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戏耍

公子泾陵的动作很温柔。

卫洛静静地靠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地。

他低着头,望着她苍白的小脸渐渐恢复成漠然,不由眉头一皱。

过了一阵后,卫洛看到几个贤士向这个方向大步走来,便趁机告退。

她缓步向后院走去。

卫洛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向哪里去,她只是想走动走动。

在她的胡乱转动中,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晚间。

火把熊熊的光芒照耀着夜空,她用过一碗参汤后,便安静地坐在院落外大树下的石头上。

一阵脚步声传来。

不一会,一个侍婢的声音传来,“主母,你伤重,秋凉,不可坐于石上。”

卫洛缓缓转过头去,透过树叶,层层洒入的银色月光中,她朝那侍婢盯了一眼,也没有多言便站了起来。

侍婢见她站起,欢喜地朝她福上一福,脆声说道:“夜深了,主母可要沐浴?”

沐浴?昨晚没有洗澡就睡了,身上血腥味浓厚之极。她一直神思恍惚,这侍婢不提醒,她都没有注意到要清洗了。

卫洛垂下眼敛,低低说道:“善。”

侍婢连忙应声转头,快步去张罗了。

不一会,那侍婢便来告诉她,汤水已然备好。

她现在所住的只是齐地的一驿馆,没有专门的洗澡池,众侍婢为她准备的只是一木桶。而地方,便在寝宫中。

卫洛在侍婢们的服侍下,脱下鞋履衣袍,缓步踏入浴桶中。

她知道,受伤的部位是沾不得水的。所以她特意在手腕伤口处多缠了几层帛,一入水桶,左手便搁在桶沿。

层层帏幔飘过,乌发如云披垂,长长的完全地遮住了她的雪背。卫洛整个人都沉入桶中,只留下一张脸。温热的水一泡,她都有点晕晕欲睡了。只是心好象又开始跳得急促了,令得她并不舒服。

雾气蒸腾中,她失血的苍白的小脸,转眼艳红似染,那玉白的脸上滚动的水珠,也沾上了几分绮丽。

卫洛闭上双眼,任由几个侍婢帮她搓洗着。

不得不说,人的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事。刚来贵地时,她是怎么也不愿意让这些陌生女人碰自己的身子,可是到了现在,她已经习惯了她们温柔地抚按。

一侍婢蹲在她身手,用手托起她长长的秀发,低低地叹道:“主母之容色,世间罕见其匹。”

“然,然,我等见过美色不逊于主母者,可不知怎地,却觉得当世妇人,只有主母才配为我家公子之妻。”

“然也,主母何人也?世人尊之为女将军者!”

这些侍婢们的语气,充满着荣幸,充满着得意。

卫洛没有睁眼,也没有理会。

可是,这所有的乱七八糟的说话声,却在一瞬间,突然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完全放松了的卫洛,感觉到了一丝不同。空气中,渗入了一缕男人的气息!

她不由一凛。

就在卫洛迅速地睁开眼来时,脚步声从门口处缓缓传来。随着那脚步走近,众侍婢竟是同时躬身一礼,向后略退。

她们居然刻意的没有发出声音来。

公子泾陵来了!

卫洛一惊,她刚一动,手还没有伸出,便瞟到自己的脏衣也罢,净衣也罢,都离得甚远了。再说,自己是受了伤的。

这么一想,她的心稍稍一安。

可是,“砰砰砰砰”急促跳动的心脏,是谁在紧张?

脚步声很轻,很缓。

不一会,那脚步便来到了她的身后。

不一会,他缓缓蹲下,伸手从侍婢手中接过毛巾。他一手托起她的秀发,另一手则拿着毛巾,从她的耳际缓缓向下擦去。

那略有点粗的骨节,若有若无的,轻轻地在她的耳边划动。

一触,卫洛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就在她颤抖之时,她身后的那人,动作也是一僵,呼吸陡然加重。

他停下动作,将脸凑到她的脸旁,那俊脸,轻轻地与她湿淋淋的小脸相摩挲。在她不由自主的颤栗中,他感受了一下这小脸的温软后,双手扳着卫洛的肩膀,左手略略一转。

“哗——”地一声,水花四溅。

黑发扬起,粉光致致的身躯,竟是被他生生地一扳,便转了个半圈。

水花刚刚平息,卫洛便被迫与他正面相对了。

卫洛长长的睫毛扇动着,颤抖着。好半晌,她才睁开眼来。

这一睁眼,她便对上了他幽深的双眸。

也不知是雾气蒸腾还是怎么的,他雕塑般的俊脸,也一扫苍白。

公子泾陵玉冠俨然,束发一丝不乱,紫袍庄肃,可是,他正在目光幽深地盯着她的脸,她的玉颈,盯着她被水面所遮掩的部份。

盯着盯着,他的喉结动了动。

公子泾陵右手一挥,沉喝道:“退下。”

“诺。”

众侍婢刚要走,卫洛已急声唤道:“慢!”

她喝声一出,公子泾陵便是眉头一皱。

卫洛一喝既出,便眨了眨眼,也许是因为羞涩,因为紧张,她自从再见以来,便冷漠了,沉寂了的墨玉眼,竟是流光溢彩。

卫洛眨着眼,长长地睫毛扑扇着,她避开公子泾陵的目光,红着小脸,努力冷漠地说道:“我头甚晕!伤处不得沾水,稍稍清洗便可。”

公子泾陵盯着她。

半晌,他嘴角略略一弯,徐徐的,淡淡地回道:“善。”

他同意了?

卫洛大喜,她迅速地抬起头来,凝眸向他瞅去。

这一瞅,她却看到公子泾陵站起身来,他巍然地站在那里,双手微分,淡淡喝道:“宽衣。”

两侍婢连忙上前,为他解开腰带,脱下外袍。

卫洛的墨玉眼瞬时瞪得老大,她倒抽了一口气,急急地问道:“你,此是何意?”

公子泾陵低下头来,他静静地盯着她又红又白的脸,乌黑滚圆的眼,徐徐说道:“你为我妻,请唤夫主。”

卫洛气得一噎。她咬着下唇,任由一滴水顺过她艳红的小脸,滚入她嫣红的小嘴中。她吐出一口气。努力平和地唤道:“夫主此是何意?”

泾陵公子嘴角微扬,他深深地盯着她,徐徐说道:“无他,陪你沐浴。”

陪,陪我沐浴?

卫洛倒吸了一口气,一时之间,觉得脑中的痒气都不足了。

她颤抖着唇瞪着他,咬了半天牙,才低声求道:“桶太小,夫主何不另备一桶?”

她刚说到这里,眼珠子便是一转,然后,她脸露喜色,声音一提,脸孔转为严肃认真地说道:“夫主之伤在背胁处,此伤不可沾水,一沾水则肉腐,请夫主保重!”

她以罕见的庄重吐出这几个词后,目光转向几个侍婢,怒喝道:“主上如此伤重,岂能任他胡为?速速穿上!”

卫洛的声音刚刚吐出,公子泾陵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他这一声大笑,十分的突然,令得卫洛的声音一哑,不由错愕地抬起头,双眼骨碌碌的瞪向他。

大笑声中,他低下头来,便这么弯着腰,在卫洛的脸颊上重重的“叭唧”一声,赞道:“如此反应,方是小儿!”

他头一低,含着卫洛的樱唇重重吮了几下后,嗖地站了起来。

他双手一收,示意侍婢们把他的外袍重新穿上。

他一边任由着侍婢们摆弄,一边盯着卫洛,薄唇上弯,嘴角噙笑,直看到卫洛低下头不再理睬,他才轻笑道:“小儿失血过多,为夫虽想碰你,却恐你晕厥,暂且放过你。”

笑声中,他身子一转,大步走开。帏幔晃动,脚步声渐渐远去。

卫洛咬了咬唇,她这时才想起一事,不由转头看向那经常呆在两人身边的侍婢,问道:“主上已换了衣袍,可是沐浴过?”

那侍婢闻言,朝她躬身一礼,清声答道:“然也,清晨时,公子已然沐浴。”

这一下,卫洛完全明白了,他果然是戏耍她来着。

她红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哗地一声转过身去。

几侍婢又蹲下身来,为她搓洗着。

卫洛一动不动地任她们摆布着,她果然是失血太多了,刚才只这么激动下,她的心跳便是又急又促,现在更是一阵阵头晕目眩,眼前迷糊成一片。

这是一种下一刻便会昏厥过去的感觉。

卫洛连忙开了口,她声音低而无力,“速扶我更衣。”

众女头一低,马上发现她的脸红得不自然,连忙扶着她出了水面,为她略略擦拭后,便扶她上了床塌。

不一会,一碗参汤送到了她的唇边。

卫洛一口喝下。然后,几侍婢上前,开始按照她昨天的步骤,在伤口上重新上盐水,重新包好。

卫洛一动不动地任她们摆布。参汤一入肚,她的心跳才渐渐转缓,那种天眩地转的感觉也在消失。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脚步声传来。

那脚步声来到她的身前,他略略低头,修长粗糙的大手在她更显苍白的小脸上抚了抚后,低声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直起身来,一阵脱衣服的西西索索然传来。

然后,一个人上了床塌。隐隐约约中,卫洛觉得腰间一紧,身子一暖,却是被强行抱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卫洛没有动,她任由他把自己的头置于他的左臂上。

转眼间,两人已是交颈而眠,呼吸相闻。男人那暖暖的,沉沉的呼吸声,渗入她的毛孔中,他的体息,也顺着她的口鼻,渗入她的心尖处。

肌肤相触,男人的坚韧的胸膛,男人沉实的心跳,开始与她的混合在一起。

直过了好一阵,她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