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是个小地方,我们只打算停歇一夜就出发,但在驿站换马时我却听见了有关丁衎承的消息。似乎是说今年武林盟主要进行改选,大家原都对丁衎承抱了很大期望,却没想丁衎承在这时候将自己二十多年的结发妻子关漪休掉,惹来原武林盟主关雄的怒骂,关雄是关漪的父亲,这一局面让望风使舵的江湖中人不敢随意下码,多是持观望态度。
武林盟主我是没什么兴趣的,但偏偏这个消息中的三人我倒认识两个,偏偏里面最主要的那个还与我有莫大的关联。
凭飞上前询问:“请问小哥,今年的武林大会在哪儿举行啊。”
“在巴中,大概十月十五的样子。”
得到消息,离大会还有些日子,足够我们往返一趟了。凭飞拍拍我的肩,我无奈笑道:“正是所有事都一齐来了,来吧来吧,我身经百战什么都不怕了。”
冉颜听说我们要去看武林大会开心的跳起来,翟宓倒是没有反应,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江南家中已是两日之后,卓洛奉父亲的命已在城外等候,此时再见卓洛已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多了自信更像个男子汉,不过卓洛看到冉颜时还是有够扭捏,倒是冉颜大方的给了他一个拥抱,我想得找个机会告诉卓洛把握机会。
我在信中已写得明白,父亲就等在家中看我带回去的新娘子,翟宓可谓是人见人爱,我一点也不担心父亲会不喜欢。我将翟宓带到父亲面前给父亲介绍,父亲上下打量了翟宓一番,笑道:“好,好,是好姑娘。”
我的父亲分外开明,对于门第观念也不重,之前他见我经常出入青楼还劝我娶了苏青,现在我向他解释清楚翟宓的身份,并强调她只是做老鸨的工作,拉上凭飞作证,加上翟宓得体的言谈举止,哄得父亲分外开心。
突然父亲问我:“你们准备何时办喜宴?”
我一愣,虽然我也想早些将翟宓娶回家,但在路上听到武林大会的消息,我心中始终放不太下,更何况于情于理我还有另外一个父亲。我将顾虑同父亲说了,父亲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说的没错,明日你就带翟姑娘去见见你娘,回来休息两日,有时间就去巴中,早点解决了那边的事早点回来,爹给你们大操大办。”
晚饭后我与凭飞同父亲说话,说起沿途所见北方难民的事情,父亲皱眉问我们:“只有长江以北吗?”
“没错,入了江南便没有了,就像被人为划分开了。”
父亲也点头:“最近风调雨顺,什么灾情都没听说过,这番景象当真奇怪得很。”
“若不是天灾,那便真是人祸了。当今皇上突然颁布什么增税律令,一般老百姓负担不起可不就要卖儿卖女流离失所了?”
“这不是简单的人祸。”父亲摇摇头,“皇上为什么会突然增税?这些税种究竟有哪些?只有搞清楚了这些才能找出症结原因。”
“爹的意思是?”
“这次增税收的最重的是土地,但并不是没有律例,甚至可以说条条都有头有理,那些农民的土地世代耕种,基本当做自己儿女在养,朝廷没有给很大的负担,反而是对像我们家这样的商户,就拿你曲阜的店来说,坑蒙拐骗来获取一点小利,简直不像朝廷能做出来的事。”
“爹是说……这税不是皇上增的……”
父亲点点头:“官商勾结,也得有官有商勾结,若要弄清楚这事情的真相还得你们自己去摸一摸,但切记不要引火上身。”
我和凭飞退出父亲的房,边走边回想父亲所说的话,父亲最后说的是让我们找个贪官给点银子套他的话?可这还得是知道其中关节的贪官上哪儿找去啊。
我唉声叹气的回到房里,没想到翟宓也在。
见到我傻傻的样子,翟宓笑道:“卓洛给安排房间的时候把我漏了,可能光顾着冉颜了,我没处去干脆来投奔你了,你会收留我吗?”
“过段日子你就成毕家大少奶奶了,整间毕家都是你的,到时候你别踢我出大门才好。”
“贫嘴。”翟宓皱着鼻子点点我的额头,“渴了吧,我给你倒杯茶。”
我摇摇头:“我不渴,但我有些饿。”
“这时候厨房里应该还有些吃的,我去给你拿。”
我从后抱住翟宓,闻到她颈后的诱人芳香,轻声说:“宓儿,今晚行吗?”
这次我更加小心,若是再被拒绝,我可能都没勇气问第三次了。可是这次翟宓轻轻拉开我的手,转过身定定的看着我,然后露出微笑,轻轻的却又郑重的点点头。
翟宓同意了,我却更加不知所措,我好像还未准备好得到肯定的回复,愣了半天才想起来,笑着横抱起翟宓快步走到床边,轻柔地将她放下。
一身素衣的翟宓就躺在我的**,枕着我的枕头,我一时情动,俯身亲在她的额头,翟宓长长的睫毛扫过我的下巴,引得我一阵颤栗。
就在我正要往下攻城略地之时,就突然听见啪啪的敲门声,一下子惊醒了我和翟宓。我快速从翟宓身上爬起来,翟宓背过身穿好衣服,刚打开门就见卓洛跳进来,满脸慌张。
盐帮来人了。
一同前来的还有两位熟人,丁珏和丁鸢,这倒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
丁鸢见我们不解,主动给我们解释了,原来是有关丁衎承要休妻的事情。
这事我们先前已听说了,整个江湖怕都已是知道了,丁衎承存心不给关家面子,连休妻都大张旗鼓,就像当年娶妻一般盛况,各大门派都收到丁衎承的帖子被邀前去亲眼见证。我暗想,怪不得人关雄发了话非让丁衎承给个说法了,这般闹腾武林盟主的脸都丢尽了。
虽然丁衎承与盐帮素无交情,但念先前盐帮也卖了自己一个薄面,丁衎承万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道理,便也派了丁珏和丁鸢来给盐帮送帖,正巧碰上盐帮找我们麻烦,就顺道来看看。
我偷偷翻了个白眼,丁珏说得好听是来主持公道,就怕记恨凭飞已久现在是逮着机会给毕家穿小鞋了。
父亲是个正经商人,除了丁衎承这辈子大概也没跟江湖扯上什么关系,我又除了盐帮总舵主之外没什么认识的人,这场纷争大概就要由凭飞解决了。翟宓让卓洛和冉颜陪父亲先回房,自己去了前厅给盐帮的人端茶,留下我和凭飞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另外我和凭飞被翟宓要求与被翟宓好言留下来的丁珏搞好关系,用翟宓的话说是,有能利用的人不利用那是傻帽,可以利用的人心甘情愿来被利用了还摆谱不利用,那是傻帽中的傻帽。我和凭飞当然不是傻帽,所以我被凭飞命令去和鼻子翘翘的丁珏拉关系,他自己和好脾气的丁鸢在旁边喝茶聊起天来了。
丁珏瞟了眼同丁鸢笑呵呵的凭飞,哼了一声说道:“那家伙让你来应付我,自己挑好捏的柿子捏?”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是难捏的柿子啊,挺有自知之明的。
“这不……他怕……你不喜欢他嘛。”我笑,其实是我怕你们俩意见不合打起来,丁珏分分钟都有可能投靠盐帮将我们卖个底朝天。
丁珏眼角扫了我一眼:“按道理我应该更讨厌你才是吧。”
我差点忘了,丁珏还是我那有缘无分的同父兄弟,不过很可惜,此次丁衎承广发英雄帖举办休妻大会,归根到底的原因是为我娘报仇,丁珏要恨我我也是可以小小的理解的。
我笑道:“我们彼此彼此,你娘对我娘做过的事你也总得有些愧疚才公平。”
丁珏哦了一声,那只单单一个哦字,丁珏却赋予了它百转千回的语气,表达出来的意思里充分包含了让我为之冷汗直冒的意思,忍不住心里骂一句读书多的人就是烦,仗着自己多两根花花肠子,就爱玩这种让人摸不清思路的投石问路。
“你不用拿这种眼神看我,你没那种风情万种的气质。”
丁珏一口水没喝下去,呛到了,咳着咳着两只眼睛就死命瞪着我,丁鸢跑过来给丁珏拍背,凭飞在暗处偷偷对我比一个大拇指。我很冤枉,这都是下意识的,自从事情平顺以后,以前那种天不怕地不怕带点痞劲的毕家天少又重新附体,有时候忍不住就会说出类似今天呛到丁珏的话,翟宓听了还敲过我,直言看走了眼嫁了个没口没心的人。
我忙给丁珏赔礼:“在下一时口快说错了话,望丁兄切勿上心。”
丁珏一直没给我好脸色,这时突然抿嘴一笑,而后又夸张的放声大笑,好像要笑光他这二十几年的份,我真担心他刚被水呛到现在又要缺氧。
“毕凭天,我一直以为你有多大本事,现在看来我完全不用担心了。”
凭飞说:“丁师兄,你文武双全,将来师父的位置必定是由你继承,你不用时刻提防我会抢,至于我大哥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丁家再富有也及不上毕家,我大哥将来是要继承毕家的,到时候你别羡慕就成。”
丁珏笑完了,定定的看着我和凭飞,好像第一天认识我们一样,而后收起笑容头也不回的走了,丁鸢为难的看看他,又看看我们,欠了欠身子忙追他去了。
“这事怎么办,翟宓会杀了我的。”
凭飞端起桌子上的茶,闻了闻,骂道:“给丁珏喝这么好的茶真是浪费了。”
我点点头,还被他吐了。
“不过大哥,就算丁珏站在我们这边,盐帮会不会善罢甘休还是个问题。”
我奇道:“盐帮怎么会好好找我们家麻烦?咱家又不做私盐的买卖。”
“朝廷对买卖私盐开始严加控制,盐帮几乎断了一条生财的路,就把眼睛放在江南其他的商家身上,不是今天给你找个麻烦收点保护费就是明天上衙门告你买卖私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