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场虚惊
“中士,这是干什么?我们都是从新京过来参加北满稻田垦殖的帝国国民,平林盛人将军特准的,这里有他亲笔签署的准许证,请看!”边说边颤颤巍巍地把手伸进军大衣里拽出一张信笺递了过去。
士兵看也不看,退后一步,晃了晃刺刀说:“你是干什么的不重要,我们的职责是守卫车站,保护这座军火仓库的物资安全。在弹药装卸完之前,你们都必须遵守车站的规定,非军事人员一律禁止随意走动。请你们出来集合,原地等候。”
原来是这样,松了一口气的陈海松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选择搭乘军列原本是想省去一些麻烦,尽快赶到,没想到给拉到了军火专用车站,防范如此严密。好在是一场虚惊,却也让他对哈尔滨之行生出危机感。
他回过身对聚集在门口的中老年们说:“各位,这里是军火专用车站,皇军禁止平民自由活动,拜托大家遵守皇军的命令,下来集合。”
对帝国忠心耿耿的日本老头们放下手里的行李,相互搀扶着接二连三下到月台上,两个年老的因为坐的太久腿脚麻木摔倒在地,引起一阵忙乱。其他人也活动了半天腿脚才缓过劲来自动站成了两排,好奇地打量着戒备森严的车站和不远处繁忙装卸的中国劳工。
那个中士见这么多上了岁数的同袍规规矩矩地站在凛冽的寒风中有些过意不去,走过来把头伸进车门左右看了看,对陈海松说:“你们如果站不住可以原地坐下。”
陈海松微微鞠躬说:“多谢关照,一路坐了七个小时,腿都坐麻了,全身都硬了,这样站站有助于血液循环,不碍事。”
中士愈加佩服这些老人,命令一个士兵去向上边报告。
一会儿从仓库那边走过来一个中尉军官,听中士说了几句,扫了几眼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老人,问了几句就去向上级核实了。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几辆日本小汽车驶上月台,站台上的士兵们全都立正行持枪礼。汽车在站立的日本老人面前停下来,走下来五六个穿军装的日伪军官,中士迎上前去报告:“将军阁下,第四铁路守备队三大队二中队一小队正在执行车站警戒任务,请长官训示。”
一个五十余岁、身材矮胖、罗圈腿的现役少将走到队前,推了推塌鼻子上的眼镜,指了指站立的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并不知道军列还捎带了帝国国民,按照车站规定平民必须集中看护,不得随意走动。因此卑职命令这些前来垦殖的平民在这里等候装卸完毕。”
鬼子少将勃然大怒,圆睁双眼,满脸的横肉跳动着:“八嘎,这些忠勇的帝国武士艰难跋涉来到哈尔滨建设王道乐土,你们却让他们在寒风中站立了这么长时间,实在可恶。”说着抬起戴着白手套的手就抽了中士两记耳光。
陈海松意识到是来迎接垦殖团的,抗战初期日本国内经济尚好,并没有多少人愿意离开日本前来满洲搞建设,即使来也多落户在奉天、吉林、旅顺等南满地区。哈尔滨周围此时才有三只小规模的垦殖团,到了42年也才9只。因此有国内移民前来北满是很了不起的事,何况平林盛人提前打了招呼,要求尽量为战乱离人提供便利,哈尔滨当局怎么能不重视呢?
连忙出列,上前颤颤巍巍地对少将鞠躬说:“将军阁下请息怒,是我等不知规矩随意搭乘军列造成误会。中士严守军令、忠于职守令我等钦佩,如果当初守卫开原、通江口的是他们,我等怎会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将军理应奖赏他们,岂可责罚。”
少将见老人们通情达理、毫无责怪的意思马上换了一副欢喜的表情拉住陈海松的手说:“老人家一路辛苦了,都怪新京说的笼统,我们以为各位会乘坐客车前来,所以派人在客车站迎接,没想到你们却肯受颠簸之苦坐闷罐前来,让我们十分自责。请恕罪!”说着鞠躬道歉,看的挨了打的中士一阵惶恐,这群老头竟然来头不小。
陈海松拍了拍少将的手客气地说:“将军言重了,战乱期间谈什么舒服,能尽快赶到哈尔滨,选好地址,尽快运作起来是我们的最大心愿。很快就要开春了,准备工作还很繁重,加上携带了平林将军赠送的农具、良种等物资,客车实在不便,才选择了军列。”
“老先生对帝国的赤胆忠心让人敬仰,我们会全力支持贵农场的水稻垦殖行动。”
“多谢将军美意。不知将军怎么称呼?”陈海松一副诚惶诚恐地表情鞠躬致谢。
旁边走上来一个中等个四十来岁的少佐介绍说:“这位是哈尔滨市副市长大迫幸男少将,我是市政府民生处处长植树秀一,这位是皇协军第四军管区参谋长姜鹏飞少将。我们对你们的到来热烈欢迎、我的民生处将积极配合你们实现农场大丰收。”
陈海松与向他敬礼的皇协军少将握了下手,对大迫少将深鞠一躬,情绪激动哽咽着说:“我等劫后余生的残烛之人在遥远的满洲处处受到帝国驻军的关怀,难以表达心中的激动。万分感谢圣明的天皇陛下、勇猛的关东军和友好的满洲朋友,我田中一雄将率领垦殖团竭尽所能为帝国的满洲粮仓计划贡献残生。以后请多多关照”。
大迫少将慌忙回礼再次握住陈海松的手说:“田中先生不必客气,市政府早已为各位在饭店预定了房间,先去休息吧,物资良种先放在车皮上,选好地方后直接送过去,大家尽快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备出发。”
他又转过头对闻讯赶来的站长和兵站指挥官说:“垦殖团的物资车皮就封存在车站,很快会运走,你们要看管好。赶紧调一辆汽车来送我们的客人去饭店。”
坐在蒙着篷布的卡车里,离开戒备森严的新香坊火车站,曲里拐弯来到位于道里区中央大街113号宏伟的哈尔滨大旅店。上了台阶,两个金发碧眼的侍应生穿着西洋礼服推开厚重的包铜木门,一股热流扑面而来,让在寒风中呆了一个多小时的老人们倍感温暖。
踩着柔软的地毯,看着宽敞明亮的接待大厅熠熠生辉的大吊灯、黄铜的楼梯栏杆,大理石饰面墙壁上优雅的壁画、粗大柱子以镜子贴面柱端精美的雕刻无不透出豪华典雅的气质。
大迫幸男少将桀骜地无视周围躬身施礼的俄罗斯籍男女侍者,领着走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们穿过接待厅走进会客厅,请满脸惊叹依然在东瞅西瞅、这摸那照的垦殖队员们在舒适的沙发上落座。几个漂亮的俄罗斯女子过来为众人倒茶。
陈海松咳嗽一声,让身边的老人们收回盯着精美饰物、美艳侍女的乡下老人们贪婪、****的目光,欠身对大迫说:“将军,这里太豪华了些。我等都是吃过苦的,来北满是为帝国献身来的,怎好让帝国破费,有间营房栖身就行,明天我们就去找植树处长圈定农场位置,采购些必要的物品,后天就去垦荒,请将军成全。”
大迫对老人们的表情很满意,哈哈笑着说:“田中先生过于自律了,你们是最早进入满洲为帝国获取经济利益的开拓者,这把年纪了也该享享福了。垦殖也不在这一天两天,北满天寒离播种还早着呢,你们不必介意这里的豪华,这里是皇军的战利品,理应让帝国国民享用。”
“看着像西洋的风格,还搞来这么多西洋人当侍应,我们恐怕住不习惯?”
“这里是俄国犹太人开斯普1906年创建的高级旅馆,由欧洲一流建筑师设计,选用的都是欧洲的建筑材料,原来叫马迭尔饭店,俄语的意思就是现代、摩登的意思。***这些吸血鬼真是会享受,整个远东东京、上海、奉天也找不出这样的大旅馆。住下你们就知道了这里拥有最豪华的舞厅、餐厅、剧场,最现代、最舒适的客房。
不过这些有钱的吸血鬼失去了自己祖国的保护,现在他是大日本帝国的产业了,你们有资格享用这里的一切,包括哪些俄国女人。要不是为了与建筑风格相适应,我连侍应都准备全换成穿着日本服装的帝国女子。”
“既然是帝国的产业,我们就勉强尝试一下,不过我们讨厌这些浑身怪味的骚狐狸,更欣赏温柔的帝国年轻艺妓。”
“哈哈,没想到田中先生和石井部队长有相同的爱好,你们将来可以交流交流。”
陈海松不置可否地抿了两口茶,迟疑了一下岔开话题问道:“一路上,看到城里戒备森严,有什么重大行动吗?难道这里也和南满一样存在支那军队?”
老天,你们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看来这些平民真的被残酷战争吓坏了,好不容易来的可不能给吓跑了,连忙解释说:“不,不,不,老先生不要紧张。北满很安全,哈尔滨更是帝国民众的天堂。戒备森严是一种防范,是军队、治安部队忠于职守的正常表现,这样苏俄的情报人员、听命于苏俄的中国抗联反日武装才不敢捣乱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