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鏖战晋绥 第八章 李家营子

.1月20日八路军东北军区第二师在师长李毅率领下到达法库,这里是奉天通往内蒙古科尔沁草原、黑龙江、吉林的南北交通要道,也是东区接应抗联的必经之路。杨靖宇的联络员已经到了法库,正翘首期盼中共中央派来的八路军的到来,自34年开始他们已经与中央失去联系3年多了。陈海松电报指示薛云龙必须拿下法库。

当天上午,一队骑兵从彰武方向过来,从李家营子的‘集团部落’前的树林子里冲了出来,屯长李国恩被屯丁们叫上寨墙。只见几百个服色杂乱、骑马的胡子堵住了屯子的两座大门。两个胡子在寨门前往来驰骋,高声大叫,惹得身后的胡子们一阵阵放肆的大笑。

五十多岁的李国恩纳了闷了,这远近的胡子不都让皇军收拾了吗?哪里突然冒出来这许多胡子来,听口音都是铁岭那边的。开口说:“对面的兄弟是哪个山头的,头领是谁?我是庄头李国恩,各位英雄来庄上有何见教?”

一个瘦小胡子裹着黑棉袄,披着厚斗篷,腰里挂着东洋刀,皮带上插把20响驳壳枪,催动**东洋马来到寨墙下冲上边抱了下拳说:“李庄头,请了。咱们是铁岭抗日救国军,咱头领也姓李。在铁岭那疙瘩被鬼子逼得没法,只好向西求条活路,听说贵庄富裕,讨要五万大洋做军费,再送5000斤干粮、两口肥猪。兄弟们出门在外,风餐露宿打鬼子不容易,请李庄头成全。”说罢向上拱了拱手。

另一个显得瘦削的大个子肩膀上扛着支三八大盖,皮带上左右各有一个子弹盒,马鞍上吊着一把胡子用的大砍刀,腰里还有一口日本军刀。其在蒙古马上晃晃悠悠地喊着:“咱兄弟们杀鬼子不眨眼,杀二鬼子更不含糊,要求不高,尽快准备,否则咱几百号人打进寨子,杀你们个鸡犬不留。”

这俩胡子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在那一唱一和,这都是关东胡子的平常招数,先礼后兵,能勒索上最好,实在不行就强攻,攻不下就撤退。各寨子经常面对这样的场面,所以寨墙上30多持枪的庄丁,也不开枪,等着李庄主拿主意。

李庄主精瘦的脸上抽抽了几下,小眼睛看了看对方的阵势,人多马快装备好自己惹不起,捋着花白的山羊胡子开口还价:“各位好汉借粮,不敢不给。敝村虽称富裕,满共也就三百户人家,前些天皇军才打这拉走了10万斤粮,一百几十只羊,一时没法凑齐头领要的数目,能否宽限几天,咱们给您送去?”

拿枪的大汉不干了:“妈拉八字的,爷爷们打鬼子风里来雪里去,不就为你们这些个缩头乌龟争太平吗?要你点钱粮还唧唧歪歪,惹恼了爷爷信不信踏平你们这个鸡巴村子。”

胡子不肯让步,知道来了个硬茬,难以善了,对身边的庄丁头目轻声说:“顺子,快去打警备电话,招呼县城里的讨伐队、王家屯、郑家堡的团头快来增援,点子硬。”妈的,还真以为有枪有马就吓着老子了,看你们一个个弱不禁风的样子就知道你们十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咱就守着这两丈多高的寨墙,看你怎么飞过来。等皇军一到,咱还能立个功劳。

转过身对下边说:“两位英雄稍安勿躁,我派人去筹集去了,半个时辰就好,请退后免得惊扰了老人孩子。”

唱黑脸的董皓辰把举起的长枪放回肩头,做出一副大功告成的欣喜样说:“那就快点,咱们还有军务,敢骗咱们,杀你全家。”说完拨转马头和同伴扬长而去。

快到土匪群前说了句:“成了。”众土匪们发出一片欢呼,就地下马,抓豆喂马,掏干粮啃馍馍,摘下酒葫芦喝酒,有的干脆从马上取下垫子,坐在上面晒太阳。

一群笨蛋,老子略施小计就让你们这群不知死字怎么写的家伙放松了警惕,敢来李家大院找钱粮,也不打听打听有得逞的吗?李国恩鄙视地看着这群被皇军追杀的走投无路的绿林泥腿子,吩咐庄丁们做好准备,皇军一来就打开寨门冲出去助战。

半个多小时后,北边传来喊杀声和马蹄声,一队皇军从县城方向挥舞着长长的马刀吆喝着增援过来,机枪打得跟炒豆似的。地上坐的、马边站的胡子们大惊失色,慌忙上马,垫子、酒葫芦扔了一地,乱哄哄地向西去了。李国恩哈哈笑着命令庄丁们开寨出击。

厚重的寨门吱吱呀呀地向里拉开,30个庄丁身背马枪,手提长刀出了寨门,迎面遇见一队皇军骑兵向寨子赶来。

鬼子军官旁的二鬼子翻译扯着奉天口音喊道:“收拾马匪有皇军呢,你们统统回去,皇军有事宣布。”

众人一同回了寨子,李国恩忙从寨墙上下来,跑到鬼子军官马前脱下狗皮帽子,鞠了个躬说:“多谢皇军及时救援,敝村上下感激涕零。请大军寨中安歇,烧酒、排骨管够,要花姑娘也有。”

翻译官不耐烦地说:“那就赶紧准备吧,正准备开饭就得到你们的报警,这大冷的天出来一趟容易嘛。让庄丁听从皇军指挥,你快带队长去你家里暖和暖和。”

李国恩屁颠屁颠地在前面引路,不到100米在寨子中间就是李家大院,还真是气派,两米高的砖墙,八级台阶的高大的门楼,绕过影壁进到院子里是宽敞的庭院,一群长工丫鬟肃立两边行礼。李国恩领着三个鬼子军官和翻译穿过一进院子进到客厅里,让座倒茶,叮嘱管家准备酒菜。

他笑着对翻译官说:“这位先生看着面生,不知李翻译官还好。”

“我是随同滨田队长从奉天专程过来帮助剿匪的,最近阜新、朝阳一带义勇军闹得很凶。张总理让奉天派出骑队增援你们锦州这边,没想到这边这么冷。”

“真是失敬了,大老远地过来帮咱们,等会儿一定多喝几杯。当年我爹也把我送到奉天

读私塾学了些文化,只是没什么悟性,索性回家种地了。”

“咱东北肯让孩子读书的还真不多,老爷子有眼光呀,我们应该去拜识一下。”

“可惜当年马占山、冯占海一帮人对抗皇军从咱这过,把老爷子骗出去索要钱财,老爷子不肯给被害死在军营。皇军感念家父忠诚勇敢,把我小儿子招到长春当了禁卫军。我三儿子也在县里讨伐队里当连长。”

鬼子军官听了翻译后赞许道:“李家还真是满门忠烈、皇军的朋友。没想到这塞外边地,还有李庄主这样家园兴盛的庄子,难怪会有土匪惦记?”

“咱李家祖籍山东烟台,爷爷辈上就到了东北,我爹领着我们住在这法库也有四十年了。咱这虽然有些偏远,可土地肥沃、地广人稀、只要有人,想开多少地就能开出多少来,咱家人口多,慢慢就发达了。后来跟着洋行到蒙区收皮子、倒腾些日杂买卖,这才挣下这片家业。”

见皇军听着高兴继续说:“胡子也来闹过,前几年义勇军还来找过事,可咱修了这牢固寨子,还养了5、60个闲汉看家护院,小股胡子等闲奈何不了咱。”

“义勇军也来打过李家大院?”

“可不咋地,海麻麻地来了2、300人,不过都是些泥腿子,皇军第十师团一个大队就把他们几乎全歼,抓了两千来人送阜新挖煤去了,去年还来过几只东边抗联的红胡子,幸亏是个暖冬辽河没结冰,被皇军领着各地讨伐队给打回去了。我家捐了20万斤粮,我儿子那一仗还受了伤,我们爷俩受到了皇帝陛下的勉慰,老汉一家感恩戴德呀。”

“你这寨子是我一路见到最大的,村民都是李家人吗?还老实吧?”

“有一半是逃难闯关东的流民,还有一半是集村并户过来的附近村民,土地都送给开拓团了,租我的地种。都是些好吃懒做的刁民,李家养活他们不知道感激还嫌苦、偷奸耍滑、还有的鼓动村民逃跑,都被送到警察署、讨伐队去了。”

“租子收几成?”

“还有什么租子?所有收成全部上交。皇上有诏,满州国全力支持皇军圣战,粮食是战略物资禁止买卖,集中管理统一使用,屯子里使用的粮食、布匹、油盐都是由李家按人头配发,不得私自带出屯子。”

“那李家哪里还有余粮捐献给皇军?”

“村里这些懒鬼干活不咋地,吃饭个顶个。吃饱了还琢磨着逃跑,咱老李家可不能惯这个毛病。除了出工干活的有干粮,其他的一律喝粥,老人孩子再减半。这样就省出不少粮食,咱们有今天全靠皇军神勇,我们自己紧巴紧巴也能活,不能委屈了皇军不是。”

正说着话,管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趴到李国恩耳朵边说:“胡子、胡子进寨了!”

什么?在皇军坐镇的寨子里会有胡子进寨?这个老地主以为听错了站起身来问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客厅里走进来三个人,中等个的皇军后边跟着一高一矮俩胡子都挺瘦,李国恩认得不就是寨门外谈判的胡子吗?这么快就被抓住了?还是皇军神勇无敌。

走在前边的日本军官手里提着军刀、脚上蹬着毡靴,胡子巴茬的透着凶相,进来端起鬼子军官面前的茶碗咕咚咚喝了下去才说:“营长,王家屯、郑家堡出来的都给灭了,城里讨伐队快到了,部队都准备好了,保证一个也跑不了。”

咋的,日本人说的中国话,还要收拾讨伐队,再看两个胡子自顾自地提壶倒茶,像进了自己家一样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那眼神像外边的寒风一样瘆人吓出一身汗。

那个高个的胡子恶狠狠地说:“李国恩,三年前阎生堂领着咱们兄弟路过法库,想找你借粮,被你欺骗,招来鬼子骑兵把我军3000人全部打散,我就是那时侯被你们抓到阜新煤矿上去的,老子命大,死了几回都挺过来了。没想到还能亲手送你个王八蛋上西天,给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哎,真是瞎了眼,怎么上了这帮仇家的当。这回麻烦大了,只盼着城里的儿子能把皇军带来,这帮胡子不简单呀,把我这老江湖都给耍了。

老江湖的李国恩拿出一副江湖豪气硬气地说:“既然是仇家上门就给个说法吧,到底是哪一路的?需要咱们做什么?过去的过节能否抵消?”

“你做梦!死在你寨子外边的好几百,送到矿上的死的就剩下六七十,你血债累累,等着老子一刀一刀地割了你吧。”

那装了半天日本人的军官开口道:“李国恩,你在这法库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也是臭名昭著的人物,没有人不知道你李扒皮、李坏水的。你们父子几代鱼肉乡里、巧取豪夺、为所欲为,周围的老百姓恨不能咬死你。老话说的好,自作孽不可活。咱们虽说不是国家正规军,也要为国除奸、为民除害。”

“老夫有眼无珠,引狼入室,难逃此劫。不过你们也别得意,皇军很快就要来了,我儿子会替我报仇的。识相的赶紧走,赖在这或是杀了我,你们在这满州国就无立锥之地了。”

“好吧,咱们走着瞧,有没有兴趣看我们怎么杀鬼子的?”

寨外李振东催马疾冲,刚才接到老爹的报警电话,屯子外来了一伙三四百土匪,全都骑马还有机枪,寨子恐怕顶不住。让他会合了皇军快来救援。他连忙跑去向宪兵队长松井哭诉,松井队长已经清闲了一段时间,听说有红胡子马上同意出兵。

自己打头阵带着讨伐队在前边探路,远远地听见了寨子方向传来凌乱的枪声还夹杂着机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急得他拼命打马,看见寨门时,寨子里已经冒起了黑烟,不少骑马的胡子正从炸掉了一半的寨门冲进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