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血战西江

在大本营、战区总部、前线指挥部的共同督促下,回到前线的64军开始紧张备战,灰头土脸的师旅团主官受到前线总指挥香翰屏、参谋长杨杰的严厉斥责,命令他们必须鼓起勇气打好国战,要么就地辞职接受军法审判要么控制好部队、组织好火力兵力完成战役部署。

符海清枪毙了、李军长撤职了、余老总动真格的了,粤军要拼命了,决战的气氛逐步下移,团营连都开始研究渡江的办法,找到火力压制、互相协同的方法,到各班排训话讲解战术要领、进攻几大环节,规定临阵脱逃畏缩不前的一律枪毙,负伤牺牲的战区优厚抚恤。

下午三点多钟李洁之亲自带领汽车营送来了十条冲锋舟、两百余吨弹药物资,弹药被迅速下发部队,两个重炮团、40门迫击炮开始火力准备。后方25军的重机枪、迫击炮也支援上来,余长官送来的五万大洋全堆在指挥部前将用来奖赏作战积极表现勇敢的部队和士兵。

杨杰则带着磨刀门炮台调来的海军陆战队来到鬼子中央防御阵地和东边防御阵地结合部对面一个高冈处观察敌人阵地的兵力火力部署、选择登陆点,要求他们作为全军突击主力的先锋乘坐冲锋舟迅速过河率先突破兵力不多的防线,扩大突破口掩护后续部队增援。

这是在白崇禧提示下前线指挥部做出的战役安排,得到了虎门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的支持。选派了200多名参加过抗登陆作战的老兵携带大量自动武器紧急支援过来。

战区提供的冲锋舟理论上五分钟内可以在后方火力支援下输送80名士兵、10挺轻机枪抵达对岸,上岸后建立登陆场牵制敌人火力,十分钟后第二批80人支援上来,即可发起攻击,夺取两百米左右宽度的突破口,此时第三批80人应该赶到,开始向两边扩大突破口。

冲锋舟继续往来运送陆军士兵和重武器,争取一小时内送过去一个建制营和一个迫击炮连。这个方案得到陆战队认可,各部马上开始准备。很快十条冲锋舟、25军山炮营六门山炮、两个迫击炮连十二门迫击炮、六挺重机枪、157师一个步兵营秘密运动到高冈后边。

四点钟,沉寂了八九个小时的重炮发出怒吼。在前沿侦查兵的提示下调整落点,沿江一线一万五千人只穿着裤衩跃出简易掩体抬着无数的木筏竹排跑到江边放下排筏跳上去。一挺机枪架在船头,两名机枪手趴伏下来抵肩瞄准前方、推弹上膛,八个士兵斜跨着步枪一人一块木板半跪在筏排两边,两个士兵手持长竹竿撑起排筏离开河岸,第二次进攻开始了。

他们身后河岸上25军、64军集中使用的十几门山炮、几十挺重机枪、几十门迫击炮,十几门速射炮悉数亮相,战区拿出了全部家底力争取胜。他们紧盯着硝烟弥漫的鬼子防御工事,捕捉着可能出现的目标准备随时提供火力支持。长官承诺了打死一个鬼子赏洋十块。

鬼子藏在北岸村庄里的侦察小组提前发现了杨杰组织的突击队,通过对讲机向野口少佐通报了对方的方位兵力。可惜野口已经被中国军队庞大的进攻规模、宽大的进攻正面震惊了,这样的阵势只怕对方是要拼命了,哪里都是主攻方向他就这点兵力还能摆出花来呀。

算了,各自努力吧!他命令两个侦察小组以玉碎的精神寻找对方的指挥所、弹药库予以摧毁,传令各中队全部进入工事不吝惜弹药发挥出火力优势,造成对方巨大的伤亡来震慑敌军、打退进攻,成败在此一战,为了天皇伟业、帝国尊严、皇军荣耀誓死抵抗、决不后退。

随即抱着一挺机枪,揣了三个弹匣不顾外面的炮火连天带头钻出隐蔽部沿着交通壕进入前沿战壕。蜷缩着身子靠在战壕壁上。近在咫尺的爆炸,铺天盖地的土石让他感慨,中国军队新来的炮兵不仅数量多技术也很高,大部分炮弹都落在战壕内外形成强大的气势。

亏得皇军人少兵力很分散武器弹药都躲在战壕里只是耳朵失聪伤亡损失并不大,讨厌的是密集的炮火覆盖产生的硝烟尘土阻碍了视线无法对江面观察。对方指挥官看来也换了,明显精通登陆作战的战术,步炮协同紧密。靠火炮的杀伤力遮蔽、掩护登陆部队渡江冲岸。

炮火终于向后延伸,烟雾散去他看见宽阔的江面上到处是起伏的船筏,大部分过了江心抵近岸边。虽然队形很凌乱,但完全不同于上午时糟糕的表现。显然得到了操舟指导,两边光着膀子的划桨者配合的挺默契,小小的筏排没有打转漂流,顶着水流顽强地向着滩头冲来。

八嘎,中国人换了部队,这或许就是来到广东的中央军部队,知道自己兵少卑鄙地全线发动人海战术,让自己首尾难顾顾东顾不了西,太无耻了。唉,抱怨有什么用?打吧!他向纷纷进入射击掩体浑身是土搬动操控武器的士兵们大声喊叫,才想起自己也听不见声音。

他端起机枪对准冲在最前面快要接近江岸的一条无遮无挡的木筏扫射起来,船上两个人应声落水,筏子一下失去操控,打起转来,船头上趴伏的机枪手无法射击压制,又有两人倒在筏上,机枪手大吼一声抱着机枪站起身来,对着野口的大致方位扣着扳机不撒手。

30发子弹尖啸着散落在战壕四周,溅起大片尘烟,上午就被飞机打伤的他动作不够敏捷,躲闪不及胳膊上又多了一个弹孔,同时江对岸的重机枪也扫射过来,把野口死死压制在战壕里。他忍痛躬身在战壕里跑了十几步才脱离那片火网的覆盖,中国人里也有不要命的?

他探头向外张望,那条木筏上的机枪手被另一处的火力打倒在筏上,小木筏上的十几个人只剩下四个,一个像是当官的大汉端起机枪换了弹匣跳下木筏,一边射击一边在齐腰深的江水里奋力前移另外三个也离开完成使命的木筏端着步枪掩护中间的大汉一起向前冲。

这条木筏被干掉了可又有三四条抓住时机快速突到岸边,虽然战壕里的士兵顶着对岸机枪、迫击炮的打击,顽强的开火,可惜人数太少火力不足难以阻挡他们接近滩头。

远处一挺25mm机关炮‘通、通、通’地开了火,江面上长长一串的水柱里一条竹排在连续两次爆炸声中解体。打着赤膊拼命挥桨的士兵和武器跟随着断裂的竹片抛到江水里。

长长的水柱还在不断生成,一条木筏上抱着机枪的汉子被直接击中化作一片血雨,破碎的躯体横飞着把筏上的几个人扫进江里,激**的江水片片鲜红,又一条,好!狠狠地打!

一长串机枪子弹扫了过去,又一串,怎么还有?几颗迫击炮弹也飞了过去,威力巨大的机关炮在众多压制火力打击下无奈地停了下来。八嘎!该死的支那人。我的人不多了。

他刚骂完,‘通、通、通’的激扬声音陡然响起。江面上再次水柱冲天、血雾弥漫,转瞬间逼近江岸的四五条排筏爆炸解体,几十个中国兵抛进暗红的江水,威力比刚才还要大。

野口兴奋地叫了声好,皇军的顽强一定能吓退中国人。他转过头举起望远镜想看看是谁这么强悍,却看到对岸的两挺马克沁mg08重机枪子弹笼罩了机关炮位,五百米的距离上子弹的动能依然强大,无情地钻进了岛田大尉的身体,白衬衣上出现了五六个血洞。

旁边的副射手没有退缩刚站起身子想继续射击。一发迫击炮弹在他身后爆炸,一块弹片从后背钻入从前胸钻出,撕开好大一片血肉,在他的注视下痛苦地栽倒在长长的弹链上。

又一个海军士兵扑了上去,搬开战友的遗体,双手抓住握把,抬起大拇指顶起保险按下击发片。‘通、通、通’的震耳声音换来大片水柱、漫天血雾、破碎的木屑、落水的士兵。

如此震撼血腥的场面竟然没有吓退软弱的中国军人,许多掉落水里的士兵很快站起身来,顾不得抹去脸上、身上的血水,摘下身后的步枪迎着机关炮、轻重机枪的弹雨顽强射击。

双方同时表现出坚韧不屈。鬼子虽然人少却拥有防御方的隐蔽优势,重火力不断出现。中国军队也爆发出少见的血性,营连军官全在排筏上控制激励部队,后方压制火力相互支援拼命向对岸输送死亡威胁,把威胁江面部队的鬼子重兵器笼罩在弹雨里,压制在战壕里。

给野口少佐带来无限希望的三门机关炮、五挺高射机枪、四挺九二式重机枪在对方远近火力的联合绞杀下陆续沉寂下来,周围的士兵怕是再也没有勇气去操控这些要命的武器。数量的劣势在对方心虚胆怯时或许可以侥幸获胜,而在誓死相搏的敌人面前就是灾难。

防御工事后方一公里外的炮兵中队可怜的六门山炮实在是太少了,对面江岸上百个压制火力虽被技术占优的皇军炮兵摧毁了一部分,可其他的依然在肆虐、在收割着战壕里皇军的生命。很快倒霉的炮兵中队被两个团的重炮盯上,来不及转移阵地就被对方野蛮覆盖。

失去重火力的保护,宽阔的江岸防线漏洞百出,就在自己面前野口眼睁睁地看着几十个赤条条水淋淋的步兵从水里冲到岸上,虽然在皇军轻武器打击下十几个摔倒在泥水里,仍然有30多个弯腰跑出20多米借助地形卧倒,迅速出枪与战壕里已经不多的皇军对射,不时扔出手榴弹制造烟雾掩护江里的后续部队冲岸,几个胆大的还在匍匐着向前移动。

目光所及一百米前的平坦江岸上已经建立起十几个这样的登陆点,大都拥有机枪,死命的射击、投弹让更多的排筏源源赶来。工事里不多的掷弹筒已经无法把他们赶回江里。

指挥所里的通讯兵跑来报告,稍微恢复了些听力的野口得知更远处的东面侦察兵报告的敌人冲锋舟突击方向已经被300多敌人突破,一个小队全体阵亡,一二中队之间被撕开500米左右的突破口,对方火力凶猛、增兵迅速,两侧皇军难以抵挡,请求支援。

支援,我拿什么支援呀!三灶岛上留下这么点部队就是军部有一个基本认识:一心求和、软弱无能的第四战区没有勇气、没有能力向三灶岛发起攻击,即使只留一个士兵也是安全的。

这个判断一直从古庄干郎中将延续到安藤利吉中将,整个皇军没有人相信一直被动防守的中国军队会主动跨海攻击帝国海陆空完备的前线基地。虽然从轰炸广九铁路、拦截海上运输的战略出发向岛上派出了航空兵部队、舰艇部队,可守岛兵力从来没有超过一个大队。

其实袭击马公岛时,三灶岛就已经遭受沉重打击,中国军队那时就有了夺岛的欲望,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地轰炸本岛,导致舰船、飞机、火炮、兵力损失一半以上,不就是在逐渐消耗皇军力量吗?可惜军部对此熟视无睹,被虚伪阴险的余汉谋蒙蔽,没有采取补救措施。

现在余汉谋准备充分。终于撕开了伪善的面具暴露出狰狞的本质,动用了如此之多的步兵、炮兵、空军。而承受所有过失的却是弱小的驻岛部队,池田少佐不错挤出将近300人的海军部队加强前线防守,可在洪水一般汹涌的中国精锐部队面前又能发挥出多少作用呢?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防线被突破在正常不过,只是可惜了1800多忠诚的驻岛部队勇士。他苦笑着让通讯兵回去传达他的最后命令:各部准备最后决战,直到最后一人。

通讯兵转身去履行他的职责,野口也再次把视线转回到眼前的战场,敌人的竹排木筏大都靠岸、无数光着膀子提着步枪的士兵蜂拥着铺在阵地前方50米的江岸上准备发起冲锋。

绝望的野口已经没有心情探究来的是哪支部队、指挥官是谁,反正都是来跟皇军为敌的中国人,战壕里零星的枪声表明自己已经无力扭转败局。唯有多杀几个敌人来结束自己36岁的生命,给自己17年的军旅生涯画上光荣的句号,让年幼的一双儿女得到国家的养育。

死志已决的他用一只手艰难地抬起机枪向50米外的一挺机枪打了一个长点射,虽然干掉了两个,立即招来旁边一挺机枪两支步枪的压制,还想继续射击的他额头中弹,被本能和动能推回到在战壕里。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真是命大,血流满面是因为头皮上擦出一道血槽。

碰上这样悍不畏死有组织有战术的部队是极为屈辱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是痛苦的,他恼怒地坐在战壕里喘着粗气抓过来几颗手雷拔掉保险销。推开过来给他包扎的卫生兵,告诉他所有人都不用救了,为帝国献身的时候到了,你是军人要拿起武器去战斗。

瘦小的卫生兵点点头,塞给他一个急救包,慌乱的目光渐渐露出坚毅决绝,抓起他怀里的轻机枪猛地直起身子对着战壕外滩涂地里弯着腰向前奔跑的中国兵扣动了扳机,也许是年幼也许是没有受过多少正规训练,九六式轻机枪的强大后坐力使得枪口上下乱跳。

但是这个不到20岁的士兵依然没有放弃,扭动着身体尽量让枪口对准眼里的目标,嘴里狂乱地喊着‘板载’,几颗子弹先后穿透他单薄的前胸浑然不觉,直到弹匣打空才重重地仰面倒下,渐渐失去光彩的眼睛里露出伤感,喷吐血沫的嘴唇蠕动着轻轻喊着‘妈妈’。

野口少佐用沾满鲜血的手为死不瞑目的卫生兵合上双眼,嘴里叨叨着,作为一个军人这是你最好的归宿,不管你打着没打着敌人,你都曾勇敢地和强大的敌人战斗过、狂野地宣泄出自己的血性、展示出帝国军人的不屈与顽强,你身后的祖国和妈妈都会因你而自豪。

开疆拓土、八纮一宇从来都是帝国军人的使命,古老腐朽的国度需要铁血来征服,愚昧肮脏的国民要通过我们的精神意识到帝国的强大,我们死在实现帝国梦想的征途上,帝国就向前迈进一步,终有一天我们的敌人会跪倒在我们鲜血染红的军旗面前表达对我们的敬意。

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中国军人给自己壮胆的呐喊声出现在整条防线上,最后的时刻到了,野口抓起手雷站起身来,冷漠地看着数千几乎**的中国军人身上淌着血端着上了刺刀的毛瑟步枪冲向工事,对岸的压制火力已经停止射击,只剩下步兵面对零星的步枪射击。

防线里的皇军除了战死的都爬到了工事边,有的用步枪射击、有的扔出手雷,有的提着三八步枪准备冲锋,就是没有一个转身逃跑的。中国士兵则没有退路可走,只有凭着勇气在子弹、手雷弹片里奔跑冲锋,几挺机枪不断向射击、扔手雷的地方压制。

已经可以看清对方或年轻或苍桑或狂热或恐慌的脸了,野口扔出手里的几颗手雷,抽出指挥刀高喊了一声‘杀给给’跃出了战壕,上百个身影追随着他的脚步端起明晃晃的刺刀冲出工事,阵地上两支人数悬殊的部队在夕阳的余晖下撞在一起,发出震天的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