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金家曾祖母的嫁妆实在可观,哪怕已经分成三份,他们这份的数量都已经不少了,看着嫁妆单子,仙衣直咋舌,犹记得当年母亲有过两三个金首饰她都不敢随便拿出来,只能藏在屋里一个普通的盒子里,母亲还是当时从五品官的正院大嬷嬷,要是一般的人家这辈子估计连银子都少见,铜钱才是他们日常使用最多的币种。然而曾祖母的嫁妆里不但有金,还不止是零碎的头面,甚至有用金制的屏风、炉鼎、摆件什么的,就连帐帷上的挂钩什么花鸟鱼虫的金物都有十二对之多,就更别提贴了金的箱笼,嵌了金的首饰盒子,在嫁妆单子上都有注明,而且不仅仅只有单件。
“这……这不会违制吧?”仙衣放下嫁妆单子说道。
金风华却根本没看上眼道:“这么点东西违什么制,那些皇子王爷府上多的是这种,人家都不稀罕用。”
仙衣吞了吞唾沫,这当真应了那句,国家的财富都是掌握在少部分人手上的。
“曾祖母的娘家是京城人,据说往上追溯也有过娘娘,也有过公主,家底厚着呢。”金风华摸了摸仙衣的脑袋,这丫头真是个憨的,家里金器也不少,她就光感叹别人,自己的却从来不用,到是银器用做膳食器皿上用了不少。
这亏得金风华只是在心里说一说,若是让仙衣听见,怕是又要暗地里咬帕子了,人家那才不是想要摆阔才用的,人家当初实在害怕和个魔头生活在一起会不会被人仇人暗杀,用银子虽然不能测试所有的毒药,可好歹也能买个安心,至于金子啥的,她前世听说有人吞金死的,她才不敢拿着金子当饭碗。
顺溜了下来,那些时间久了的布料金风华直接让人拿去烧了,反正又破又不鲜亮,还不如烧掉省得占地方,至于那些布料不错,却又过时的,金风华也让仙衣拿出去赏给家里的嬷嬷们,最后留下那些又少又精致,多少年都没有变化的上等布料,金风华一看这布料就知道,这其中不乏南边的孤品,还有敬上的贡品,只有这样的东西才适合上仙衣的身。他一摸一掂,心里就有了谱,大约知道要给仙衣做个什么衣服了。仙衣在一旁只顾着感叹这些布料的价值,至于做成衣服,她早就习惯性的交给自家男人,他喜欢她穿什么,她就穿给他看。更何况,她自认为自家的品味还真不如金风华,再怎么说她的思想一部分还被前世的观念禁锢,可金风华却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她对她的审美当真一点信心都没有。
“这是西域的毯子,还有胡人的香炉,啧啧看来曾祖母也挺喜欢收集这些外来品。”仙衣一个个对着,不由感叹。
金风华抬头起,看向那些长得奇怪的外来品,他记得当年贸易不通,京城根本很少能得到这些东西,再看这些的东西年份,恐怕这就不是曾祖母的嫁妆,而是嫁给曾祖父后得到的东西。
“把那些外来品收拾出来,我一会儿要看。”金风华没有头绪只好这样找。
仙衣以为他喜欢这些外来的东西,便点点头,她也挺喜欢这些不同于沛国文化的东西,有些和她前世看到的阿拉伯以及俄罗斯的东西很相似。
金风华回过头,拿过另一份嫁妆单子看了起来,如果和当年沛国细作的事情联系在一起,那么他们身上的那样东西,一定不是很特别,且不可能与沛国的东西相差太远,以防后期被抓后,东西遗落在沛国人手上,再让他们发现秘密。再结合这次刺杀时,那些刺客想要从女眷身上得到东西,那么那件东西肯定不大,还是女人用的,究竟是什么呢?
“哇……这个好漂亮。”
金风华一下回神,转头就见仙衣捧着一个盒子,眼睛都亮了。
“什么东西也值得你这样。”金风华笑道。
“看,好多的梳子。”仙衣捧着盒子送给他看。
金风华一开始并没怎么在意,毕竟哪个女人没有好多梳子,而且梳子的种类还极其繁多,他给仙衣梳过几次头,也给她做过梳子,自然心里有数。只是看着看着,他就皱起了眉头,盒子里的梳子虽然很多,但是居然都是一种,看来并不是个梳妆盒。
“看,这是牛角的,这个是象牙的呢。”仙衣从里头拿着各种梳子在金风华眼前晃啊晃。
金风华定眼一瞧,就将目光集中在盒子里的一把很简单还有些旧的梳子上,梳子虽然很破旧,但质地却是黄杨木的,梳子的齿已经断的参差不齐十分难看,梳子的边缘还刻着一首不大押韵的词句,估计是制作梳子的人没怎么学过诗词,只是觉着顺口就刻了上去。
“怎么了?”仙衣看金风华从盒子里拿出一把破梳子还看了半天就问道。
金风华摇摇头,他反复看,又在嘴里嚼了嚼那首词,都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但是一盒子名贵的梳子只有这把如此的破旧,就显得有些奇怪了,难道这是曾祖父送给曾祖母的?可也不像,曾祖父能做到布政使的位置上,肯定不是个连首正经词都不会庸才。那是他们两个在街上游玩的时候,曾祖父买来哄曾祖母的?瞧着也不像,至少如果是这么珍惜的东西,曾祖母绝对不会让它坏到这个地步。
“好奇怪。”仙衣歪着头道。
金风华伸手将她搂到身边道:“怎么奇怪?”
仙衣依着金风华,先亲了一口,随后道:“你不觉着这齿断的好整齐么?”
金风华微愣,立刻低头一瞧,可不是么,这齿若是梳断的肯定断口没有那么平整,更不会有大半都是断的,再仔细看,那断口更像是用什么钝器磨断的。究竟为什么呢?这里头有什么含义么?这梳子到底是曾祖母磨断的,还是另有其人?这会不会和蚩国的刺客有关?
越想心里越不安,金风华将梳子揣进怀里,捧着仙衣的脸用力亲了两口道:“宝贝,乖,这些都给你玩,这个破的给我,我去书房,一会儿就回来,等我用晚膳。”
仙衣也看出来这里头有事儿,便点点头,还帮着他换了身衣服,才看着他出门。
金风华拿着梳子进了书房,观棋很快跟了进去,可他只是站在一旁不敢说话。金风华坐在椅子上,从怀里掏出那个破梳子,如果不认真看,只会觉着这梳子烂的厉害,不会去注意它掉了几个齿,说不定还有马虎的就这么把梳子扔了。再看那首词不像词诗不像诗的,只有简简单单两句,提到的都是闺怨那些的,完全没有线索。
“等会你去和少奶奶说一声,把那盒子以及梳子留给我,等我发现没问题了再给她。”金风华吸了口气将破梳子放在桌子上道:“你让咱们在横城的人去大房和三房看看,库房里有没有黄杨木或是比较奇怪的梳子,年份大约在六七十年前左右,还有,咱们要找的梳子应该是曾老夫人留下的嫁妆里的,朝着这个方向找,我要很快知道结果。”
观棋汗都下来了,女人用的梳子多了去了,这要是找还真是大海里捞针,不过主子吩咐的不能不做,只好想着等会就让下头传话的人带话过去,让他们就找年份老的先去,先只找曾老夫人的嫁妆。
“你说这梳子和当年在清州的细作有没有关系呢?”金风华拿着梳子又开始不确定了,这玩意实在太没底。
观棋哪里敢妄言,只好道:“咱们多寻一寻,总是不会漏的。”
“也是,嫁妆什么的再翻一翻,看看有没有夹层什么的,还有曾老夫人留下的书等会叫人送到我屋里来。”瞧着那蚩国的杀手那么疯狂,就知道这东西绝对至关重要,金风华一向不会因为麻烦而放弃一丝筹码。
两人正说着话,就好像只有微风吹过,桌面上就突然多了一张纸片。
观棋先是面上一紧,随后放松下来,也低下了头,他从来都知道,哪怕是对他主子都不会完全放心,主子手上有两波人,他们在明,那波人在暗,所以他们就算再有什么心思也会变得忠心耿耿,无声无息的消失让那些所谓的高官厚禄显得格外的苍白无力,什么都没有小命儿重要。
“哈!我说呢,也该是时候了。”金风华拿着纸片一抖,纸片就成了粉末,“这样也好,也该让郑易轩吃吃苦头了。”
观棋立在边上就好像没带眼睛和耳朵。
金风华长舒了一口气,前世有崔公公挡着,才没闹起来,他又不在龙行位,他到要看看郑易轩要真和那位爷死磕起来,到底谁胜谁负,他不是自诩正义,自诩纯臣么?就让他去,自己正好还不到时候,等到那两人斗的两败俱伤,他的作用才能实实在在让皇帝老头看在眼里。
“走吧,和你少奶奶用膳去,对了,让厨房加两个菜,你少奶奶喜欢海味和河鲜,各弄一个吧。”本来还纠结的金风华心情一下就好了,再也没有比看郑易轩跳脚更让他愉悦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金大变态心里一肚子坏水,大家不要嫌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