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间办公室。
舒曼看着一直埋首办公，除了她进来时淡淡扫她一眼，就再没抬过头的男人，心里止不住七上八下。
她都坐了快一个小时了，办公桌后的莫锴始终当她是空气，视若无睹。
思量再三，还是起身走到他身边，怯怯开口，“锴，你是因为热搜的事生气了吗？”
莫锴未语，良久终于合上手中的文件，无甚情绪地看她，“我原本以为，你够聪明。”
语气不重，声音听着也沉润随和，却叫舒曼后背直冒冷汗。
她怎么听不出来莫锴这句话，是在不轻不重地敲打她。
他们的关系，到底什么程度，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
不过是…配合彼此的表演。
她要热度，他配合给。
他要什么，她不清楚。
但舒曼清楚的是，打这场表演开始的第一天，莫锴就有言在先，除了男女情爱，她要什么都可以。
这话听着就很邪乎，不过足够坦诚。
一场交易，讲究的就是个你情我愿。
舒曼甚至沾沾自喜，因为莫锴选择她进行这场交易，何尝不是对她的认可，甚至在她看来，更是一个机会。
因为她有自信，只要她在他身边，她就不信拿不下这个男人。
而此后，莫锴确实也践守着他的承诺，她要什么，他都毫不吝啬给，外人面前也给足了她面子。
但是私底下，舒曼清楚，他们之间隔着一条隐形的鸿沟。而她，很难跨越。迄今为止，她也从未真正成为过他的女人。
哪怕她对他使出浑身解数，极尽撩拨。
他顶多就是沉声不语地看着。
但偶尔也还是会露出深情的样子，比如她一身红裙，安静地，笑眼弯弯看向他的时候。
可能就是这短暂的深情模样，叫她产生了某种错觉，甚至有些得意忘形。
可是，舒曼想不通，明明之前她制造这些绯闻时，莫锴从未说过什么，怎么这次就上纲上线了呢。
猛地一激灵，她一下子意识到，想必是纵容粉丝传播“莫盛夫人”踩到他的雷点了。
“锴，我知道错了，你要是不高兴了，我这就去发帖澄清。”
莫锴缄默不语，抬腕看了眼时间，“我还有事要忙，你先回去吧。还有，以后工作时间，不要来这里。”
舒曼心一紧，这是要和她结束这段关系了吗？
“锴，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我下次一定注意分寸，好不好？”
一双杏眼瞬间噙着泪珠，摇摇欲坠，楚楚可怜。
莫锴拧眉，“好了，别哭了，先回去吧，我真有事。”
“那你不生气了好不好嘛？”
见莫锴语气好似软下来，舒曼心里的石头放下，又去扯他的衣袖，语气又乖又软。
莫锴好似又愣了下。
门上突然传来叩门声。
莫锴回过神，抽回手。
“我应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门口传来儒雅清润的声音。
舒曼瞧见来人，擦干泪，巧笑嫣然地问候，“大哥好。”
莫勋笑，礼貌却疏离，“舒小姐客气了，担不上。”
舒曼噎了噎，转头看向莫锴，“那我先回去了，等你空了再来找你。”
纤细婀娜的身姿花蝴蝶一样翩然离开，厚重的办公室门被合上。
办公室里，莫锴和莫勋，四目相对。
良久，莫锴开口，“有事？”
自从乔安离开后，两人的关系或多或少有些微妙。
而有些话题越是闭口不谈，这种微妙气氛就越是会持续发酵。
总之，他们依旧兄友弟恭，但再也不是当年无事就会凑在一起，谈天说地亲密无间的关系。
所以莫锴对莫勋在上班时间，还是明显应该很忙的时间段，特意来找他，自然觉得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莫勋点头，颀长身姿在莫锴对面的大班椅上坐下，出其不意问了句，“你和舒曼，认真的？”
莫锴眸光一沉，“哥什么时候也这么热衷人私事了？”
莫勋沉吟须臾，“阿锴，我们…非得聊公事？”
莫锴捻着指节，语气散漫，“舒曼挺好的，就平常有些小性子。”
“是吗？”莫勋不赞同也不反驳，意味不明来了一句，“可惜有些人，再像，也不是。”
莫锴瞳孔骤然一缩，语气再不似刚刚散漫无谓，反倒似掐着一丝隐忍的愠怒，“她不需要像任何人。”
“哦。”莫勋一个字吐得又淡又轻，却无端带着千钧的力。
而这股力，正中莫锴的心头，让他莫名觉得不快。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如果你想聊私事，改天吧。”
莫锴即刻终止话题，在莫勋看来不亚于又是逃避。
这两年，已经不止一次这样，他们好似已经无法好好聊除了工作之外的事。
而这一切，皆是因为那个不让提及的名字，乔安。
莫勋知道，乔安现在已经成了莫锴心中的一根刺，还是深扎在心脏要害处的刺，不论过了多久，都没办法拔出来。
可是，一根刺要怎么能和血肉共存呢，那可是钻心的痛。
所以莫锴想方设法日复一日的麻痹自己。舒曼说到底，是他的一剂麻醉剂吧。
可麻醉剂，终究只是暂时的，药效过后呢…
莫勋轻叹一声，放弃同莫锴再纠缠这个他抗拒的话题。
“我找你确实有事。”莫勋终于直奔主题。
莫锴步子顿住。
莫勋：“创实的收购案，我建议终止。”
莫锴：“给我个理由。”
莫勋：“收购方案出具前，想必关于创实的尽调你已经做过了，价值评估结果你最清楚，莫盛根本无需在这样的公司上浪费时间。”
莫锴不置可否，因为莫勋这话说得没错。
创实这家公司对于莫盛的价值，实在是不值一提。
要说当初怎么就动了收购它的念头，不过就是看在它在某一个医药领域相对前沿。要说其他的，还真没有。
只是没想到，名不见经传的一家小公司，反倒成了个难啃的骨头。
人嘛，有时候就这样，越是不容易得到的，越是能激发占有欲。
何况还是这种难得一见的蚍蜉撼大树的景象。
莫锴之所以没放弃，也不过就是觉得这次收购遇到的意外有点意思，想要给乏善可陈的生活添点乐趣而已。
所以，莫锴不否认莫勋的话，但也不见得就一定要采纳他的意见。
推了推眼镜，莫锴开口，“创实价值多少，我心里有数。但哥你，为这家公司特意找我，我倒是…有点意外。”
莫勋直言，“我不为这家公司，我受人所托。”
这次换莫锴愕然。
莫勋能受人之托以权谋私，属实就罕见。
“女人？”莫锴玩味问。
“嗯。”莫勋坦然回。
莫锴眼睛眯了眯，半晌开口，“你都这么说了，那就…”
话没说完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垂眸看了眼，快速接通…眸光越来越沉。
良久，莫锴放下手机，沉默了好几秒才抬眸看向莫勋。
“对不起，创实的收购案不会停，我会亲自负责，创实，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