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来人有点轻敌了。

卫洛全力扔出来的铜剑,他若尽力扇开,再抓紧时间扑入,想来卫洛也跑不了。

不过,对来人来说,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区区一『妇』人,还不是宗师呢。追出去就是。

于是,他一掌扇开纱窗,腾身一跃,便冲了出去。

他刚一冲出,人还在半空,瞬时间,漫天剑光如银雨,竟是森森冷冷,点点透窗而来!

有人偷袭!

偷袭自己的人是一宗师!

来人大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会有一个宗师干起偷袭之事!

据他所了解到的,只有义信君身边,才跟着两个宗师。现在义信君不在,府中只有那『妇』人是一高手。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所知居然有误,『妇』人身边另有一宗师!

这一刻,卫洛所决定的,要白衣剑客隐藏起来的事,终于在最关健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说时迟那时快,来人瞳孔一缩间,那漫天散放的银雨,夹着厉厉风声,扑天盖地而来!

来人身在半空,面对同级高手的偷袭,他急急一避,手中长剑一挡,也只是令得那漫天银雨略略一偏!当下,一点银光透胸而入,来人一声闷哼,身子凌空几个倒翻,重重地扑落回室内。

“哇”地一声,他嘴一张,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随着这鲜血一吐,他又是一声闷哼。刚一站起,嘴角便不停的渗血,他伸手捂着胸口,急急向后退去。只是一转眼,便又从原处消失了。

屋檐之上,一个高大的身影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

淡淡的星辉下,这人面目清俊,正是白衣剑客。只不过他为了此时,已换上了一身黑袍。

刚才那突袭的一击,他用上了十成力道!所以才连人也没有看到,便把一个宗师重创!

他盯着那踉跄而去,高大略壮的身影。暗暗疑『惑』:那晚看到的,说要对『妇』人出手的宗师,好似略有不同?难不成,是当时太过仓促,他眼花记错了?

正在这时,一个沉哑的声音从左侧二百步处的树林中传来,“好狡诈的『妇』人!果然好狡诈的『妇』人!为了对付我,居然秘请高手助阵!”

这声音并不响亮,有点刻意的压抑。

低喝声中,稳公矮小的身影,嗖地一声,从树林中闪出。

稳公昂起头,浑浊的双眼中,此时寒光嗖嗖,直如鹰眼。他盯着屋檐上,飘然如飞的剑客。脚步一跨,连走数步,当他再次落地时,离剑客已不足百步远了。

稳公停下脚步,冷厉地盯着剑客,浓眉一耸,沉声说道:“身为宗师,居然行偷袭之举,又有隐身轻身之术。你乃无名墨隐之徒?咄!天下间居然有你这样的墨者,真是奇耻大辱!”

稳公十分恼怒!他本来也发现,这几天那『妇』人,并没有伴在义信君左右。他也料到那『妇』人和义信君,可能会使一些手段出来。不过,在稳公看来,就算『妇』人身边真有高手守着,也不足为虑!

可他没有想到,『妇』人身边是有高手,而且这个高手,是以不择手段,不论身份出了名的无名墨隐一脉!

天下这么多堂堂正正的人物,怎地他遇上却偏是一小人?

可恨,实在太过可恨啊!陈公居然连见也没有见到对方,便被重创了!

剑客哈哈一笑。

想到这里,稳公盯向白衣剑客的眼神中,杀机毕『露』。

白衣剑客的笑声,清朗响亮。他这个笑声就十分响亮了。可奇怪的是,一阵大笑过后,居然没有惊起一个剑客!没有燃起一个火把光!

剑客收住笑,双手环胸,嘴一抿,不屑地回道:“既决意行刺客之道,又何必讲究堂堂正正之术?实是可笑之极!”

他喝到这里,纵身一跃,凌空飞起,从屋檐上扑向稳公。只是一转眼,他便『逼』近了稳公,在离他不足十步处停下。

剑客站稳后,『摸』着下巴,嘻笑道:“老头子,说这么多干嘛?天要亮了,打完了好休息!”

稳公一直沉着脸。

他阴森森地盯着剑客,目光中尽是轻鄙。对于如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无名墨隐那一脉,尽出无耻之徒。不管是易容术,还是这种偷袭手段地,都让人不耻之极!

奈何这种小人偏偏极重诺言,使得他们的名声也不是特别的坏。

对方既然宣战了,他自是不会惧战。

当下,稳公缓缓抽出长剑,缓缓向剑客跨出一步。

黑暗中,卫洛站在另一处屋檐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虽然没有料到公子泾陵会派两个宗师前来。不过她一直知道,那个人行事,喜欢尽量做到周密稳妥。因此,她也没有感觉到有多意外。

可惜的是,要是只有稳公一人,那此刻身负重伤的就是他了,而她也真是高枕无忧了。

这样一来,以后还是得警惕了。

她盯了一眼渐渐『逼』近的两人,想到自己也『插』不上手,头一转,便纵身隐入了黑暗当中。

整个义信君府中,她已暗中下令,这两日里,如听到意外响声,不必惊『乱』,无需理会。

走在黑暗中,卫洛的脚步很轻。

不一会,她便跳入了自己的房中。卫洛弯起腰,把蜡烛点好。

火苗腾地一升,卫洛便眉头一皱。

蓦地,她迅速地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她赫然对上了一张苍老的面孔,这面孔,离她不足一步远!这是一个苍黑老朽的麻衣赤足的老者!

他脸上沟壑横生,整个人表情木然,连看人的眼神,也是没有光芒的。这样的夜晚,在卫洛放松了的时候,却出现了这么一个老人。而且,这老者还有点面熟!

卫洛瞬时僵硬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公子泾陵竟然同时派出了三个宗师?这怎么可能?

卫洛没有动。因为,在这样的距离,又在失去了先机的情况下,她已没有与一个宗师相拼的机会了。

麻衣赤足的老者盯着卫洛,宛如枯树的右手缓慢地伸出。

卫洛一动不动,任由他伸手在自己身上拍了拍。

这一拍,她半边身子瞬时一麻,整个人一阵虚软无力。

这不是点『穴』,这只是一种阻滞对方血流运行的手法,它叫子午流注截式。

这是对方从天干地支中运算出,在这个时辰的这一刻,人体的气血流动会走到哪里。然后,他提前截住这种流动。到了后世,这种手法被普遍用在针炙治疗上了。

截住卫洛的气血,令得她虚软无力,再也使不出内力后。老者右手一伸,顺便从**撒下一块布塞到她的嘴里,然后抓起了她的胳膊,远远地投入了黑暗中。

直到去得远了,卫洛还可以听到剑客与稳公博斗中,发出的激烈的金铁交鸣声。

不过,自这个老头出来后,她既没有想到要挣扎,更没有想到要出声求救。因为挣扎是无用功,求救的话,只会『乱』了白衣剑客的心。他们那一级别的高手相博,分心的后果很严重。

老者扯着卫洛的手臂,并没有在城中停留,而是奔走如飞,不过半个时辰,他便跳出了临淄城的城墙。带着卫洛出现在官道上。

官道漫漫,老者又奔出了一个时辰时,天空开始蒙蒙亮。而前方的树林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支不大的车队。

那车队的人没有入睡,他们远远地看到老者来了,同时围了上来。

这一围上,卫洛顿时明白了!

这些人身穿绣着巫山,麻姑,青鸟的长袍,一个个面容粗旷中带着一种趾高气扬的神情,可不正是楚人?

她居然落入了楚人手中!

是了,公子泾陵是只派了两个宗师,可奈不住黄雀在后啊!

这时候的卫洛,紧紧地闭上了双眼。那一次祭秋节时,她明明听到了,楚人准备对自己下手。而且,面前这个古怪的老头也现过身的。这么重要的事,自己怎么忘记了呢?

其实,卫洛也知道,就算自己知道了又怎么样?以她的实力,加上白衣剑客一个宗师,是抵不过两批人马的同时算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