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有点想不通

刘杰见周纯麟一脸的严肃紧张,想想也是兴安独立旅处在苏联边境附近,周围都是鬼子守军,不像阿尔山面对蒙古,防御相对松懈,暗暗得意了下:“鬼子忙着南下向内地进攻、北上防范苏联,顾不上咱们这些偏僻地方。我听当地老乡说以前大兴安岭以西就是些伪满蒙古骑兵,一个师不到五千人,一个团也就6、700人,纪律松弛战斗力低下。

你们和23师团、12飞行团基本上是前后脚到,这才撞了车,不过他们不是冲着你们去的,明显是张鼓峰吃了败仗不甘心提前做准备,或者是想分散一下东边的压力。”

周纯麟不由得对他高看一眼,心想确实是张鼓峰战役惹的祸,自己进入大兴安岭也是苏联老大哥请求的结果,两边都吃了亏,又都不服气,憋着劲要在这大草原上扳回面子。看来战斗规模不会小,不知道指挥部会给兴安独立旅安排什么作战任务,不会真的打滨洲线吧?

刘杰不知道这些内幕,继续介绍着防区的轻松局面:“白阿铁路是鬼子35年开工建设的,37年6月才修通,主要以掠夺木材资源为主兼顾向边界运兵,在沿线的伊尔施、白狼、五岔沟等地有日本十几个商社抓来数千劳工在山里伐木,不过我们进入时已被特战队清除。

第八国境守备队长山下平一大佐驻甘珠寺,距离这里上百公里,手下三个大队基本是伪满军,只有中队以上军官是日本退役在乡军人,以轻武器为主。战斗力一般,前一阵子被特战队揍了一顿,一个大队直接报销,两个大队跟蒙古骑兵作战中伤亡惨重,基本被打残。

阿尔山归伪满兴安南警备司令部管辖。司令官巴特玛拉布坦带着第五团、病院、通信队、蒙古少年队常驻通辽,只有骑兵第六团驻索伦,阿尔山只有300多人的警备队,也被特战队收服带进山里整训,嘿嘿,我现在就是伪满警备营长。前一段还支援守备队作战呢。”

啊!怎么会这样?八路军支持伪满军跟蒙古人民军作战,这打得哪门子仗?太不可思议了!周纯麟看着很有成就感的刘杰“你说你现在是伪满军警备营长?”

“是啊!这没什么奇怪的,当初我们在法库就伪装成伪军保安团来着,你们不也是伪装成皇协军16旅和日侨混成旅端掉关东军前线指挥部的吗?咱八路军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山里有咱们的机场、仓库?”“对呀!独立飞行团整个搬来了,4、50架飞机呢!都在山洞里,机场也很隐秘。平时都用伪装网覆盖着,前一段天天往对面飞,这两天停下了。”

“阿尔山都在八路军控制之下?”“没错!刘团长带着两个步兵营和炮兵营在基地周围布防,董团长的三团伪装成伪满军骑兵六团驻在索伦,在伊尔施到索伦之间铁路沿线巡查警戒,我们营就驻在伊尔施,离交战区只有4、50公里。骑马3个小时就到。”

“骑兵六团也被你们控制了?”成建制地瓦解敌人在现阶段是很少见的。

“都是李守信的功劳,他说服了科尔沁右翼中旗世袭罔替旗主满都拉图跟鬼子决裂,召回在长春蒙藏委员会任职的儿子巴图布林一同前往归绥,遇见了送巴图布林去蒙旗师范学习的政府基础教育处长王宗洛(特克希卜彦)通过参观学习很受震动愿意为民主政府效力。

巴图布林的同学巴尔思就在第六团当团长,李守信带着他数次前往索伦经商会友,力促其暗中反正。现在六团还是六团,巴尔思还是团长,鬼子顾问还在只是很少见着部队,都出去刻苦训练了,原来那六百人换了一大半打着六团的旗号驻在索伦。成为三团第四营,董团长的人也打着六团的旗号分布在铁路沿线的明水、五岔沟、白狼,团部和炮兵营驻在首府神泉镇。别看到处是日本旗,这里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了八路军的天下。”

“那你们为什么不亮明身份,和蒙古人民军一起打击日伪军呢?”

“这是上级的决定。伪装肯定有伪装的好处,我们不操这个心,现在部队生活稳定都在拼命练战术技术。你想啊那么早就开始准备,兵力、装备规模这么大,你们、我们、骑兵师、飞行团、炮团、特战队,肯定要有重大行动,你别着急,见了黄参谋长不就清楚了吗?

不过上次干部会议上,黄团长告诉我们外蒙古也是中国的领土,是在苏联的支持下宣布独立的,中国从来没有承认他的独立地位,乔巴山等人都是国家的罪人,只是北洋政府、国民政府热心内战国力疲弱,顾不上也没力量出兵收回故土,咱们共产党不能看着国土分离。

从几个镇子里查获的十几部电台破获六个共产国际情报站、苏联契卡、蒙古内卫警察的联络站,从他们家里搜出许多鼓吹效仿蒙古建立东蒙自治政府走向独立的小册子,以及为他们工作打探情报的抗联小分队的联络方式,这些人全都被送到霍林郭勒煤矿劳动改造。”

“是吗?那不是和苏联老大哥做对吗?”周纯麟也是读过书的对这段历史很清楚,可红军时期,中央好像发过文件,热情赞颂蒙古人民争取民族独立的勇气和精神,怎么现在态度转变了?为什么提前没有打招呼?既然要翻脸为什么还在接收苏联的人员、装备、物资?

“反正都是打着日本人的旗号暗中行事,开战一个多月了,冲突不断、规模不大,两边都在调兵遣将向边境集结兵力,我看都在酝酿大规模行动,很快就有一场龙虎斗!上边或许很希望他们两家斗得鱼死网破,把鬼子兵力都吸引到这来,国内压力不久减轻了吗?”

“可是苏联的压力就很大了。我们是被人家请去帮忙的,抛开老大哥、共产主义理想不说吃穿用度全是人家供应,打起来了袖手旁观?怎么好意思吗?”

“虽然我也是党员,这我可不懂,反正上级的命令我坚决执行。你不知道。蒙古人民军比伪满军强不了多少,我们营一上阵他们立马没了优势,被我们压得抬不起头,就十几辆装甲车还有点威胁,不过我们早有准备,带去了三挺高射机枪。对付他们只有9mm的装甲车就跟开罐头一样轻松,一个弹药箱没打完六辆变成了大火球,吓得其他的都退到西岸去了。鬼子主力一来我们就撤回来,不过这一招他们也学去了,前沿布置了十几挺。”

真是帮着伪蒙军打蒙古军,连高机都调上去了。和自己想象的任务截然不同,见了黄参谋长得好好问问是怎么回事。想到这不由得心里着急,打马扬鞭窜了出去,他的东洋马是以速度见长,而刘杰骑的蒙古马是以耐力著称,他这一加速刘杰可跟不上了,只好紧紧追赶。

到了一个岔路口。周纯麟不知往哪边走只好停下来,一阵狂奔让他也清醒过来,总部王大队长都出动了,去年八月就开始行动,肯定是陈司令员谋划的重要战役,作为西路军出来的将领谁不佩服他的谋略和胆识,而他指挥的哪个战役不是为党为国谋取胜利。

自己这个思想层次、这点战略视野终究没法考虑更加深远的国家前途命运和国际关系,还是刘杰说得对上级的命令就坚决执行,想通了这一点心里的烦躁减轻了许多,见刘杰赶了上来不好意思地掩饰道:“你们这里可比北边好太多了。我都不由自主地想策马飞奔了。”

刘杰看出来周纯麟的矛盾心情,毕竟人家是老红军跟苏联有感情,突然知道自己人在对付苏联有些气恼、有些想不通,现在看来是想通了,他也不好点破。指着向北的土路说:“咱们往这边走,翻过这片山区就是苏呼河,指挥部就在上游,景色更好再有一个小时就到了。”

这回正好也是上坡他们放慢了速度,交流起以后可能会遇见的苏军各类武器性能、蒙古军的作战方式、沙漠中行军作战的要领方法、对付坦克装甲车高速迂回的战术等军事话题。

不知不觉间走出了狭窄山谷,面前呈现出一个宽阔的河谷,到处是画一般的美景,青山碧水蓝天白云下芳草萋萋山花烂漫,并不高大的稀疏白桦林错落有致地生长在坡度低缓的圆顶山包上,明媚阳光照耀下勾勒出兴安岭西坡林草交界处特有的旖旎风光。

草丛中一群羽毛发亮的黑琴鸡被马蹄声惊起从众人眼前飞过,黑色的松鼠拖着大尾巴爬到树的高处掩身在嫩绿的叶片里。刘杰指着远处几个黑点说是狍子在喝水,周纯麟摸出望远镜果然看见河边草丛中十几只壮硕的马鹿、小巧的狍子,散布在曲折的溪流旁悠然地喝水吃草,似乎感受到陌生气息,警觉地抬头张望,发出呦呦鹿鸣快速冲上山坡渐行渐远。一连串的海子倒映着山形林木真是仙境一般的所在,来自林海雪原的周纯麟看得有些陶醉。

不知不觉间山势渐高,景色也随之改变,高大的原始森林与低矮灌木覆盖了两面的山坡,山谷也越来越狭窄,刘杰说这里叫金江峡,附近有许多温泉,当地人叫他神泉,规模不如神泉镇那边的大,可名气很大,据说包治百病,数百里以外的蒙古牧民都来取水治病。

在这里他们碰到第一个哨所,两个依地势修筑的隐秘的机枪掩体几个头戴钢盔的哨兵让大家意识到即将进入军事重地,刘杰上前向迎上来的哨兵说明情况,带领众人进入峡谷。

转过两个山嘴地势再次开阔,高山向两边退去,竟是一个河流淤积出来的山间小盆地,刘杰兴奋地说:“到了,这里就是咱们的后方基地,指挥部、机场、物资仓库都在这里。”

周纯麟四下看看,略显起伏的盆地没有多少树木,除了生长茂盛的花花草草竟然没有一顶帐篷、一排房屋、一辆汽车、一架飞机甚至没有见到一个人,这里会是数千人的基地?

刘杰从周纯麟失望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不解,也不多解释,指着两边山梁上的台地说那是高炮阵地、山顶是空军导航台、基地电台、总部对空警戒电子小组、军情局电讯侦听小组指着右侧山体说那是弹药仓库、一营和炮团,指着左侧山体说那里是机库、车库、油库。

周纯麟渐渐明白了,基地做了严密的伪装!外边的地面渗透、空中侦察都无法找到他们的存在。也是,数千兵马、几十架飞机、大量的装备物资,既要打日本鬼子也要攻击蒙古军队还不能让人看出蛛丝马迹,属于陈海松所说的更高层次的暗战,着实需要深深地隐藏。

他举起望远镜仔细辨别着山谷里各个地形地貌总算找到了山梁上对空警戒训练的高射炮,山顶上几个迷彩帐篷和高高的天线,川地里伪装网下的掩体,岩壁上巨大的洞口,顺着洞口通到盆地中央的机场跑道,他惊愕地收起望远镜打马上前想一看究竟。

快到近前一个迷彩军装的哨兵从伪装网下现身,要求所有人下马步行进入机场,十几个战士出来结果马匹拉进另一个伪装网下,里面竟有六七十匹高头大马在马槽前进食、饮水。

在刘杰陪同下周纯麟走进跑道伪装网,才发现高出溪流很多的滩地上架设着巨大的脚手架,支撑着伪装网覆盖了500米长、60米宽的跑道、停机坪,里面赫然停放着12架草绿色涂着日本军徽的九七式战斗机、9架双翼九五式轻型轰炸机,许多人在飞机旁忙碌检修。

周纯麟一眼认出正带领大家拆卸发动机的个子不高长相斯文曾经是他手下的王庆义,几步赶过去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好小子,两年不见,小鼻涕虫当了空军了,还当了团长!”

王庆义一回头认出红军时期的老领导也很惊喜,顾不上立正敬礼,一把抱住笑眯眯的周纯麟发出浓重的川音:“教导员,你不是在大兴安岭搞根据地吗?啷个跑到这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