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 洗雪耻辱
随着叶飞的口令传来，台子左侧一间大仓库的铁门被缓缓推开，23个日本官兵、百余个中国人五花大绑地在两个战士拖拽下拉到台前警戒线后的空地上。市民们一下炸了锅，前排的伸长脖子仔细瞅，后边的纷纷站起身子往前凑，相互交换着信息确认是些什么人。
等这些家伙押到台前转过身来，人们从他们胸前挂着的白布条上看到他们的身份姓名，第一排的是伪维持会、商会头子王永年、谢柏生、黄竺卿、周学国、林品华、杨金书、吴江冷、戴蔚廷、蔡劲、伪县长谢醒吾、秘书夏保岁、警察局长李显堂、警局司法科长许镜清、行政科长王勉之、侦缉队长林文彬、密探队长王锦鹤、特务队长蔡彪、九镇探长严钟荣、探员严德元。这可都是鬼子当权时温州的头面人物，戴着白袖章出入自由威风的不得了。
第二排的是维持会陈于滨、商会的夏文凯、财政局长季崇仁、税征处主任陆崇积、盐税管理处长陈闳、缉私处长季竞初、船舶管理处长王绍中、检察长曾演平、帮鬼子搜罗物资的兴华庄经理金溟若、经济调节会会长吴有襄、救济院长孙质夫、《新温州日报》社长黄裳。
还有城区落霞镇长朗锦云，南市镇长李锡恩，城南镇长王其昌，城东镇长丁文藻，莲池镇长潘正槐，海坛镇长杨秉馨，广化镇长林汉文，中央镇长陈伯嘉。集云镇长倪组武。
第三排是特务队的打手凌宾如、赵棠姆、卓叔华、姜国权、林阿楷、蛮牛碎弟、潘阿金、黄阿袍、阿友、碎友、昌友、李通姆、黄玉兰、陈大彩、陈生田、白眼昌姆、塌鼻陈明等人。后边还跟着两百多参加了伪政权的小混混，不过都没绑。神情紧张面无人色地跟在后边。
老天爷真是开眼，这些个卖国求荣仗势欺人丧尽天良的混蛋也有今天那！失踪了三天还以为良心发现转了性子不出来害人了，原来都给八路军抓起来了！娘希匹的！狗日的怎么不嚣张了，怎么不砸门搜钱抢粮拉女人了？有些受害者人看见了仇人忍不住高声痛骂。
人群开始涌动，前面一个中年妇女搜寻了一番脱下一只鞋子哭喊着跑过稀疏的警戒线窜到维持会副会长谢柏生面前一鞋底子拍过去，白胖的脸上立马留下一个清晰地鞋印，持枪的看押士兵来不及拉开又是几鞋底劈头盖脸地打下来，士兵们听不懂他喊叫什么。可后面的当地人可都听见了，她是在向这个为了讨好鬼子抓走了五六百女人的混蛋索要女儿。
有人带了头，见了仇人早就红了眼的民众嗷的一声都扑了上去，十几个警戒士兵根本拦不住成百上千人的冲击，台前那些鬼子兵、汉奸头子、祸害当地人的地痞流氓立即被激愤的民众团团围住，巴掌、拳头、鞋底、指甲、两脚、唾沫全都没头没脑的向上招呼，连带着劝阻的士兵也捎带着挨了打。哭喊声、咒骂声象开了锅一样沸沸扬扬，场面失控、混乱不堪。
“啪！”一声清脆的枪声惊醒了陷入仇恨中的民众，茫然地向枪声方向望去，只见那个胸前戴满勋章的年轻长官威严地站在台口，右手举着一把枪口冒着青烟的美国柯尔特手枪，来真的呀！人们从他带着怒意的眼神里看到了不满和坚定。不知所措地收住手脚悻悻地退出警戒线，疑惑地看着华东最高军政长官怎么还包庇鬼子汉奸，不让咱报仇雪恨呢？
陈海松见人群退后，右手慢慢垂下，这样的场景让他想到了根据地的肃反、想到了建国后的土改、想到了十年浩劫。疯狂的人们会做出疯狂的举动留下深深地历史伤痕让人叹惋。
他要打破这千百年来一朝天子一朝臣、翻身做主杀仇人的历史传统，从一开始就把国家的意识、法律的精神播种开来。他用闽南话沉声说道：“乡亲们。你们心里有恨、肚里有苦，想报仇、想泄愤陈某可以理解，我也知道台下面都是杀过你们亲人、抢过你们财物的鬼子、汉奸，政府把他们抓来就是要通过公审主持正义、弘扬国法、为国除害、为民伸冤。
但是他们的罪行要由国家法庭来确认，对他们的惩罚要由国家军队来执行，大家为了泄愤不顾纪律秩序随意报复，置国家法律于何地？敌人强大时低眉顺眼唯唯诺诺，一旦翻身就无情报复百般凌辱，这和台下那些汉奸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仗势欺人、为非作歹吗？
你即使再有冤屈、再有仇恨，也要相信国家、相信政府、相信法律能够辨别善恶、惩办奸邪、还你公道。而借势泄私愤、对仇家群起围攻肉体攻击、对其家属反攻倒算歧视侮辱、对其财产随意霸占公然瓜分都是严重的无政府现象，是法治国家、成熟社会不应该发生的。
我们的国家政治昏聩、经济凋敝、社会混乱，源自于小农经济社会民心的自私狭隘、宗族世家社会结构对政府、法律的漠视，一个没有国家意识的民族就是一盘散沙，一个没有法律约束的社会就是对外来敌人怯懦无能、对内部敌人狠毒无比，这样的民族没有希望，这样的社会只能不断地滋生仇恨。看看三十年来中国的现状就知道这种狭隘有多可怕！
浙江是文化璀璨之地、文明礼仪之邦，也应该是遵纪守法之民。本长官主持华东军政，志在改变中国的种种弊端，建立国家、法律意识是我的第一追求，也是建军、建政权、建工业的基础，没有这两种意识，大家各行其是、各怀鬼胎、各打各的算盘，什么都是空谈！
自即日起，温州要纳入正常法治轨道。不要指望青天，法律才是最大的青天。不要指望权势庇护，代表国家力量的法律才是最大的敬畏，无论多有钱、当多大的官、有多大的冤屈、有多大的功劳触犯法律照样让他身首分离。只有法律才能保护各阶层民众的的利益、保护你的生命财产不受侵犯，遵守法律者幸福平安、为非作歹者必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以后有冤屈、有仇恨、有争执都要去法庭解决，民主政府的法庭就是国家为民众设立的排解纠纷的场所，任何人都可以去那里要求维护自己的合法权利，法庭会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尽量还你公道、惩处侵犯者、责成他赔偿你的损失，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
去法庭递状纸一不收费、二不用下跪、三不滚钉板。不必胆战心惊，那里会有人专门为你解说法律规定，帮你完成审判程序，你要是对审判结果不满意还可以上诉，可以到更高一级的法院去投诉，在法律框架下可以解决一切纠纷，维护你的所有权益。再不要私自行事。
公审大会继续进行，开始吧！”他面色严峻地扫了一眼静悄悄的会场，向叶飞下令。
这一下民众们再也没有过激的行动，二师政治部主任肖国生代表温州警备司令部对日本军官山田佑一郎等23名残杀战俘、贫民的官兵提起公诉，对王永年等103名投敌卖国、残害民众、抢夺资财者提起公诉，人证物证齐全、本人供认不讳。提请法庭严惩。
民众代表柯逢春、刘景晨等十余人对公诉中伪维持会、商会为日军效劳、诋毁政府和国军，强行搜走各商户物资奉送日军，逼迫五百多市民为鬼子运送抢夺来的物资60多人被杀害，强抢民女数百人办慰安所130多人致死，300多人运往外地至今下落不明。强抢粮食肉类慰劳日军，组建特务队疯狂搜捕杀害官员、爱国师生、乡绅、商户、军属600多人。焚毁房屋数百间，霸占他人财产、随意殴打群众、侮辱妇女、勒索钱财等内容进行佐证。
受害人潘瑞明是砻糠桥惨案的唯一幸存者，控诉了日本军曹山本等人反复暴晒水淹十八名无辜群众致其死亡的罪行，西屿陈老山村民付学礼控诉日军曹长高桥等人拿过往村民当靶子练习射击杀害无辜民众30多人的罪行，村民沈根水控诉山田小队在翠微山脚活埋17名国军战俘的暴行，市民刘满堂控诉日本二等兵野村、三浦等人杀死商人王东，强奸杀害婆姑嫂三人的暴行，石洞鸟村民邵满堂控诉蔡彪特务队带领鬼子为被杀日军报仇、屠杀村里300多人，焚毁全村房屋的暴行，翟溪村民阿理揭发汉奸恶棍李洪标化装进山探知保安四团一个连躲在村里招来鬼子突袭，导致军民400多人被杀，瓯中100多名避难师生遇难……
一桩桩惨祸、一件件暴行深深地刺痛了温州人的心，日本强盗简直就不是人、狗汉奸实在是丧尽天良，咱们温州六县有300万人怎么就让这两三千鬼子汉奸搞成了人间地狱了呢？国军呢？官府呢？咱们自己呢？愤怒、伤感、不解、自责开始在民众心中弥漫翻腾。
在人们的期盼中，浙江民主政府军法处军法官张士达宣读了特别法庭的判决书：“经浙江省温州特别法庭调查核实，公诉书中所列山田等日军官兵23人在战场之外肆意屠杀战俘、无辜群众，犯有强奸罪、杀人罪、掠夺罪，事实清楚，决定执行死刑，立即执行！
查王永年、蔡彪等105人背叛祖国、甘当侵略者帮凶，罔顾廉耻、**同胞、掠夺财物、杀害民众，罪大恶极、人神共愤，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决定执行死刑，立即执行！”
全场民众一片欢呼，叶飞厉声下令：“将罪犯押赴江边，立即枪决！”壮实的八路军战士拖拽着已经瘫软的鬼子汉奸从愤怒的人群中穿过，来到江边码头上，验明正身后交给行刑队，几排清脆的枪声响过，128个曾经在温州大地肆意践踏的暴徒结束了他们罪恶的生命。
目睹了暴徒横尸江边，民众莫不拍手称快，在学生带领下高唱抗日歌曲，呼喊口号。行刑结束，叶飞高声宣布：“请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陈海松上将发表讲话。”
市民们刚才领教了这个年轻人的威严，静静地聆听他的讲话：“父老乡亲们，为害温州的鬼子汉奸已经受到法律的严惩，这是国家的荣耀，彰显出国家的尊严。我们有能力依靠自己的实力对侵略者做出审判，可以让世界知道我们不是逆来顺受的窝囊民族，任何侵略者不付出代价休想离开我们的国土，所有卖国求荣、欺侮同胞的汉奸都没有好下场。
黑暗已经过去，耻辱得到了洗雪，但损失惨痛、教训深刻，我们原本有可能避免浙西、浙东沦陷的，可是军队辜负了国家的重托、民众的期盼，被鬼子**烧杀抢掠，让千万民众流离失所、让美丽的家园化为废墟、许多的家庭支离破碎、无数的生命无奈逝去。
这是国家欠你们的，也是军队欠你们的，我作为国防部副部长要向你们致歉。”说着话摘下军帽向台下民众深深鞠躬，又转身向台上鞠躬，让台上台下大感意外，惊愕中不知所措。
陈海松直起身子戴好军帽再次开口：“作为官员、军人要有责任感，这是最基本的要求，自己该干些什么？怎么把它干好是必须时时思考的问题，有困难要想办法克服、创造一切条件弥补不足，浙西战场暴露出很多问题，军政各级责任感的缺失是致命的问题。
所以我们重建了民主政府，让有责任心的人来管理军队、管理民政，把军队的战备训练带起来，把地方社会组织、安置民众、发展生产、创办工业抓起来，一盘散沙的结果让国家蒙受耻辱也让百姓生不如死。我听了叶县长的讲话很欣慰，当官就要为属下民众负责、为地方的繁荣尽力、为地方的安危操心，否则不配拿这份俸禄、享受百姓的尊崇。
民众是社会的基础，受到国家保护的同时也要为国家做出贡献，纳税派工是一方面，主动投身抗日斗争和经济发展中去更加可贵，抗日不是政府的事、不是军队的事，是全民族的共同事业，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国不强、民不富，政府、军队也难有作为。
创办工业是为了强国、发展工商是为了富民，本人欢迎大家积极参与其中为抗日出力，把自己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结合起来我们才会有更主动的态度更大的干劲去生产生活接受军事训练，才能在敌军面前同仇敌忾、顽强拼搏，才不会有王永年、蔡彪之流助纣为虐。
陈参议长刚才介绍了温州的新举措，我是支持的，能不能办好需要叶司令、叶县长、吴会长来组织协调，需要温州民众的支持参与，我希望一年以后的温州比现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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