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城以北的城门口不远处,一行人骑着马久久站在街上,虽是周昱国的人,但站得时间久了,不少百姓经过时还是会议论纷纷的。站在最前面的便是云家养子云木,他半眯着眼睛休息,手环在胸前拿着他从未放开过的剑,等着身边空空的坐骑上的主人,云司。
“二少爷,大少爷他怎么还不回来啊,这,这时辰都要完了。再不出城,恐怕要深夜才能到仄关啊。”身后的护卫上前悄声问道,云木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什么表情,依旧眯着眼睛等着云司。
又过了半个时辰,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一群人还骑着马站在街上实在挡路。云木轻声叹气,就见旁边的马背上跃上来一位帅哥。
“哈哈,让你们久等了不好意思,我们走吧。”云司拉起缰绳,将买好的东西挂在马背上。
云木慢慢也拉起缰绳,“走吧,不早了。”
云司报以一个微笑,可没走两步,云司的马又停了下来。
“这次又是什么?”云木似乎已经习惯了,抬眼却见云司没有像以往那样兴奋地看见个好东西就跑了过去,而是待在马上一动不动,“怎么了?”
云司没有马上回答,自己好像也在去人,指着旁边一个摊子上挂着画像对云木说:“阿木,那是绵堇的样子吗?”
云木侧头,想了想,他实在不擅长记住别人的长相和名字。云司又说:“就是咱们在秦淮河边的窑子里遇见过的姑娘,你还撞了人家的。”
“哦,”他想起来了,是是云司让撞的,“怎么了?”
云司直接从马上跳下来指着画像,“是不是绵堇啊?”
“啊,也许是吧。”也许也不是,感觉差不多。
云司懒得问他了,附身想摊子后的老爷爷问道:“夫子有礼,请问这画上的姑娘可叫做绵堇?”
老爷爷捋捋胡子,说:“叫什么老夫可不知道,不过样子倒是这个样子的。”
“请问夫子,这位姑娘身在何处啊?”
“若你是来寻她的老夫便告知与你,若你不是来寻她的,老夫便无可奉告。”
“我正是来寻她的!”
云司想也不想就答道,急死了他一干的护卫,“二少爷,大少爷他!”
云木摆手,让他们闭嘴。
老爷爷眯着眼睛想了想,指了指城门外,:“她说要去仄关......”
“仄关?那太好了!”
“不过她恐怕要过仄关了。”
云司微愣,“夫子何出此言?”
“这幅画像老夫就赠与公子,公子请小心保管。”
云司收下画像,又想继续问什么,老爷爷却说:“走吧,快走吧,不然就赶不上了。”
云司一行出了廖城,他看着手里的画像想着刚才老爷爷的话越来越不平静,“阿木!天黑之前感到仄关,你们慢慢走,我先行一步!”
“阿司!”云木很上头,“我与你一起!”
仄关通向金族的城门口,几个金族打扮的货商被仄关守卫拦了下来,他们有三五个人,都骑着马,身后两个货车。
守卫还未上前盘查,其中就有个男人说道:“官爷,我们是合法商人,拖车里都是布匹和绸缎,各位大爷看看就好可千万不要动刀动剑啊。”
“打开看看!”
男子脸上稍有紧张,摆摆手,“打开。”
几个守卫纷纷翻了翻,其中一个守卫突然看见马背上趴着个人,他上前抬手准备碰那人却被马背上另一个男人拦住了手。
马背上的男人马上笑道:“大人,这是我家小妾,死娘们前几年竟然跟别人跑了,害的老子脸都丢光了。这次来周昱国做生意没想到碰上了,老子狠狠地教训了那男人一顿,就把她抢回来了。你看看,”说着就抓起女子的头发让守卫看了看,又笑道,“你看看你看看,一路上哭得要死不活的,都哭晕了,哎,没办法啊,我家儿子成天叫娘叫娘的,老子真想把她扔了!”
“哟,小娘子长得真是不错啊,这么漂亮的小娘子你还有不要的?”
“哈哈哈!老子不就是看她长得好看,不然早就打断她的腿了!”
守卫检查完货物,其他几人都过来看了一看,领头的守卫说:“走吧走吧,别堵着城门口了。”
男子松开手,女人还是死死昏迷中,他们脸色微变,离开拉了拉缰绳从仄关出去。
“切,还好这女人穿这个男装,不然那些周昱国的看门狗肯定嗅出是他们族的人了。”
“快回去,趁将军来之前我们好好玩玩,哈哈哈。”
云层里微妙地存在着一根根比钢铁还要坚硬的牢笼,它们摸上去柔软无比,但怎么都打不开也斩不断。关在牢笼里面的神仙犹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别说用法了,就连法力都感觉不到。
云层微微陷了下去,熙炎头也不回地靠在墙边,不用想也知道,只有他这个时候回来找自己了。
“啊,都不回头看看是谁吗?”
四周一片寂静,简夜无趣地坐在牢笼外,“十七,不理我吗?那你可别怪我不来给你通风报信啊。”
熙炎稍稍抬头,简夜又道:“不想问点什么吗?十七,你越是着急的时候就越是这样,我要将你放出来的话你肯定要闹翻整个天宫了。”
“你能放我出去?”熙炎的声音很急。
“嘿嘿,不能,”熙炎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了,“不过,我要告诉你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熙炎垂下头,不语,简夜特兴奋地说:“估计你觉得应该没有比仙子阿更糟糕的状况了吧?那就先说个坏消息。”
“说好消息吧。”
“鬼界还是没忍住,教唆了魔界的一些人杀去了妖界,将妖界的王都打得乱七八糟,妖王真是颓废了啊。”
熙炎不言,关他什么事啊?
“妖王向天君借了三件仙器。”
熙炎依旧不言,还是不关他的事啊。
“天君决定把妖王唯一的一个女儿,就是姬莲上君的小女儿许配给你。”
“许配给谁?”熙炎略略皱眉,他肯定是听错了。
简夜指着熙炎,“你啊,熙炎,就是你。而且还让你飞升为上君之后就马上迎娶。”
“笑话,神仙如何娶妖?”
“呵呵,别忘了那是姬莲上君的女儿,能修炼成仙。”
熙炎的微笑僵在脸上,“无所谓,正好让初晴有个伴,省的来烦我。”
简夜摇摇头说:“是正妃,正妃啊,将来的天后娘娘。”
熙炎冷笑,转头盯着简夜,“我不觉得这个消息是好消息,没有比这个更差的了。”
“我说过了,我要先说坏消息。”
“......”
“好消息呢,就是天君不生气了,说要是你肯悔改的话呢,就将你的封印解除,不过,”简夜顿了顿,“在你飞升之前不准你出这里。”
“飞升的日子不是过了吗?”
“哎,谁让你让天君发了那么大得脾气,所以他决定让你十日后再飞升一次。”
熙炎站起身来,“开门。”
简夜也站起身来,抱歉地说:“虽然我很想放你,但是十七,你太让我但心了,所以这次我决定听天君的话第十日再来放你出来。”
“简夜!”
“别怪我,我放了你的话我们两个就都要被关起来了,”简夜斜眼向后,熙炎顺着他看去的方向看去,微愣,“看见了吧,天君的护卫。也就十日而已,熙炎你忍耐一下吧。”
熙炎坐下,不再多言,简夜微笑着离开,只是熙炎啊,他没有告诉你,这十日是天上的十日,而不是人间的十日。
正常时空。
风沙席卷,一瞬间看不清眼前本就没有的路,怀里的衣襟里裹着只东西,蹲下来,等风沙吹过后,黑色的小头探了出来。看着一望无际的黄沙大漠,又又有说不出的感受。这么多沙,还是第一次看见。
“小十七,小九她会在这里吗?可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又又趴在熙炎的衣襟上,失望地说。
熙炎环视四周,他还是回来这里了,还是注定要再想起一次这里发生的事情。低头看着手中沉寂的泣影,苦笑,那时候沾上的血迹好像让泣影更锋利了,真是讽刺啊。
“小十七,小十七!”
“恩?”
又又的猫爪伸到熙炎的脸上,说:“想什么呢,不找小九了吗?”
熙炎腾云,往前走,不过一会儿,便见一座城,放眼望去,是许多参差的大树,细细看才发现这些大树都是长在原本就有的石城上面的。
“那儿有城。”
城?怎么会,这儿早就 没有城了,自从那次之后。
熙炎停在黄沙堆积的石头上,真的是城镇,跟很久以前的大门是不是一样他早就不记得了,不过跟他映像中的不同,衣服,发誓,这里人的语言,都不一样了。也是怎么可能会一样,都过了四万年了。
“什么,关?”
“仄关。”熙炎仰头说道。
石头的门牌是换过的新的,没有四万年那么久的历史。门口依旧是把守的士兵,现在是什么朝代,他没有兴趣。只是倘若这里还在的话,他转头,也许那里也还在。
熙炎又腾上云,不过半刻,便见一片绿洲,只是绿洲不再那么大,绿洲很小,小得只有几户人家,几家客栈。一眼望去,就可以看见那边的沙漠了。
“回去吧。”
又又眨眨眼,“怎么了?我们不找小九了吗?”
“找,不过这里都没有的话,也就找不到了。”
“为什么啊?那小九怎么办?”
“墨白不是说了吗,她的确在渡劫,既然如此,便不必担心了。”又又似懂非懂地看着熙炎,熙炎又说:“她没事了,我们回去等她,好不好?”
“回哪儿?”
“妖界。”
又又探出脑袋来看了看,又说:“那姑娘一直跟着你呢。”
熙炎微愣,转身,才发现从命中人生出来,如沫就一直跟在他身后。不对,是从鲛族的海域遇上之后,那姑娘就一直跟在他后面了。墨白,没有将他赶走吗。他腾云过去,如沫大大的眼睛喜出望外。
“你终于发现我了吗?”
熙炎反问道:“你叫什么?”
“你怎么又忘了,我告诉过你,我叫如沫!”如沫有些生气,这个人基本上就把她给忘了嘛。
“我不是告诉你,让你回家的吗?”
“可是我没有家啊。”如沫说得自然,所谓的家只是一个洞穴,只有剧毒的花和草,什么都没有。
熙炎又问:“那你为何跟着我?”
“你救了我,我要以身相许。”
“不行不行,”又又从熙炎衣襟里跳出来拦在他们中间,个头却是小显得有些吃力,“小十七是小九的,你别想以身相许!”不经意间的话熙炎却觉得有些欣喜。
如沫不服气地附身说道:“我又不要做大的,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吧!”
“不正常不正常,反正就不行。”
“我怎么不行了?”
“你当然不行啦,你是魔,小十七是仙,还是个大仙,怎么会跟魔在一起呢!”
“谁说不行了,”如沫叉腰,嘟着嘴说,“以前就听闻有位上君与妖王结合,还生了位公主呢!”
又又一时语塞,这不就是说的落姬吗?
“那你知不知道那位上君的下场是什么?”熙炎不带有任何情绪地说。
如沫不解,“不就跟妖王在一起了吗?”
“死了。”
“恩?”
熙炎抱起又又,又又瞬间化作原型,一手召来腾云,回头对如沫微笑道:“姬莲上君在生下公主的时候,便被烧死了。”
如沫呆住,熙炎踏上祥云,手微微向上抬,“我不怕!死什么的我才不怕!让我跟在你身边好不好,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熙炎回头,轻笑,“我可没有办法给你回应,我早已不属于自己。”
她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的笑容,有种可能是最后一次的感觉,还有种凄凉的酸意。是要怎么样的悲伤才会让人笑得如此模样呢。
妖界大岚景宫。
“哟!这里可真是热闹,这么多人,过节啊?还是谁成亲?”
“谁成亲啊?你吗?”古缪绯瞪着刚刚进来的魄霄,“少咋呼了,我们都烦死了你还笑笑笑!”
“哦!魄霄,好久不见。”水瑜向他招手。
“水瑜!你怎么都来了。”
魄霄本来是想来告诉魄殒一件事情的,不过一进大岚景宫的大殿就看见除了魄殒以外,没想到朽纹、钰柳和古缪绯也在,水瑜很以外地也计算了,怎么还多了天君身边的玄玉,真是稀奇。他往魄殒旁边看了看,心想要是水顷在了才是最稀奇的。
“恩,所以,你们些么多人都聚在这里做什么?妖界有什么大难了吗,要那么所有人都过来?魔族打来了吗?”
“少胡说八道!你打来了!乌鸦嘴!”
“死丫头,怎么跟五叔说话的啊,没大没小,”魄霄抓住她的头拍了两下,古缪绯急忙退后几步,“几天不管你就越来越像你姑姑了,男人婆!”
古缪绯瞪着他,不服地望向另一边,“七叔!你看五叔又欺负人了!”
魄殒靠在宝座上完全对他们经常的斗嘴无视,钰柳很尴尬地看了看他们两个,无奈道:“五殿下,大家是为了小九的事情才聚到这里的。”
“哦!”魄霄急忙问道,“找到小九那丫头了?”
“没有,不过......”
“没有你说什么啊,真是。”
能听他把话说完么?钰柳接着说:“我说,五殿下,咱们这儿都找得火急火热的找人了,你成天不着地的往哪里跑啊。”
魄霄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说:“我就在宫里哪里都没去,熙炎那小子让我在这里等他消息,我左等右等他都不来我就出来了。”
“啊?你不是吧五叔!我们都忙晕了你竟然一个人呆在屋里子!”古缪绯这会儿要气晕了。
“废话!熙炎说他一定会找到小九的,胡乱找只是白费劲而已!”
古缪绯和钰柳相视一眼,“五叔,想不到还会说这么有道理的话呢。”
“咳咳。”
“朽纹,你喉咙不舒服吗?”钰柳傻傻地问道。
朽纹清清嗓子,“你们几个没事的话就出去吧,老朽有些事情要跟妖王讨论,不要在这里吵闹。”
“朽纹你也太见外了吧,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们说?”
朽纹摆摆手十分嫌弃地说:“要知道以后再说,你跟缪绯闹死老夫了,出去出去。”
“切。”
水瑜眨眨眼,指着自己,“我呢?”
“回去,”魄殒开口道,“没事别再我家晃悠。”
“啊,不要。”
“随你。”
“水瑜上神还是先请随五殿下一同出去吧。”朽纹向水瑜说道。水瑜也本不太想关妖界的事情。
站在一旁的玄玉可是领会到了,原来妖王的大殿就是这样的气氛。妖王的臣子在殿上肆无忌惮地开玩笑,随意坐着站着,还可以无视妖王,妖王甚至都不会说什么,太神奇了。
“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让他们回避?”
“不小心答应了天君了件事要暂时离开一些日子,只是来跟妖王来做必要的禀报。”
“说正题吧。”
朽纹微笑,还是魄殒厉害,“去天宫听说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迟海巨妖最近消失了。”
“迟海?”魄殒想了想,说,“哦,原是青丘的水妖吧,被谁杀了吧。”
“是被谁带走了。”
“恩,谁这么大的本是能带走它?”
朽纹顿了顿,反问道:“妖王当真猜不到是谁带走了那巨妖?”
魄殒摇头,朽纹看着他,魄殒突然愣住,瞬间的惊讶在眼中闪过马上就平静下来,“是吗,没想到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