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下班时间，乔安终于看到莫勋自总裁专用梯内走出。
一身藏蓝色的双排扣西装散发着细碎的华光，亦如他这个人，低调矜尊。
此刻正边走边接打电话，声音逐渐清晰，传入乔安的耳廓。
“股权比例分配方案已经写的很清楚，市值值多少，透明的很，达不成一致意见就没必要浪费时间。”
股权比例几个字弄得乔安心头一紧。
莫勋经过总裁办时，余光朝里一暼，发现乔安正直挺挺站着，还看向他的时候，明显一愣。
敏感如他，怎么会感觉不到这个女人最近刻意的疏远。
至于此刻她的出现和果断望过来的视线，莫勋也一秒可知，她有事找他。
嘴里还交代着电话，下颚和眼神已经在示意乔安跟他进办公室。
乔安跟上，从总裁办到办公室并没几步的距离，乔安已经在心里飞速过了一遍自己待会要说的话。
当厚重的办公室门关上，莫勋将手中的电话挂断，半倚在办公桌上，认真且专注地直直看向她时，乔安倒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为华辰的事找我？”
不知是等得不耐烦还是过于了解面前的女人，反倒是莫勋率先开口。
乔安讶异于他的直接，压了压情绪，“是。”
莫勋面色并不觉得意外。
她的心思，他了如指掌。她会来找他，也早在他意料之中。
莫勋抬了抬下颚，示意她说。
“之前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么，不叫停华辰的项目，为什么现在又…”
乔安顿了下。
“出尔反尔？”莫勋自然而然接上乔安未说完的话。
倒是挺有自知之明。乔安对莫勋的话不置可否。
“我有说过要叫停吗？”莫勋反问。
“那华辰股权调整的事，是子虚乌有吗？”乔安追问。
就他刚刚电话里交代的那些，想必就是关于华辰吧。乔安看着面前的男人，等他答复。
偏偏莫勋此刻缄默不语。
“所以这就是莫总所谓的不叫停？”乔安失笑，“莫总想动的是华辰的股权，不管是动华辰的基本盘，还是叫华辰改名换姓，项目照样可以做，是这个意思吗？”
莫勋并不否认，面色也岿然不动，“乔安，经商不是做慈善，华辰对莫盛来说已经没有价值。”
“什么才是有价值？您是以什么标准来界定的？”乔安追问，“如果您要以经济价值来衡量，心理学实验室和华辰的项目，半斤八两吧。”
明明都是公益性质类的项目，为什么非得扯上经济价值，还双标对待。
莫勋被乔安的话刺的眼瞳一缩，“乔安，你连自己的梦想都忘了吗？”
乔安声色俱厉，“我的梦想是梦想，别人的梦想就可以肆意践踏了吗？”
别人的梦想，是指…莫锴的梦想吧。
莫勋一瞬间哑然失笑。
五年前的种种，她忘了。五年前的梦想，她也不记得。
现在出现在他面前，只是为质问他，为另一个男人质问他。
乔安本能反驳，丝毫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还有，我的梦想，和莫总您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您这么做，只会让我觉得，幼、稚。”
最后两个字，故意说得缓而重。
莫勋眼瞳缩了缩，不可思议重复，“幼稚？”
乔安果敢望着他，“您不是说，我没那么重要，既然没那么重要，何必…”
顿了顿，“何必让华辰成为咱们三人之间的牺牲品？”
莫勋一瞬间了然。原来，乔安是觉得他放弃华辰，是对求而不得的感情的报复。
“你是这么想的？”他的声音带着落拓。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乔安自然不准备藏藏掖掖的，话里有话，“华辰这个时候被人泼脏水，想必莫总也知道了吧，会这么巧？”
乔安目光灼灼。
“……“莫勋满脸不可置信，“所以，你怀疑是我？”
一向冷静内敛的男人在这一刻，也不可避免的面色骤变。
原本挨在办公桌上的高大身躯也已经跨步行至乔安的面前，垂眸看她。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卑鄙无耻？”
乔安看着面前双眼好似噙满悲痛的男人，一时有些恍惚。
他眸中的情绪太过强烈，强烈到乔安不由反省，是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可是，华辰这次的事件太过蹊跷，几乎是掐着董事会表决的日子来的。
而利益直接相关方，便是莫勋。
最近，关于华辰股权转让的消息又层出不穷，很难叫人不多想。
可他，为什么这么…悲伤。难道真的是自己恶意揣度了？
乔安突然心生愧疚。
莫勋显然被这番怀疑激怒，眼中的悲痛倏然被丝丝恨意取代，“你就这么想留下华辰？”
步子步步紧逼，一字一句，“如果你不想我动它，也不是不可以。”
乔安感觉自己的耳膜嗡嗡作响，听到莫勋接下来的话后，更是后脑都刺刺的麻。
“既然我在你眼里这么卑鄙，我无所谓再卑鄙一点，你若想我不动…求我。”
深如寒潭的双眸似狩猎的网，虎视眈眈攫着乔安，“求我，我就考虑。”
乔安后背直发凉，身体已经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
可脑中又有个声音不停提醒她今天来的目的，以及很快就要到来的董事会。
狠了狠心，乔安红唇轻启，“求您。”
莫勋眸中的磊落清辉早就被乔安的话炸得灰飞烟灭，心里只剩难掩的恨意和破罐子破摔般的肆意。
他垂眸看着面前的女人，万般情绪最后变成一声冷笑，“乔安，你是真不懂还是跟我装傻？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
乔安双手紧攥，她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面前这个清雅矜贵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
一个男人，要一个女人拿出求人的样子，是什么意思，稍微意会一下就懂了。
乔安的脸，惨白一片，为今天自己的莽撞而后悔不迭。
就在她大脑一片混沌的时刻，门上传来宛若天籁的敲门声。
下一秒，一个傲然卓越的颀长身姿似神袛骤然天降。
“下班了还不走，非得我来接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