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莫锴黑色衬衫领口半敞,衣袖随意卷至手肘,方框眼镜丢在身后的餐桌上,浑身透着股罕见的慵懒痞邪,如同暗夜里英俊慨然的修罗。
乔安脑子轰然炸开,慌措间大喇喇蹦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你怎么在?”
空气凝滞。
乔安脸瞬间唰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怎么在?这里明明是他的家!该说这话的应该是他吧!
莫锴眯了眯眼,沉默看着她,目光晦暗不明。
乔安轻易便沉沦在那双漆黑的瞳孔中。
一个声音突然打破沉寂。
“蛋糕我放冰箱了,湛湛和歆一醒来就能吃。”
乔安心一咯噔,偏头对上自厨房走出的白慕雪。
气质娴雅,美丽大方。
即便是看到她同样惊诧,面色也在顷刻间恢复得体的模样。
其实对白慕雪这个人,乔安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虽然两人初识并不愉快,甚至隐隐不对付,但是共事后,单就白慕雪对待工作的拼劲,和对事不对人的态度,就足够乔安对她改观。
更何况,白慕雪明明有那么显耀的家族背景加持,但她从不据以自傲。
越优秀的人越努力,这样的她,站在莫锴的身边,才是真正的比肩而立吧。
从不艳羡任何人的乔安,不可否认自己羡慕着她。
不止羡慕,甚至于现在还多了一份感激。
感激她能让莫锴放下过去拥有新的幸福,感激她接纳和善待湛湛和歆一。
但难过也在所难免,毕竟自己不是圣人,做不到无动于衷拱手相让自己深爱的人。
可现下,她不得不。所以,哪怕是硬撑,也得把这台戏唱下去。
乔安压下纷乱的情绪,主动开口,“白总,我今天和湛湛和歆一出去玩,送他们回来,这就走。”
这话明显是解释自己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是解释的对象,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莫锴,而是白慕雪。
显而易见,此情此景下,乔安将自己定义成了…外人。
莫锴瞳孔骤然一沉,眼中卷起波涛汹涌的海浪。
玻璃杯搁桌上发出一声脆响,他薄唇轻启,“高义在外面等了,让他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开车了。”乔安接话,说完怔住。
莫锴看向的方向是白慕雪,根本不是在对她说。
乔安一时间脸又火辣辣的。
尴尬还未消散,莫锴已经阔步上前,经她身侧,眼风淡扫,轻飘飘移开。
他在白慕雪身前站定,嗓音磁沉,“你要的资料高义已经拿车上了,直接过去就行。今天先回去休息,刘董那里我打过招呼了,不急。”
乔安看不到白慕雪的表情,只知她在莫锴话落后便转身离开。
而她自己,从没有哪一刻,希望可以拥有一秒遁地消失的能力。
莫锴依旧是背对着她。
乔安攥拳,自知自己非带没有待下去的理由,甚至客套一句“那我也走了”,都显得尴尬又多余。
她垂眸迈步,错肩而过之时,突然传来不容置喙三个字:“跟我来。”
此刻屋中已无第三人。
乔安偏头,莫锴正看着她,眼神冰冷。
显然,这三个字是同她说。
乔安愣两秒,跟上。
书房门重重合上,乔安心跟着一紧。
两人陷入长时间的静默。
终究还是莫锴先开口,“说吧,为什么在这里。”
“我就想…陪陪孩子。”
莫锴嘴角划过一丝嘲弄,“你对待感情善变,对待孩子也这么善变?”
他心里掐着愠怒,又克制着不能爆发,只能用隔靴搔痒的话发泄不满。
“抚养权是你主动放弃的,怎么,又后悔了?”
乔安有苦难言,难过酸涩,抬眸对上他骤沉的眼,“我不后悔。”
顿两秒,她神色认真,“莫锴,再给我一点时间,几天就行,之后我再也不打扰你们的生活。你不用走,我走,好不好?”
这话没能消解莫锴半分怒气,反倒叫他眼中燃起燎原怒火。
他双目骤沉,猛地扼住乔安的皓腕扯到跟前,重重抵在身旁的书架上!
稀里哗啦掉下好几本书。
空气倏地结成冰。
“你这次又要不声不响去哪里?!”他情绪俨然濒临失控,双眼一片猩红。
“你折磨我一个还不够,还要让孩子也尝一尝不明不白被抛下的滋味?乔安,你怎么这么残忍?!”
乔安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眉头紧拧,“不会,我会和湛湛歆一讲清楚。”
莫锴的所有理智在乔安面前就是徒有虚表。
他满眼阴翳,理智全无,“怎么解释,说你为了一个叫白康峻的男人,不要他们了?!”
乔安被莫锴高大的身躯死死抵着,越来越觉呼吸不畅,听他这么说更是脑子都嗡嗡作刺。
她极力挣扎,对上他含怒的眼眸,“莫锴,你冷静一点!”
“乔安,我告诉你,想让我的孩子管白康峻叫爸,想都别想!”
乔安简直不敢相信莫锴会说这种话,情绪倏地上头,不管不顾驳斥,“关白康峻什么事!”
“你到现在还帮他说话?!”
莫锴彻底失控,一把捏住乔安的下巴,迫她不得不仰头看向他。
密密麻麻的吻如暴风骤雨而下,毫无温度。
乔安死死咬着唇,根本就是负隅顽抗。
她越这样,他越蛮横。就像一场无声的较量。
乔安觉得自己的心被撕裂成一个巨大的口子。
这样的莫锴,让她心痛…又害怕。
在情绪的某个临界点,她终究是以自己的方式去抵抗。
两人的口腔,瞬时间溢满浓浓的血腥味。
分不清是谁的,却足以终止这场无畏的纠缠。
沉重、压抑。
莫锴神思一瞬间回笼,长指碾过自己的唇,失笑后退,“乔安,你已经厌恶我到这种程度了?”
乔安本能摇头。
不是厌恶,只是没有办法让好不容易要朝前走的他,再度犹豫不决,踟躇不行。
“那是什么?你这么迫不及待离开,难道不是为了白康峻?!”
莫锴完全被嫉妒冲昏了头,口不择言,“是不是他这么吻你就可以,是我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