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聿的做事风格不似他惯常的吊儿郎当模样，莫锴自是相信。
而一直旁听的乔安，默默收集着他们话中的重点。
方子聿还在问：“你那边呢，伍悦找到了吗？”
“嗯。”
“这么快？她真在菲律宾？”
莫锴点头。
“那她愿意作证？”
莫锴顿两秒，“会。”
“二哥，你就这么确定？这个女人，并非善类。”
“眼下这个光景，除了配合我，她没有别的选择。”莫锴语气笃定，“除非她宁愿像现在一样，生不如死。”
伴随莫锴这句话说完，乔安终于在脑中梳理出一个大致脉络。
原来莫锴，早已经布下了一张密实的大网。
瑞亚的资产包不过是一颗试水的石子，让王乾生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
但这招，除了让这个男人心头愤懑，伤不了他真正的筋骨。
而莫锴要做的，是顺着资产包的资金流向，挖出背后秘密账号，以及王乾生这些年从事的所有黑暗交易。
莫锴的目的，是让那些见不得光的所有勾当，通通无处遁形。
所以这些天，他悄无声息将所有的人证、物证，一应准备齐全。
乔安在这一刻恍然大悟，原来莫锴早前说要送王乾生一份大礼，并非瑞亚的那个资产包，而是桩桩都叫王乾生难以翻身的……罪状。
乔安顿觉浑身血液激涌，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件事马上就可以收官了！
“那我们还需要再等吗？”
视频那头的方子聿倒是问出了乔安的心中所想。
莫锴捻着指节，“时机到了，自然不用再等。”
蛰伏这么久，就是为得这一刻。
方子聿顿了几秒，突然道：“那莫冉姐呢，你准备怎么办？”
这个问题抛得太过突然，乔安不由心一紧，目光随即去看莫锴。
莫锴显然也有些意外，一时没说话。
对于莫冉，他们鲜少会深谈，好似这是一个讳莫如深的话题。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对这个人，有着一种难言的情愫。
不相信，不愿意相信，甚至心底忍不住替她开脱。
空气默了许久，莫锴终于启唇：“如果她确实参与了，法律自会评说。”
方子聿没再多问，但在场的人都清楚，提及莫冉，没有人比莫锴更加痛心疾首。
即便他可以做到不偏私，但是心里，怕是早就鲜血淋漓。
毕竟，莫冉被他自小敬重到大。
“或许，我们可以找莫冉姐聊聊。”就连方子聿也下意识替莫冉说话，“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莫锴不置可否，但话锋随即一转，“闻山，我需要尽快见到他。”
“明白，我们这两天就会动身。”
“那先这样，其他事见面再聊。”
“好。”
挂断电话，莫锴久久未语。
乔安安静地陪着，看着身边的男人，莫名有些心疼。
她多少能对莫锴此刻的心境感同身受，而此刻说再多，不如陪在他身边来得重要。
莫锴握着掌中柔荑，仿佛那只手能让他汲取到力量，“安安，这件事，是时候画上句点了。”
似是给她承诺，“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曾经伤害过她的，不论是谁，莫锴都会给出一个说法。
乔安握着他的手坚定有力，“老公，我不需要什么交代，只要我们能恢复平静的生活，你在我身边，其余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你只管尊崇本心做你想做的，我都会义无反顾支持你。”
莫锴深深凝望她，两人再未多言，这一刻，无声胜有声。
接下来几日，所有走向皆按照莫锴预料，波士顿警方公开逮捕了王乾生。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蝇营狗苟，甚至鲜血堆砌的人命，都在多年后的今天，一一显现。
残忍程度，另人瞠目。
起初，王乾生自是不认。
但伴随多条缜密的证据链，以及证人伍悦，以及在波士顿也算小有名气的华人警探闻山，相继指证，王乾生被彻彻底底钉在了耻辱柱上。
人证物证面前，他百口莫辩。
而王乾生试图潜逃出境的当晚，被不知从哪里获悉消息的波士顿警方一举逮捕，正式收押。
这件事，如快刀斩乱麻，效率高到叫所有人咋舌。
怎么看，都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大雨滂沱。
莫锴立在窗前，盯着屋外的雨幕思忖着什么。
许久不见的高义叩门而入，“二少，少夫人和白康峻先生已经到机场了。”
莫锴回身，轻嗯了一声。
按照原计划，乔安早该回国了，要不是她软磨硬泡，根本都拖不到这个时候。
现在大局已定，虽然她也不是非回去不可，但到底还是顾及家中还有两个孩子。
莫锴长身返回沙发，面色看上去有些凝重，倒并非是因为乔安，而是压着另一桩事。
“我姐，还没找到？”莫锴问。
高义点头，“是，不过大小姐应该没有出境，截至目前没有她的出镜记录。”
莫锴沉吟两秒，“闻山呢？”
“他配合警方调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莫锴捻着指节，似是在思忖着什么，许久启唇，“不用找了。”
“您是觉得大小姐是和闻山一起离开了？”
莫锴不置可否。
其实是否一起离开，他没必要深究。
因为现有证据表明，王乾生曾经的那些罪恶行径，并没有莫冉参与过的任何痕迹。
而王乾生本人，在警方调查期间的所有供认，也从未提及莫冉半个字。
这点，不亚于让莫锴心中最沉的那块大石头放下。
只是，又不免感怀。毕竟，莫冉爱王乾生，曾经是那么的轰轰烈烈。
别人不知道，他清楚，半点不输他和乔安彼此间的情感。
或许，正是这份盲目又不计后果的爱，才让她当年得知真相，选择了缄默。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伤害乔安的帮凶。
她，可曾后悔过。
或许吧。
起码这次王乾生出逃加拿大，第一时间提供给警方的信息的，除了莫冉，不可能再有别人。
所以此刻，莫冉如果真是和闻山一起离开了，起码说明她认识到了王乾生的真面目，不再执迷不悟。
莫锴双手交握，长睫颤颤。
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因为王乾生被捕，就觉得万事皆安。反倒是有种难言的滋味，萦绕在心头。
似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不由抬头往窗外看，风雨终于停歇，漆黑的夜空似有点点飞行的亮光闪烁。
莫锴心里软几分，他的妻子，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