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怔在原地，苦笑，她早该预料到这一刻的。
如果莫锴愿意，天底下最大的温柔他都会毫无保留给到她。
但当他收回时，哪怕一言不发，充斥着的都是无情冷漠和无形压迫。
天色开始暗下来，高义已经是第三次出来劝乔安离开了。
他实在是不懂，为什么屋里屋外两个人，都这么倔强。
一个僵化在了铁门前，一个石化在了窗户后。
“乔小姐，您快回吧，二少…他不会见您的，您还是别等了。”
乔安不接话也不动，就那么站着，远远看着那幢巍峨冰冷的莫公馆。
虽看不见他，但她清楚，莫锴里面，自己便做不到就此离开。
高义无奈摇头，转身。
夜幕一点点压下。
莫公馆大片草坪上的灯带一个接一个亮起，蔓延至乔安的脚边，泛着冷意的光是凄凄寒风中唯一的陪伴。
她就那么倨傲地站着，不悲不喜，不动不移，真就宛若一尊女神雕像。
直到，另一辆车驶过，车窗摇下，岿然不动的雕像似被击中，晃了晃。
车中是…白慕雪。
白慕雪的眼中同样装着意外，但不失礼节地招呼，“乔特助。”
乔安张了张口，发现连佯装镇定都困难，客套的寒暄话卡在喉咙口，压根儿发不出声。
报应。
她脑子里，盘旋着的，就只剩这两个字。
白慕雪并未在意乔安的反应，只微微颔首，随后摇上车窗。
车子驶向乔安望眼欲穿，却进不得的那幢建筑。
铁门等车子驶入，再度重重合上。
乔安背抵一侧墙壁，感觉身体顷刻间无力，不受控的往下滑。
一双手适时扶稳她。
乔安倏地抬眸，眼中是期待落空后的凄遑，随即牵上费力的笑。
嘶哑着嗓子维持着最后的体面，“谢谢。”
来人仍旧是高义。
“乔特助，我送您回去。”高义的手似触电般收回，眼神不自觉往身后大宅瞟。
乔安失笑，“不劳烦了，我自己回。”
抬步却发现步子已经迈不开。
波士顿风雪里已经受了寒，舟车劳顿后又在冷风中站了这么久，加上短短几日里情绪跌宕起伏…
乔安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
嘴上再逞强，身体的反馈却极其真实，乔安两眼一黑，直直栽了下去。
一双有力的手眼疾手快将她接住，然后直接横抱起。
高义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莫勋，头皮直发麻。
这个时候，大少又来添什么乱！
高义已经不敢回头看身后的那幢楼了，只觉背后嗖嗖嗖的冷箭戳得他浑身刺骨拔凉。
莫勋的车子快速驶离莫公馆。
这下换高义怔在原地，他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同屋子中的男人交代。
莫公馆内。
白慕雪将莫锴急需的工作资料，连同今天他落在会议室的手机放到茶几上。
“莫总。”这是白慕雪第二次唤他。
背着她看向窗外的男人一如既往岿然不动。
白慕雪顺着莫锴的目光望出去，终于知道为什么一向沉稳严谨的莫锴，最近总是不在状态。
今天甚至于连手机也忘记在了会议室里，所以她这才送上门来。
当然，白慕雪不否认自己有私心，甚至于刚刚在门口遇到乔安，见她被拦门外，心中某种妄念死灰复燃。
只是此刻，所有的想法又随之破灭。
这个男人的世界，筑着铜墙铁壁，真正走得进的人，恰恰是那个此刻被拦在莫公馆门外的女人。
白慕雪在莫锴的身后轻牵嘴角，不再期待他的回应，转身离开。
高义磨磨蹭蹭回来，想着接下来会是怎样不着痕迹的刀光剑影。
但莫锴什么都没说，也什么也没问，只是始终面色骤沉，血色全无。
木槿园。
乔安这一病，昏昏沉沉地睡了好几天。
本就娇小白皙的脸蛋，此刻又瘦了两圈，面色更是苍白一片。
莫勋端着瓷碗，吹凉汤匙里的清粥，递到半靠在床靠背的乔安嘴边，“张嘴。”
乔安抬手，“我自己来。”
莫勋皱眉，“你现在是病人。”
自从和莫勋把有些话说开后，两人的关系反倒是自然了些，至少相处起来不似之前那么别扭。
乔安没再推拒，配合着张口。
莫勋看着面前虚弱的乔安，轻叹，“阿安，你如果再这样，我会后悔的。”
乔安将粥咽下，面露不解，“什么？”
“后悔放弃你。”莫勋言语直白。
“因为我的退出，并没见你状态变好，反而更糟糕，你说我是不是需要重新考量我的决定。”
这番话，他说的郑重其事，乔安表情瞬时就又开始堂皇了。
莫勋见状，眉一皱，“好了，跟你开玩笑的。”
她都这幅样子了，自然不想再给她加诸任何负担。
又将勺子递近些，“需要我去和阿锴解释吗？”
乔安微愣，随后摇头。
莫勋就知道会这样。
其实乔安生病期间，他就有想过去找莫锴，可乔安性格素来要强，他觉得既然是他俩的感情问题，不论是好是坏，最好是由他们自行解决。
莫勋将碗放下，似是想起什么，“明天一起吃顿饭吧，就当同我们过往告别，也当作你和孩子搬离木槿园前的告别。”
乔安搬到木槿园是因为荒唐的结婚提议，现下那个提议告吹，她自然不用再待在这里。
所以她这次醒来后第一件，并提出要离开。
至于莫勋这次的邀约，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毕竟五年前，他对她来说，虽不是爱慕之人，但师生的情谊同样贵重。
只是想到明天…乔安的心不由又紧了紧。
因为明天的日期，是云锦家中密码上的那串数字。
意味着…莫锴的生日。
莫冉不久前就说过，说她不爱莫勋，因为连他生日都不知道。
乔安不否认，当时她确实不知。但莫锴的，却深深烙刻在心上。
甚至她提早几个月就谋划着怎么陪他过。
毕竟在乔安当时的认知中，这是他们相识以来，莫锴的第一个生日。
只是当下，她却连靠近他，都成了奢侈…
而她要验证的问题，也还没有达成。
难道就这么放弃吗？
乔安双手紧攥，心中情绪七上八下奔窜一通…
其实…早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