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褚昭然的院子大门突然被人敲响。茯苓拿着抹布给院中的石桌石凳擦拭,听到动静后,急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连走带跑地走到门边。
她用力将别着院门门栓的木头抽了出来,缓缓将大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圆脸宫女,看服侍应该是含凉殿的二等宫女。
茯苓双手交叠,屈膝向来人行礼问好,“姐姐好。”
圆脸宫女腼腆一笑,“妹妹客气,请问褚大人可在?”
茯苓回头看了眼正屋紧闭的房门,正要开口,银花在东厢房听到动静,匆匆走出来。
她大步流星走到宫女面前,一脸笑意的她看清宫女的面容后,当即热情表示道:“紫书姐姐,好久未见,快快请进。”说着,她拉着茯苓站到一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紫书客气表示,“不用麻烦,我奉命前来,把话带给褚大人就得回去复命了。”
她公事公办的口吻,将银花的提议驳了回去,显得十分不近人情。
银花笑笑,接着道:“并非我故意耽误姐姐差事,只是面见皇后娘娘,我家大人不敢怠慢,定是要重新梳妆的。姐姐与其在门外苦等,不如进屋喝杯茶。”
紫书思索片刻,觉得银花言之有理,便矜持客气地表示:“如此,有劳银花妹妹了。”
“不麻烦,不麻烦。”
银花一面说道,一面热情地将人迎进门。
她将人一路引到她和茯苓住着的东厢房内。紫书走进屋,四下打量了一圈。
屋子不大,堂地支着一个四方桌,南北靠墙各摆着一张床榻,临窗摆着一张小小的梳妆台,衣橱斗柜等家具也都一应俱全。阳光顺着冰裂纹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整个屋里,干净明亮。
紫书不由艳羡地说了一句,“你们倒是好福气。”
她这话并非故意拈酸,实在是她每日住着的屋子太过阴暗拥挤。
含凉殿虽然比这个小院子大了数倍,可宫女内侍几十号人,除了皇后娘娘身边得脸的女官和内监能单独分到一个屋子外,其他人都是十几个人混住在一起。别说是屋内陈设少得可怜,人多的情况下。屋子里气味都浊了很多,除了睡觉外,没有人愿意回到那个小屋子里。
银花笑笑装作没有听懂紫书话里的意思,她将人引到桌前坐下,“紫书姐姐先坐。”
待紫书坐下后,银花走到斗柜前,从里面找出一个白瓷小罐,她从小罐中取了些茶叶倒进茶壶中。机灵的茯苓已经从茶房将火上的水壶拎了进来。
银花从她手里接过水壶,将滚烫的水注入到茶壶中,茶叶随着水流翻滚着。
“紫书姐姐请。”
银花将茶盏轻轻放到紫书面前,“这是我家大人从家中拿的茶叶,先前赏给我一些,姐姐慢慢品尝。我这就去侍候我家大人梳妆。”
紫书应了一声,伸手端起茶盏,放在鼻间轻轻嗅了一下,茶香扑鼻。她立即扬起唇角,心说:到底是公府出身,果然好茶。
银花得到她首肯后并未急着离去,侧立其身旁,静静观察对方表情,见她眉目舒朗,一副享受模样,这才放下心。
银花不动声色地冲茯苓打了个眼神,示意她在此候着,自己走迈步出了门。
“县主。”
银花轻轻扣响褚昭然的房门,不等她回应,推门走了进去。
尚在睡梦中的褚昭然,迷迷糊糊听到屋外的动静,眼睛都没睁开,翻了个身继续准备埋头苦睡。
银花走到床边,将床幔拉开,俯身伸手轻轻推了推褚昭然,“县主,醒醒。含凉殿的紫书姑娘来了。”
褚昭然嗯了一声,喃喃问道:“紫书是谁?”
银花耐心解释,“紫书是含凉殿的二等宫女,平日负责给皇后娘娘提膳。”
“嗯。”褚昭然又嗯了一声,之后再没反应。
银花明白,自家县主这是还未睡醒,刚刚的话根本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见状,她一面将褚昭然身上的薄被掀开,一面将人从**拽了起来,嘴上哄道:“我的县主,您快些醒醒吧。含凉殿来人,一定是皇后娘娘有事吩咐,可耽误不得。”
褚昭然人虽被拽着坐起来,可脑袋依旧混沌着,她垂着头,继续打着瞌睡,大有天王老子来也休想打扰她睡觉的架势。
银花在心中叹了口气,心道:还好我留了个心眼,给紫书那里沏了杯茶,能多拖延一会儿。
此时此刻,银花无比想念在国公府的日子,那时候县主虽然爱赖床,可院子里十几个丫鬟一起伺候,大家进而有序,不会耽误事情。
可如今,只有她一人,怕是要忙得手忙脚乱了。
“你说啥?”
褚昭然终于反应过来,猛地睁开眼,“你说含凉殿派人过来了?”
银花点头如蒜捣,“是,来的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二等宫女紫书。”
她话音刚落,褚昭然已经从**跳了下来,她赤着脚,急匆匆走到木施前,将搭在上面的衣服拽了下来。一面手忙脚乱地往身上穿,一面对银花吩咐道:“你快些帮我去打盆洗脸水来。”
银花弯腰将褚昭然摆在床边的绣花鞋拿了起来,放到褚昭然脚边,“县主莫急,紫书姑娘最好饮茶,我特地给她沏了一壶茶招待。一盏茶的时间,足够您梳洗好了。”
褚昭然赞赏地看了银花一眼,这就是她为何要带银花而弃金盏的原因,银花心细如发,观察细致,做事有主见,往往不需要褚昭然多加安排,她就能先一步想到并且执行下去。在这诡谲的宫中,有她这样一个帮手,褚昭然能剩下很多事情。
就像此刻,她连不起眼的小人物都记在心里,好处立刻就显现出来了。
褚昭然把鞋子趿拉着,站在原地将衣服的扣子一一扣好。
银花也没闲着,很快端着铜盆走了进来。褚昭然站在面盆架前,迅速洗漱后,便坐到梳妆台前,等着银花帮她梳妆。
银花动作迅速,抓起梳妆台上的木梳将褚昭然的青丝慢慢梳通,给她盘了一个宫中女官常梳的发髻。
褚昭然对着铜镜沉吟半晌后,透过铜镜看着银花,问道:“你说,含凉殿今日怎么会派一个二等宫女前来呢?”
进宫以来,皇后无论找她有什么事,都是派含凉殿的一等宫女前来,从未有过特殊情况。今日是怎么了?难不成含凉殿四个一等宫女,都有事走不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