲锃亮,颇有气度的样子。

徐安几人随即起来,拱手行礼道:“将军过奖了,徐某愧不敢当。敢问将军如何称呼?”

那人呵呵笑着,摆手到桌前坐下,才道:“几位使者请坐,本将姓林,单名一个辰字。将军之名愧不敢当,我只是个区区六品水师中郎,还不配将军。只是摄政王爷抬爱,允许我暂管慕州旗舰号罢了。”

水师中郎的官职,听起来确实不算太高,相当于大乾陆军前锋校尉的职务。

若两国编制相差无多的话,手下兵权有三千众,确实还不能算是将军,但贵在有实权,以及酌情之便。

所谓的酌情之权,可以简单理解为“先斩后奏”,危急关头可越级上报。

“谢将军!”

徐安微笑着坐下,客套了一句:“有劳将军多跑一趟,徐某本想趁着使团于沧州休整,提前横渡海峡,偷闲几日游览贵国风光。没想到却遇上了海盗,加上是秘密出行,身边并无太多侍卫,这才流落海上被渔民所救。属实,惭愧之至。”

他知道眼前这个燕国水师中郎林辰,坐定之后必会问及几人“落难”的原因,未免与身后庞奇等人说话有出入,便先自己解释道。

林辰听后,并没有任何质疑之处,点点头道:“嗯,此事并不重要。我大燕海岸风景秀美,一直是四国心之所向。徐御史有此私心,可以理解。”

说完,眉头却浅皱了一下,似有什么心事一般。

徐安注意到了他的微妙,说道:“林中郎能理解是最好的,不过...林中郎似有心事?难道说,你并非单纯为搜救吾等而来?”

林辰微叹一声,苦笑道:“那倒不是,本官就只为寻回徐御史而来。只是,这几天适逢我大燕天子突然驾崩,加上贵使团...”

徐安一听,顿觉有些不妙,忙问道:“哦?我朝使团如何了?欧阳大人乃我使团主官,由他带队应该是一切稳妥的。可林中郎如此脸色,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再者,大燕皇帝陛下正值风华,也不曾传出有何病症,因何会突然仙逝?”

林辰深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之色,有些为难道:“徐御史,关于我朝陛下之事,关乎社稷,请恕林某暂且不能透露太多。至于贵使团...倒是真的发生了一些事情。”

“不瞒你说,欧阳晋大人如今已经亡故,另有使节人员数十人也一道死于非命。如今,贵国使团中的主要人物,仅剩骆姿与几名重伤的侍卫。”

“好在阴差阳错,徐御史提早出海,倒是逃过了一劫。否则,只怕你也...”

听此。

徐安大惊,“什么?整个使团就只剩下几人?包括我朝陛下派出的三千禁卫也死了?是什么人干的?”

林辰一愕,摆手示意徐安冷静,道:“徐御史稍安勿躁,贵国的三千禁卫居于我部军营,并未出事。倒是居于驿馆之人惨遭杀害。”

“这是一桩连环杀人案,亦是顶风作案...在两个时辰内,凶手数次出现,连续出手杀人。我部调集众多护卫,却拦之不住啊...”

徐安眼色一沉,“是什么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杀我大乾使者?如林中郎所说,凶手连环杀人,数次出现,那你们应该不难查到他们的身份吧?是谁?”

林辰张嘴欲言,迟疑了半晌后,才回道:“徐御史说得没错,凶手身份确实已经查清。但它不是人...”

徐安呆了一下,“什么意思?凶手不是人,那是什么?林中郎可别说是什么亡魂杀人之类的话,我大乾不信这套。”

“不是亡魂,但也差不多。是血尸杀人...”

“荒诞!血尸如何杀人,林中郎在开玩笑?”

“就正是血尸杀人,且行凶之时,身中多箭而不死,即便是斩了头颅也还能跑,诡异至极。此事,你朝的骆姿郡主亲眼所见!不信,等到了慕州,徐御史亲自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