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莫锴比往常醒的要晚的多。
他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大多时候是身体疲累到极限，眯片刻。
昨晚，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为踏实的一晚。
因为，有乔安在。
睡眼惺忪地探手摸了摸身侧，莫锴倏地睁开眼，继而心一紧。
身边，空无一人。
下床，唤了几声乔安的名字，空旷的屋子里，没有任何回应。
挨个房间走过，皆无人影。餐桌上，还放着昨夜她带来的一口未动的蛋糕。
如若不是这个蛋糕，莫锴甚至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疯了，昨晚只不过是他异想天开下做的一个梦。
取出手机拨她电话，只有一阵无人应的嘟嘟声。
心中顿起异样。
她…后悔了？
莫锴被这种念头激得瞳孔一缩，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显露。
她昨夜在他耳畔动情叫他名字，口口声声说爱他，只是过了一晚上…
她又无声无息消失了。
莫锴面色愈加难看，牙关紧合，嘴唇紧抿成一道直线。
门口倏地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紧跟着一道纤细的身影蓦地晃了进来。
乔安双手提着早点，看到长身鹤立在屋子中央的莫锴时，明显一愣。
这一愣，源自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她在他的瞳孔中捕捉到了一抹外露的情绪——
痛楚。
乔安倏地想到刚刚在口袋里疯狂震动，而自己两手都提着东西，无法接听的那个电话，立马意识到了什么。
不带半点犹豫，将手中早点放到玄关柜上，快步朝莫锴走去。
双臂圈住他的腰，脸贴上他的胸膛，温言道：“我刚出去买早点，想让你多睡一会，所以没叫你。刚刚是手上拿了东西，所以没接电话。”
她摸透他心中所想，软软糯糯的解释，精准抚慰着面前男人心中的惶惶不安。
莫锴垂眸，视线中，乔安的鼻尖红红的，卷翘的长睫上还沾染着冬日清晨的冷霜，但看向他的眼睛，满是滚烫的炽热。
莫锴提着的心缓缓放下，抬臂回拥，压下胡思乱想和纷繁情绪，哑着嗓子开口，“安安，不要乱跑。”
乔安紧贴他温暖且紧实的胸膛，能听到他沉重急促的心跳声逐渐趋于平缓。
这一刻，她意识到，哪怕是外人看来无所不能的莫锴，也会脆弱，紧张。
所以说，自己这次给他带来的伤害，无疑是影响很大的，且后劲依旧足。
即便他们在忘情的灵肉纠缠中理智尽失，紧紧相拥，也抵消不了莫锴心底的创伤。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放到感情里，同样适用。
这样的莫锴，叫乔安心疼不已。
她必须，尽快消解掉他的每一分犹疑。
忍住喉咙口的酸涩，乔安开口，“手机给我。”
没等莫锴反应，自己就从他手中拿过，熟练划拉着。
莫锴目不转睛凝视着她。
看到她打开手机设置，找到定位，设置绑定。
动作利落，大大方方。
她将手机还给莫锴，“以后不管我在哪里，你只要想知道，都可以找到我。”
莫锴垂眸，手机屏幕里是两个紧紧交叠在一起的圆点。
她用行动表示，未来，她的所有行踪，只要他想，他便可寻。
莫锴面色稍霁，轻嗯一声将手机收回裤兜。
显然…还不够。
乔安头大，面前这个男人，是当真不好哄。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蜻蜓点水般触了下他的嘴角，“你等我一下。”
然后快速跑开，取了什么之后又飞快跑回。
在莫锴面前站定后，突然又扭扭捏捏了起来。
“藏着什么？”莫锴看着她别在身后的手，揉了揉她细软的发。
“礼物，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原本想昨天给你的，可还是…错过了。”
想到昨天没能同莫锴好好过生日，乔安就遗憾又难过。
莫锴眼睛微眯。
这个笨女人，她现在还不清楚么，她昨夜能出现在云锦，便是对他来说最好的礼物。
但还是配合她，含哄，“现在给我，也一样。”
乔安将手摊开，递过去。
莫锴接过打开，眸子缩了缩。
乔安见莫锴愣怔，又久久不语，心生忐忑，试探问，“不喜欢？”
“喜欢。”他笑的极淡，回应也简单。
乔安被他的反应弄得有点迷瞪。
这样子怎么看都不是喜欢，或者说，不是…特别喜欢。
乔安没忍住，“你不问我为什么送你这个？”
莫锴已经转身去拿玄关上的早点，“嗯，你说。”
乔安小跑着追上，“袖扣的含义你不知道？”
他那么聪明，又在波士顿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
乔安一急，“是托付终身！”
不管他知不知道，她都得叫他知道自己的决心。
莫锴的步子倏地顿住。
这一步停的突然，乔安猛地嗑到了他的后背上。
莫锴转身，很认真看她，漆黑的瞳孔中全是她，“安安，叫我。”
乔安疑惑，但顺从，软软地喊他的名字——
“莫锴。”
他摇头，“不对。”
“二哥？哥哥？好哥哥？”
他皱眉。
乔安更不懂了，哪里不对。
“叫—”他顿了顿，“老公。”
乔安怔住。
他一脸认真，半点不像是开玩笑。
莫锴的眼中满是深情，却又裹着可见的忧伤。
他拇指抚着她轮廓清晰的红唇，“很难张口，是吗？”
无名无分，叫她怎么开口。
莫锴看着她，眼中只有她，“安安，你看，我也是俗人，也是普通人，没你想象的那么高尚和无坚不摧。所有外物，所有甜言，通通不及我最朴素的愿望。我最想要的，是这个。”
乔安不知道，她送的东西，恰恰踩在了莫锴的敏感区。
他们海誓山盟过，共历生死过，紧连心脏血管的那根手指上，也曾套过象征非彼此不可的对戒。
可结果呢，依旧阻碍不了他们分离。
他已经对所有看似美好寓意的外物免疫。
她名正言顺的丈夫,才是莫锴的心之所向，心安之处。
所以，绵绵温柔的爱意已然不够，他更信奉法律上的事实捆绑。
比如，九元的结婚证。
他一字一句同她说，“安安，我们领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