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好生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陈知笑还是那个陈家掌管生意的大小姐。她脸上依旧是捉摸不透的笑容,好似什么事情都能泰然处之。

母亲心疼女儿,可陈知笑却问的是陈山回来没有。

母亲一愣:“你还担心那个人干什么?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再找医生来看看?”

陈知笑摇着头,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开母亲,然后她去问了管家:“陈山回来了吗?”

管家摇头说,没有。

陈知笑想想也是,在老煤矿中,陈山那样对她,怕是也没脸再回到陈家了吧?不过当时那样混乱的状况,逃出来的只有她和唐穆,其他人……

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且不管陈山是死是活,他干的那事情,都要向跟父亲揭发了。

陈知笑寻到父亲,将自己被陈山绑架还有老煤矿中遇险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希望父亲认清陈山真面目,将陈山名下的生意重新拿回来。

可是陈天群却只是一声叹气,轻轻拍了拍陈知笑的肩膀,说道:“爹知道你对阿山抢夺了你的生意不满,爹会跟他说的,至于其他的……休要听人胡说。”

“爹,这是我亲生经历,亲眼所见,怎会有假?”陈知笑未料到父亲竟然这般态度,难道真被陈山短短时间哄得分不清是非黑白了吗?

陈天群摆了摆手,表示他不想听下去:“知笑啊,爹已经老了,咱们陈家,必须有个能做主的男人。你看你大哥二哥都是个什么样子,也就只有阿山了……”

陈知笑大惊,父亲的意思是……

“爹,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想过将陈家的生意完全交给我打理?”陈知笑有些心寒,可她又不明白,那在陈山出现之前,父亲又为什么将生意交给她呢?

“你终归是个女儿家,相夫教子才是你的归宿。这些年若不是对你母亲的亏欠……爹也不会让你触碰陈家的生意的。”

陈天群到底是个封建的人,他不喜欢女人在外抛头露面,何况他在生意场上这么多年,见过的事情太多了,有几个在生意场上的女人没有吃过亏?

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被许多人占了便宜。

“唐家少爷对你不错,你也别太倔强了,服个软就嫁给他吧。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也就只有嫁给他,才能保你一生平安呀!”陈天群看了看女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陈家的现状呢?陈山跟日本人勾结的事情,他多少也听说过一些,就算他相信自己的儿子,可凡事不会空穴来风,他也是时候为陈家的人打算打算了。

陈天群知道,只要女儿嫁给了唐穆,唐家不会亏待了陈家人,他在死之前,留给陈山部分家产,剩下的都给唐家。

可这在陈知笑眼里就是一种懦弱的行为。为何她不能独当一面,挑起整个陈家,与唐家平起平坐呢!

为什么她就不能给陈家一个安稳的环境的!

父亲重男轻女的思想让陈知笑十分难过,她摇着头,说了句“我不会妥协的”,便离开了。

陈知笑冲出陈家大门,立住了步子,她看着大街上往来的人群,一时间有些迟疑,她这是要去哪里?

离开了陈家,她还能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吗?

一个卖报的少年喊着今日的头条一路过来,走到陈知笑身边,瞧着她衣着打扮十分富贵,便上前试着做生意:“小姐,八田佑介入院,对国人可喜,要不要买份报纸看看?”

陈知笑听见那个名字一愣,目光立即锁定了少年手中的报纸。

只见上面赫然大字写着“八田佑介神秘受伤,入院治疗,生死未卜”。

一时间,陈知笑竟然松了一口气。

她匆匆买了一份报纸细细研读,报纸上说昨天晚上八田佑介在两个士兵的护送下进了医院,他全身是血,一到医院就昏厥了过去,抢救了一个晚上,还不清楚情况。

陈知笑迫不及待迈开步子,可紧接着一顿,她问自己现在过去做什么?八田佑介终究是敌人呀!她这是要去关心敌人的生死么?

握了握拳头,陈知笑还是转身回家了。

几日后,整个上海滩都在传闻,说八田佑介不知因何原因,受伤住院了。商会里不少人都因此松了一口气,认为他们暂时安全了。

还有人传言说是忠肝义胆的侠士,将八田佑介打到住院,就是警告他休要再打中国的主意!

可是只有陈知笑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管是愧疚也好,感激也罢,陈知笑还是去了医院。

八田佑介靠在**,穿着病号服,脸色有些苍白,左臂袖子空****的让人瞧着可惜。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精神和帅气。

八田佑介看见陈知笑的时候,依旧笑得很好看:“陈小姐,你能来看我,我感到十分高兴。”

陈知笑将水果篮放下,算是正式的道谢:“八田先生,谢谢你救了我。”

八田佑介笑道:“不过一条手臂而已,陈小姐无需放在心上。只要能救你,别说一条手臂,就是拿我性命去换,也可以。”

陈知笑被他这话说得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若是以前,她还真希望八田佑介死在老煤矿中。可是如今,她知道了他的真心,竟然开始有一丝的心软了。

陈知笑看了看窗外,转移话题道:“不知道,陈山有没有找过八田先生?”现在的她,相信八田佑介不会欺骗自己。

后者答道:“我们出来的时候,陈山没有跟过来。他会不会已经……”

其实,回想起那天能够活着出来,八田佑介应该还心有余悸,当他重新看见光明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了两个士兵。

不过,他既然能够活着出来,以后的人生就一定会好好过下去。

陈知笑点了点头,想着如此也好。陈山算是罪有应得了。父亲那边,是再如何也没法给他留下什么了。

随便又客气了几句话,陈知笑便打算离开,可八田佑介忽然叫住她:“陈小姐,我生日宴会的时候,你会来吧?”

陈知笑一愣,望着这个鹰一般的男人,握紧了手提包,然后居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