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限姿势,不限道具,不限部位◎

和好不过一天, 他们又冷战了。

大概是之前冷战时间太长,和好时间太短,一时间, 她竟不觉得和先前的生活有何不同。

只是这一次, 爆发得太快太猛,火气冲得她眼睛灼烫发红, 胸腔闷得要喘不过气而已。

以前和他再难看, 也不过是上次躺在病**, 说不想见到他。

而这次,冲突升级,热战爆发。

她第一次对他动手。

毫不犹豫,剑拔弩张。

回到家,把所有灯光打开, 她边脱皮夹克边上楼。

手机一直在响,在震。

她置若罔闻,最后实在烦躁,从兜里掏出来, 关机。

进浴室,卸妆, 洗澡, 穿衣服。

把灯一关,上床,睡觉。

门铃偏在此时叫嚷。

似乎不把她叫出来, 就誓不罢休。

吵死人。

周雨晚拿手机下楼, 一不做二不休, 直接拉电闸。

全屋电源切断。

彻底陷入黑暗与死寂。

这下世界真的安静了。

她躺回**, 在黑茫茫的卧房里, 双目无神望着天花板。

大脑不受控地,一遍又一遍重复陆卿晚的那些话。

“难怪说你是个被宠坏的怪小孩,叫我们这些当大人的别太惯着你。”

“周雨晚,你不要不知好歹!”

“不学无术的废、物。”

“废、物。”

原来于她而言,她不过如此。

既然这样,那就一直别管她啊。

现在突然一则短信发过来,自以为是地插手她的事,算什么?

死火山转性为休眠火山,打算石破天惊地爆发一波母爱,杀她个猝不及防?

眼角渐渐湿润。

窗外风刮树叶的沙沙声不绝。

时间在流逝,这个夜晚注定无眠。

第二天。

自诩成绩尚可的好学生周雨晚,十分非常特别难得地出现旷课现象,在家里睡了个天昏地暗,直至又一个午夜,饿醒了。

一天没通电源,冰箱冷藏的蔬果看着有点蔫巴。

她挑出能吃的部分,洗干净,该去皮去皮,懒得切,懒得调味,直接生啃。

味同嚼蜡,但为了维持身体机能,她还是能吃得下去的。

吃到一半,忽然觉得,像现在这种封闭隔绝全世界,躲在家中吃余粮的生活,特别有末日求生的意思。

挺有意思。

也挺没意思。

吃过了,上楼,回屋里,继续躺**。

这种乱七八糟、日夜颠倒的颓废日子,过了不过三天,断送在空****的冰箱里。

这三天,家政阿姨一直没来,陆卿晚和周牧也没来过。

“砰。”周雨晚甩上冰箱门。

决定上楼给手机充电。

接入充电口,等了会儿,发现手机始终没反应,才渐渐觉出不对劲。

开灯,也没反应。

怀疑是她忘了开电闸,于是下楼,检查电闸。

折腾近两个钟,排除所有原因,终于能确定,是陆卿晚把家里的电断了。

没多久,水也断了。

这下真成末日求生了。

周雨晚从冰箱取一支矿泉水来喝。

忽然在想,她的卡,或许也已经被陆卿晚冻结了。

挺狠,挺有魄力。

不知道她这种雷霆手段,应用在运营公司、打击对手等方面,于她本人而言,会不会获益更多,起码不至于退市破产了。

可她现在却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周雨晚觉得她真是杀鸡用牛刀。

第四天,回校上课。

校园一如既往地宽敞明亮,幽雅舒适,不仅有水有电有食物,还有过目即忘,死活塞不进脑子里的知识。

她在,或者不在,好像都没差。

一见她进教室,柯思萌眼睛倏地红了,等她坐进座位了,她憋了那么久的话,这才忧心忡忡地说出来:

“晚晚,你怎么啦?那天后来是出什么事了么?你突然变得好反常。这三天,我给你打了好多通电话,你都没接。想去找你的,但我进名雅豪园不方便,最近商渡情绪也不好,我又不敢找他……就,没去找你。”

周雨晚不说话,也不想说。

荒废两三天,大脑就有了惰性,变得麻木不爱动,对外界刺激迟钝无反应。

这种抑郁情绪会持续多久?

她不知道。

借教室里的插座,给手机充上电,查看了下余额,才勉强有一点安全感

——看啊,尽管她是个不学无术的小网红,但还是能接点广告,挣点小钱,在关键时刻,保证自己不被饿死的。

在过去那三天里,手机积攒了不少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

商渡的,柯思萌的,还有一些其他零零碎碎的消息。

唯独没有周牧和陆卿晚。

中午和晚上,吃的依旧是7-11的沙拉。

柯思萌说她瘦了很多。

或许吧。

她骨架纤细,全靠天生就懂得该怎么长的肉撑起前凸后翘的沙漏型身材。

一旦这些肉减下来,真像一具细长的骨头架子,风一吹就能折了。

入夜,她收拾了个小行李,住进酒店。

一天下来,都不见有学生议论她和商渡的事,就连论坛、表白墙,都不曾见任何与他们相关的话题。

想必是他跟那些人交代过了。

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周雨晚又发现了新问题——她花钱习惯大手大脚,就算没买什么奢侈品,每天的开销竟也不少,所剩余额不多了。

于是开始接广告,折回家拿上设备。

家中依旧断水断电,院外的玫瑰和月季没人打理,花瓣叶片开始枯萎蔫坏,仿佛凝着干涸的黄泥浆。

步入十二月,日均气温愈发低冷。

南方没有暖气,沉沉湿气浸.透衣服,深.入骨髓。

学生们要么待在教室,门窗紧闭,被空气中不断积累的二氧化碳弄得昏昏欲睡。

要么就到教室外的走廊晒太阳。

柯思萌说她在教室里坐了这么久,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摇头,眼睛黏在Mac屏幕上,手指在触摸板来回滑.动,正忙着剪辑视频。

柯思萌叹一口气:“晚晚,你到底怎么了?”

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

有一回,她去上洗手间,发现商渡就站在对面那幢楼的走廊,目光直落落地眺着她。

隔很远,攻击性却不减。

直白到让人一清二楚地意识到——你被他盯上了,你要被他针对了,你完了。

没来由的,她竟害怕他会来找她算账。

可明明,是他同她家长打小报告在先。

是的,直到这时刻,她仍坚持自己没错,也坚决不后悔自己挥出的那一拳。

“你还在忙拍摄剪辑的事吗?”柯思萌提醒她,“如果不是特别着急的,要不还是先放一放吧,周四周五就要八省联考了,你不担心吗?”

“嗯。”敷衍地回应。

其实她本人也很痛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高三这么关键的节骨眼儿上,厌学情绪达到最大值。

甚至周三下午,她还逃课,去赴了一个摄影博主的约。

两人约在口岸附近一家咖啡店碰面。

见到她,戚娅欣啧啧:“我记得你高三了吧,今天是没课,还是逃课了?”

“逃课了。”周雨晚说。

“唔该飞沙走奶!”戚娅欣坐她对面,刚从港城过来,没转换过来,直接用白话点一杯无糖无奶的咖啡,把设备卸到旁边椅子上。

能受得了周雨晚这古怪脾性,和她走得比较近的人不多,戚娅欣算一个。

两人是两年多以前通过IG认识的。

彼时,戚娅欣这个摄影博主海内外博主粉丝量还不到一万,而周雨晚已经是粉丝量小十万的小网红了。

某天晚上,她给周雨晚留评论,问她能不能约拍。

两人就这么聊上,并且开启了长期互免约拍模式。

周雨晚外形条件好,一对上镜头,气场全开,单是眼神就很来电带劲。

正巧戚娅欣非常擅长捕捉她那股劲儿,能把她的独特魅力放大到极致。

某种程度上,她们算是互帮互助,相互成就。

现在,戚娅欣粉丝上百万,就读于G大经济学专业,大一生,比周雨晚年长两岁,只因高考失利,复读了一年。

“我看你最近发了挺多动态的。”戚娅欣同她闲聊,“现在离高考也就半年,你不歇歇?或者留着库存,等以后再慢慢发。”

周雨晚到得比较早,咖啡已经上了,苦涩微酸的黑咖啡滑过味蕾,她有点难启齿:

“说实话,我不知道上大学于我而言,有什么意义。”

“啊?”戚娅欣不理解。

“嗯。”

她点头,坐实不学无术的人设。

“想了想,我家有矿,就算我妈那边破产了,还有我爸那边。就算他俩都破产了,以我现在当博主的收入,省一省,日子也勉强能过。或者将来直接找个有钱人嫁了,照样可以继续当花瓶米虫的生活。现在多的是想躺平,不想再努力的人,多我一个怎么了。”

“可这些,跟你参加高考,拿个高学历,没有任何冲突。”

“可就是因为我不用参加高考,就能得到这一切,所以我才不想那么努力读书啊。”

周雨晚托着下颌,望向落地窗,看往来行人为生活奔波忙碌,那么近,那么远。

“我甚至想不明白,我活着是为了什么。”

反正,不是为了守一间黑茫茫的空房子,也不是为了生啃冰箱里的果蔬;

不是为了听一句“不学无术的废物”,也不是为了去揍一个打小报告的小人。

活着,是为了什么?

“死掉的前提是活着,所以活着就是为了某天死掉呗。想那么多干嘛?”

戚娅欣无所谓地耸耸肩。

“不过,学历这东西,有总比没有好,懂么?就像男人那根东西,就算短细软,派不上用场,但有了,就能证明他是个男的。”

“短细软,还派不上用场,那有什么意义?”

“意义可重大了,”戚娅欣撇嘴,“不仅能讨封建残余的开心,还不至于落得太监逛青楼的下场。”

周雨晚被逗笑。

戚娅欣也乐:“其实我高中也想着,以后不上大学,直接当自由摄影师好了。”

“后来?”

“后来发现,多一条退路,才不会害怕无路可退。”戚娅欣告诉她,“有退路,才有自由。”

有退路,才有自由。

这一天结束得早,两人约拍这么多回,默契度十足。

随便吃过一餐宵夜后,戚娅欣返港,周雨晚回酒店。

咖啡续了一整晚,灯光常亮不熄。

很久不曾认真上课,翻阅书本,她甚至不知道这一轮复习已经进行到哪儿了。

明天就是周四,八省联考的日子。

垂死挣扎好过麻木,她硬着头皮,挑灯夜战,临阵磨枪。

周四周五浑浑噩噩,得过且过。

考试一结束,从考场回到教室。

这一路,没少听“完了,我这次肯定考得很差”“拜托,我前面直接错了三四道选择题”“我更惨,后面没写完”……

表面上,一个个都在比烂。

私底下,一个比一个卷得厉害。

周末晚。

收到戚娅欣的消息,周雨晚登进邮箱,查看她给她发回的底片和精修图。

未读邮件有两封,一封来自Alexia,一封来自Sander。

“哒哒。”

鼠标左键轻点两下,戚娅欣发来的email内容显现在屏幕。

*

他们学校阅卷出成绩的速度向来很快。

周一开始,陆陆续续发回答题卡,出单科成绩和排名。

课上讲题,给答案。

课下,科任老师把一众学生按成绩排成好几个梯队,分批次叫人到办公室谈话。

周二一早,总成绩和排名放出来。

周雨晚对自己的成绩本不抱希望,但仔细一看,也就比上次掉了三四十名。

结合她这段时间厌学逃学的不良表现,她竟觉得这成绩挺好,自己发挥还算不错。

周三大课间,她被叫办公室。

“怎么退步这么多,有找过原因吗?”班主任施颖问她。

周雨晚坦白:“因为这段时间,我家里出了点事,所以心思没放在读书上,而且,多次旷课逃课,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

施颖又问:“你家里出什么事了?”

周雨晚不吭声,眼观鼻,鼻观心。

“上次段考成绩出来,你没考好,你说是家里有事,影响到你的状态。可我问你是什么事,你却说不出来,这次也一样。”

施颖叹了口气,看她的眼神,恨铁不成钢之余,跟看一个鬼话连篇的渣男有几分相似。

“段考后的家长会,你家长也没来。”

“他们不会来的。”周雨晚小声嘀咕。

从小到大,他们从未参加过她任何一场家长会。

连她幼儿园的亲子互动都是由助理代劳的。

“想去你家家访,你也总说家长不在家。”

施颖头疼地扶着额,右手捻着班级总成绩单的一角,无意识地揉皱。

“所以我做了一次电访。”

周雨晚微愣:“什么?”

“我还是第一次打通你家长的电话。”施颖说,“高三不比高一高二,可以随便混混就过去。高考意味着什么,以后读个好大学意味着什么。周雨晚,这几点不仅你要明白,你家长也该明白,我希望你们都能够重视起来。”

周雨晚面无表情地听着,脑子卡壳一瞬后,开始飞速转动,“你跟我妈说了我的段考成绩。”

“不仅是段考成绩。”

施颖放过被□□不成样的页脚,左肘搭在桌沿,转椅转出来些,面朝她,眼神带着担忧。

“她是你家长,应该了解关注你的高中生活,甚至不只是你的高中生活。”

周雨晚眯了下眼,“还有?”

“老师关注了你的ins,知道你在网上很受欢迎,知道你化妆仿妆出cos什么的,都很厉害。但是。”她话锋一转,“你现在是高三生,你的重心应该放在高考上,高考迫在眉睫,给你的时间并不多。而你要想扬名立万,却并不急在这一时。至少对于家境殷实,没有经济压力的你而言,你可以先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放一放。”

“你还同我家长说了我被造谣的事。”周雨晚点穿。

施颖被她奇怪的反应刺了一下,眉头轻蹙,“对,看样子,你家长已经跟你聊过了,是么?”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课间乱糟糟的办公室,突然响起戏谑的一声:“哟,我们的全校第一来了。”

这声音明显是教导主任王建义的。

至于全校第一……

周雨晚头颈僵硬,目光牢牢钉在施颖的眉心,假装专心致志听她说话的模样。

一动,不动。

像不知道他来了,连偷瞄他一眼都不敢,深怕被他注意到。

一个是让老师家长面上有光的全校第一。

一个是被老师叫来做思想工作的后进生。

对比多强烈,多讽刺,多难堪。

有汗从掌心沁出,她不安地捏紧衣角,攥拳,指甲掐得手心疼。

施颖还在做她的工作:“你现在不过是一个未成年,被P图造黄谣这么大的事,你不应该自己扛着,你得跟你家里人沟通,知道吗?”

她心不在焉,没及时回应她的结果,就是施颖连名带姓地叫她:

“周雨晚,老师在跟你说话,你有在听吗?”

“嗯。”她轻声应。

施颖满眼担忧地注视她几秒,语重心长道:

“你家长说,她会积极配合学校工作,多多跟你沟通,想办法帮你提高成绩。我不知道后来她有没有这么去做,但就目前看来,可能在某些方面,的确还存在不如人意的地方。现在离高考还有一段时间,你尽快调整过来,进入高三备考状态,千万不要放弃,好吗?”

“好。”周雨晚应得挺快,想赶紧结束这一段熬人的对话,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得到她肯定答复,施颖满意地点点头,放她回去。

周雨晚浮皮潦草地道了声“谢谢老师”,转身即走。

鼻尖掠过一抹浅淡的皂感木质香。

那人打她右边擦肩而过,两人垂在身侧的手背有过一瞬似是而非地擦碰。

很快的一下。

等她反应过来,只能看到少年背影颀长挺拔,被屋外光线勾勒出一层光圈,出办公室门口后左转,消失在她的视野。

形同陌路。

大脑蹦出这个词,心脏紧跟着刺痛搐缩,周雨晚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咬得唇肉生疼,溢出血腥味了,才继续往前走。

出门,右转。

与他背道而驰。

*

做错事的人,理应承担相应代价。

今日天气阴,又一波强冷空气来袭,铅灰色的乌云堆积,沉沉地坠着。

辽阔苍穹下,足球场铺开绵延平整的浓绿。

少年们身着球服,驰骋在属于他们的战场。

即便下课铃早已宣告下午课程结束,看台上人数依旧不减,呐喊声此起彼伏。

每一声“商渡”,都像敲在她心上重重的一锤。

这场游戏好玩吗?

不过三周的时间,他底牌一亮,竟是背锅的好人。

把那晚陆卿晚对她说的话里,抽出施颖同她沟通的那部分,实际上,与商渡相关的内容并不多。

周雨晚甚至推理不出,究竟是陆卿晚先在席上开了口,希望他能帮忙辅导她;还是他主动请缨,陆卿晚再满口答应的。

横竖,最后她就是落到了他手上。

周雨晚单手拎一瓶冰镇的1664白啤,“咔”一下咬开盖,仰头灌一口。

丰富绵密的泡沫盈满口腔,她生生咽下,五脏六腑被冻得一颤。

落在啤酒瓶上的手指,被冰雾打湿,很快也被冻得僵硬,冷白皮肤下的血液凝成红紫色。

就这么抖抖瑟瑟地喝着,眼睛牢牢锁定场上最恣意张扬的少年。

天空在不知不觉间飘起零星小雨,周遭一片喧杂躁动,有伞打伞,没伞的犹豫要不要离场,离场的起身往后走。

她岿然不动地坐着,还在灌酒。

挺奇怪的一个人。

还生得那般好看。

接二连三有人注意到她。

可她一门心思却扑在那人身上,魔怔了般。

时间愈久,他终有所觉,忙里偷闲地睇来一眼。

遥遥远远。

朦朦胧胧

雨丝被球场灯光打亮,晶莹剔透,有种缥缈不定的不真实感。

骤然冲撞在一处的两道视线,纠缠,对峙,擦出火花,在冰凉雨水中燃烧。

周雨晚开始感觉有点热了。

比赛还在继续,他回过头去。

不消片刻,又进一球。

直至这时,周雨晚才注意到,他今日状态和联赛当天不同,更凶狠,更暴戾,俨然在泄愤

——拉着其他人当陪葬的玩法。

“不打伞,小心感冒哦。”

听到声音,头顶的雨丝被一把长柄伞隔开,周雨晚循声转头,殷璇在她身旁落座。

右手还撑着伞挡在两人头上,她上身前倾,胳膊支在腿上,托着腮,“不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会突然揍他一拳……不过,这些天,他就像行走的低气压,就算一言不发,但那气势太吓人,压抑得不行。”

周雨晚没吭声,酒还剩几口,她还在喝。

殷璇皱眉,“有必要这么喝?”

啤酒涨肚,又灌得挺猛,周雨晚感觉微醺,绯色从脖颈漫向耳朵脸颊,娇艳欲滴,红得诱人。

“有必要。”她说,“有必要。”

“为什么?”殷璇不解。

“壮胆。”

这是周雨晚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场上,商渡一记凌空抽射,打进最后一球,裁判吹响哨声,宣告比赛结束。

周雨晚拎起酒瓶,毅然决然走出她雨伞,步入潇潇细雨中。

比赛结束后,男生去冲洗更换衣服。

周雨晚知道在哪,在男更衣室外等候。

“渡爷这些天到底怎么了?凶得狠啊。”

“心情不好呗,反正,这段时间别招惹他。”

男生们在聊,说话声和脚步声都越来越近。

“咔哒!”

更衣室的门从里面打开。

男生们的话题已经从商渡,换成高一年级的小学妹,聊得正起劲,起先没注意到她,即将从她跟前走过时,余光一瞥,冷不丁撞见她半湿不干地杵在那儿,登时被吓一跳。

周雨晚冷冷地甩一眼,“商渡呢?”

“渡爷还在里头。”男生心有余悸地回。

赵丞走在后面,出来见着她了,把她和那男生的对话也听全了,补充:

“现在就他一个。”

周雨晚撩他一眼。

赵丞看不出这眼神里,是“要你多管闲事”多一点,还是“谢谢”多一点,反正,随即就听更衣室门“砰”一声甩上,周雨晚就这么进去了。

更衣室只亮了角落里的一盏小灯,昏昏暗暗。

空气里是男生还未散掉的香皂味和水汽。

角落放置的全身镜内,映入一双包裹在黑袜里的匀停长腿。

他余光瞥见她摇曳的裙摆,手垂在身侧,酒瓶还在,水雾湿漉漉地滚动,“啪嗒”滴落在地。

她莹白手指也是湿漉漉的,水滴凝在指尖。

不紧不慢地扣上蓝宝石袖扣,他整了整袖口。

她先开的口:“对不起。”

音量很轻,非常不自在。

紧了紧手中的空酒瓶,朝他走。

他不作理睬,整理好衬衫,戴上腕表,从柜中拿出外套,关柜门,转身,长腿一迈,视她如无物般越过。

臂膀与臂膀之间相差不过短短几公分,不同的气息和气场在刹那间激烈碰撞,火药味浓郁,处在零星一点火星就炸燃的千钧一发之际。

周雨晚敏感察觉到他情绪暗涌,知道他实在气得不轻,快步跟上他。

在他伸手握住门把前,抢先拦在门口。

“商渡,对不起!”

这一声音量明显高了些,她话说得急躁,热意逼上眼眶,泛了红。

“对不起,我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污蔑你,说你是打小报告的坏人。”

“对不起,我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么不给你面子,突然揍了你一拳。”

“对不起,是我不知好歹。”

每一声对不起,伴随她一个深深地鞠躬。

第三次鞠躬还未弯下腰去,肩膀就被商渡单手扣住。

他力气大,坚硬指骨像要钉入她锁骨。

痛的。

周雨晚皱眉。

“就这样?”没什么起伏的冰冷声调。

一个深呼吸,周雨晚直起身,手中的空酒瓶往前递,目光灼灼地迎上他的眼,声音藏着不易察觉的慌:

“要是这样还不够,那你打我吧。用酒瓶砸我,或者像我给你一拳那样,你也用力给我一拳……反正,是我欠你的,你想讨回来就讨回来。只要不把我打死打残,今天不论你怎么打我,我都可以……如果这样你才能消气的话。”

话说到这份儿上,他才像来了点兴趣。

弓着背,勾着头,居高临下,好整以暇地睨着她。

唇线从抿直的状态,到渐渐勾起一丝嘲谑的笑意。

身体被他影子笼罩着,压迫感很强。

周雨晚固执地仰头看他。

血液在酒精的推动下加速流动,通体燥热,呼吸凌乱。

心底那种忽上忽下的慌,随时间推移,在一点一点扩散,暴露在细枝末节处,暴露在他眼底。

“不论我怎么打你的意思,是指不限姿势,不限道具,不限部位?”

他低声询问,左手按在门上。是壁咚,把她圈在身前的动作,也是防止门被外面或里面的人打开的意思。

周雨晚琢磨着他的话。

扑面而来是他沐浴后,身上清爽干净的气味,夹杂着雄性特有的荷尔蒙,与她截然不同,却充斥着强烈的性吸引力和攻击性。

少年不疾不徐的呼吸声,轻轻洒在耳畔。

她那颗被酒精泡过的大脑,不受控地回溯到拍摄私房照那天,他曾用低沉磁嗓说出一些引人想入非非的话。

视线跟着落,看到他喉间软骨上下滚一遭。

“咕咚。”

干巴巴地咽一口,她不安地攥着裙摆,两腿紧张并拢,腿肉挤压着,“总不能,是用奇怪的道具,打奇怪的地方……吧?”

“什么叫‘奇怪的道具’?”他低头抵住她的额,眼睛直盯盯地勾她,笑得玩世不恭,坏得坦坦****,“比如,你送我的……羽毛皮拍,小皮鞭?”

“哐当。”

蓝色玻璃瓶掉落脚边,骨碌碌滚动。

作者有话说:

手指疼,29号零点歇一天。

感谢在2023-09-27 00:20:06~2023-09-28 01:2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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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