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一？”莫锴轻唤。
“爸爸，我困了，想睡觉了。”
歆一的话术都和有心事时拒绝沟通的乔安一样，声音也低得近乎听不到。
莫锴瞬间就意识到歆一的不对劲，扶正了她的小身板，发现她眼睛红红的。
“歆一，怎么了？”
莫锴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这个样子，心都揪着。乔安看了自然也是呼吸一扯。
偏小家伙埋着小脑袋，就是不说话。
莫锴将歆一抱到怀里，轻拍她后背：“歆一，爸爸妈妈即便是有了六六，也一样会爱你和哥哥，一分都不会少。”
歆一这个样子，让莫锴不由去反思，是不是最近给到她的关心不够。
乔安跟着附和，“宝贝，你是爸爸妈妈最珍贵的天使。”
歆一弓着小身板点头，“我知道。”
小家伙声音轻轻的，“我知道爸爸妈妈很爱我。”
“那歆一愿意告诉我们，为什么红眼睛了？”莫锴慈爱地诱问。
歆一沉默了一会启口：“爸爸妈妈，我不想做天使。”
莫锴乔安都一愣。
“为什么？”乔安问。
“因为天使是住在天上的。我想和你们在一起，不想一个人住在天上，我可不可以……不和爸爸妈妈分开？”
歆一终于抬头，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我的身体是坏的，是不是好不了了？妹妹来了，是不是换我回去的？”
这话直接叫莫锴和乔安的心脏都拧成一团。
有团酸胀在乔安喉咙口发胀发酵，她敛住情绪，“宝贝怎么会这么想？Tim爷爷会亲自给你手术，你还记得那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吗？他可厉害了，歆一一定会健健康康地长大！”
话是这么说，只是话刚说完，乔安便红了眼。
莫锴看着身旁的一大一小，无比怜爱地将两人都拥入臂弯。
在商场上再怎么冷面无情的男人，面对自己的妻儿只有满腔柔情和耐心，“我们一家人会一直在一起，我保证。”
对乔安来说，她对莫锴无条件信任。而对小小的歆一来说，她同样知道爸爸说话，说到做到。
接下来的时间，原本还要回公司的莫锴，直接推到了接下来的所有工作，专心在家陪老婆孩子。
小孩子懵懂天真又好哄，莫锴三言两语就将歆一低落的情绪给打消了。
倒是乔安，再也不见此前的高亢劲儿，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蔫蔫的。
半夜，莫锴探手摸了摸身侧，空空无人。他起身下床，往歆一的房间去。
乔安果然安静地坐在孩子的床沿，一动不动。
莫锴轻声靠近，弯腰将乔安抱起。
乔安面露一瞬的惊慌，但手还是下意识攀上了莫锴的脖颈。
莫锴将乔安抱回房，帮她被子掖好启唇：“我说了，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就是有些……控制不了。”
乔安眼睑下垂，声音低若蚊呐，“歆一的手术原本早就该动了，可是谁又能算到身体指标不稳定，这才一拖再拖。而这次，真的会万无一失吗？会不会又有什么状况？万一有意外呢？”
乔安不再是曾经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那个她，现在的她，会愿意向莫锴坦露她的真实想法，以及心中的胆怯和害怕。
越是在乎，越是心惊胆战，乔安只要想到歆一有万分之一的意外，就坐立难安。
莫锴心喜于乔安的坦诚，但要说他不担忧，自然也是假的。
只要是关乎他的妻子和孩子，莫锴再多的淡定其实也不过是徒有其表。
“安安，我想和你商量件事。”莫锴捏了捏乔安的手，“这周，我就和歆一去瑞士。”
乔安怔了两秒反应过来，“我也去！”
莫锴摇头。
“我想陪在歆一的身边。”乔安眼睛起了雾，“盼了这么多年的手术，终于到这一天了，我想在她的身边。”
莫锴知道乔安会这么说，斟酌开口，“安安，你现在已经临近预产期，不可以再舟车劳顿，歆一有我在，我会寸步不离守着她，你在康城安心待产，好不好？”
乔安知道其中利害，自然也清楚莫锴说得无法反驳。
“安安，你相信我，一定会把歆一健健康康带回来。倒是你……”莫锴顿了顿，“我可能会错过你的生产。”
乔安接受了现实，沉吟开口，“我可以的，你只管陪着歆一就好，何况爸妈他们都在，你不用担心我。”
莫锴抚着乔安圆润的肚子，“安安，我们之前那么多挫折都走过来了，眼下这个，也一定会安然度过。”
“嗯。”乔安偎在莫锴的怀里，点头。
两人达成共识。
翌日，机场，送机口。
莫锴一身烟灰色的风衣，简单的高领毛衣，怀中抱着粉团子一样可爱的歆一，潇洒不羁中又透着慈父威严。
“好了，不用送了，你和爸妈先回去吧。”莫锴看着不知何时又红了眼的乔安，心疼道。
“妈妈，我会勇敢的，你别哭。”
这个岁数的歆一，已经能感知到他人的情绪，小手不由伸去抚摸乔安泛红的眼睛。
这话让乔安更加酸楚，她裹着歉意亲歆一的脸颊，“宝贝对不起，妈妈不能陪你一起，你是最坚强最勇敢的，妈妈等你回来，好不好？”
“嗯，等我回来就可以和妹妹一起玩水晶球了！”歆一笑容纯真又美好。
乔安依依不舍分开。
莫锴看向乔震，“爸，妈，后面就辛苦你们了。”
莫锴深知这个时候不能陪在乔安身边，自是有愧。但还好，他和乔安，现在都有强大的后盾。
“你就放心吧，安安这里有我们，倒是你，照顾好孩子的同时，也别忘了自己。”乔震早就将莫锴，视为自己的亲儿子。
莫锴点头。
临走前，莫锴又垂眸看向乔安身侧的小男孩，突然启口：“莫景湛。”
湛湛直了直身体，一副听令的样子。
“你还记得爸爸昨晚跟你说得话吗？”莫锴突然一脸严父模样问。
“记得。”湛湛表情严肃，“爸爸，我是男子汉，会照顾好妈妈的。”
莫锴腾出一直手，摸了摸湛湛的软发。
不愧是他的儿子。
“那我们进去了。”莫锴看向乔安，语气是同刚刚的严父截然相反的温柔。
乔安忍着眼中湿意，又抱了抱莫锴和孩子，点头，“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