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的兄妹有说不完的话, 萧瑢和曲拂方也都识趣的没有打扰,等二人聊的差不多才现身。
萧瑢的身份不宜在平亲王府滞留过久, 否则会惹来过度的猜疑, 于平亲王府没有好处,所以,明郡王府的马车早在午时就已经从平亲王府离开了, 只有随行的阿礼和车夫知道,马车里空无一人。
真正的主子此时正坐在姜慕年的寝房。
殿中, 这次换成了四人临桌而坐。
气氛初时有些古怪, 而这份古怪来自于, 姜慕年对萧瑢直勾勾的注视。
对于姜慕年来说,他就好像是睡了一个很长的觉,而这一觉醒来, 他捧在手心的妹妹嫁人了, 还非正室。
这任谁都难以接受, 哪怕对方是郡王。
若非知道是妹妹利用在先, 且如今琴瑟和鸣, 幸福安然,他一定会当场掀桌子。
毕竟,姜家长子年少成名,乃苏州世家公子是典范,身上是有些傲气烈骨在。
他的妹妹,怎能与人为妾!
所以即便如今形势所趋,他对萧瑢仍没有很好的脸色。
而不得不说, 明郡王的心态好的离谱, 被得罪过的大舅哥这般盯着, 竟也相当的平静。
倒是姜滢略有些着急, 试图向曲拂方求救,可一转眼就看到对方托腮看好戏的神态。
姜滢:“....”
她默默地收回视线。
曲拂方打圆场是不可能的,他不趁机拱火就算是仁慈了。
他只恨不得这戏越来越精彩,姜慕年当真掀了这桌子,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的与萧瑢打上一架!
姜滢指望不上曲拂方,便试图自己来。
但她还没有说话,姜慕年就轻轻的抬了抬手。
姜滢:“.....”
好的吧。
她带着歉意和心虚瞟了眼萧瑢。
哥哥才回来,她舍不得惹哥哥生气,那就只能委屈下他了。
等回府,她再好好哄哄他。
萧瑢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以示安抚。
姜滢心中顿时就暖呼呼的,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他真的很好很好啊。
姜慕年也将二人之间的眉眼传情看在眼里,终于,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朝萧瑢道:“多谢郡王对舍妹的爱顾,我以茶代酒敬郡王一杯。”
萧瑢遂也举起茶杯,却矮了半截,温和道:“滢滢是我的妻子,我爱顾她是应当的,这杯茶当是我敬长兄。”
姜慕年看了眼他茶杯的高度,半晌才意有所指道:“正头夫妻,我才受得起郡王这杯茶。”
姜滢身形一滞,担忧的看向萧瑢。
这是问题他们曾经谈论过,但最后都有意避开,她知道他将来定要娶正妃,也一直好生替他收着那柄如意,但内心却一直逃避,不愿去深思这个问题。
可没想到兄长与他初次见面,便将这件事摆在了明面上。
虽然她明白这样会让萧瑢为难,但不可否认她心底是有些激动和欢欣的。
因为,护她爱她的兄长回来了。
这让她有了往昔那熟悉的,依赖的感觉。
可这件事...她也不愿意萧瑢为难。
正在她想着怎么去圆这个场时,却听萧瑢用他一惯温润的嗓音道:“自然。”
姜滢一怔,猛地抬头看向他。
“过去,现在,将来,滢滢都是我唯一的妻子。”
姜滢被这句话震的脑袋一片轰鸣。
他在说什么。
她会是他唯一的妻子。
可他...不娶正妃了吗?
手被宽厚温暖的大掌包裹,姜滢有些呆滞的抬头,对上萧瑢温柔的视线。
“我的如意,已经给了夫人,夫人也已经收了,正妃之礼,不远了。”
东宫监国后,萧瑢原本就打算找机会同姜滢说这件事,眼下恰好有了这个契机,他便干脆当着大舅哥的面,表明自己的真心。
或许,将来有朝一日大舅哥知道当年是他拆了他的马车轮,就没那么生气了。
姜滢却因他的话,许久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喃喃半晌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如...如意...不是,我...”
那不是她帮他收起来,将来给他正妃的吗?
她内心自然希望萧瑢只有她,但她自小生长的环境,接触的事物,让她早早就知道,当代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寻常,更何况他还是郡王,且她在家中也过的极好,未曾受过什么委屈,也没有过乌烟瘴气的争宠,兄弟姊妹间也都和睦相处,所以,她自小的观念里,并无一生一世一双人。
后来到了宸王府,看见宸王与宸王妃恩爱不疑,她才渐渐的有了贪恋,心底里也开始期盼着,但她知道那很难实现,便一直藏在内心深处。
而现在,萧瑢却告诉她,他只会有她一人。
惊喜,激动,幸福将她的心迅速占满,几乎让她喜极而泣。
“当初诸事未定,我便没有与夫人明说,但夫人收了御赐如意,便是应了要嫁我为妻,不可反悔。”萧瑢捏了捏她的手,旁若无人的温声细语。
姜滢当然不反悔,若早知道他是这个意思,她一定将那如意摆在寝房最显眼的地方,而不是收到箱笼,眼不见为净。
曲拂方托着腮,看看萧瑢,再看看姜滢,来回数次后,他长长一叹:“我养的白菜彻底被拱走了。”
姜滢猛地醒神,快速瞥了眼姜慕年后抽回自己的手,羞红了耳尖。
萧瑢又举起茶杯,朝姜慕年道:“敬长兄。”
姜慕年将妹妹的娇羞收进眼底,沉默几息后,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就当是补上妹妹出嫁的那杯茶吧。
“请封正妃时,有大婚,届时请长兄出席。”萧瑢随后喝完茶,道。
姜慕年眉头一挑,对,行正妃礼时还有大婚。
如此,他便能兑现诺言,亲眼见证妹妹大婚。
他心中的最后一点郁结彻底散去,看萧瑢的眼神愈发的温和起来。
曲拂方又是一叹:“哦豁,挚友也被拱走了。”
姜滢:“.....”
姜慕年:“.....”
骂一次他们就当没听见,怎么还要骂一次。
萧瑢咬咬牙:“......”
算了,看在他是滢滢半个兄长的份上。
但有些架,该打还是得打。
眼看一场纷争将起,门外传来动静,竟是平亲王到了。
几人纷纷起身行礼。
曲拂方不耐烦的按下腰间的软剑。
打个架好难。
平亲王抬了抬手,笑的无比慈和:“免礼免礼。”
他的视线在几人身上一一划过,最后停在姜慕年的脸上:“嗯,看来,这是恢复记忆了吧?”
姜慕年动了动唇,拱手行礼时他迟疑了片刻,最终唤的是:“父王。”
平亲王笑容顿时加深了许多,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心情很愉悦的道:“嗯不错不错,你要是就这么改了口,我可要伤心死咯。”
姜慕年皱眉:“父王!”
“好好好,我知道知道,不说那个字,不吉利。”平亲王摆摆手,径自在姜慕年的位置旁坐下,招呼几人:“来,都坐啊。”
不可一世的曲阁主被占了凳子,一声不吭的去旁边去拽了一把过来。
看在他是姜慕年半个老子的份上,不计较!
都落座后,平亲王第一眼看的是姜滢,语气满是长辈的慈祥:“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嗯,比年年乖巧喔。”
被平亲王亲切的唤乳名,姜滢倒不觉有什么,姜慕年神色却有些不自然。
他记事起,就没人这么唤他了。
因为他觉得自己长大了,这样唤不好。
父亲母亲都是唤他慕年。
姜滢颔首恭敬的随萧瑢唤了声:“九爷爷。”
“哎,好好好。”平亲王笑的无比开怀,微微俯身放柔声音,似哄孩童般,道:“今儿见面有些仓促,没来得及准备什么,九爷爷待会儿就去给岁岁包一个大红封。”
长辈赐不可辞,姜滢自是乖巧应下:“多谢九爷爷。”
平亲王这才又转头看向姜慕年,笑容缓缓收起,呼出一口气:“想起来了就好啊。”
“我知道,你们应该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问吧,我将我知道的尽数告知你们。”
平亲王话落,曲拂方便先开了口:“我有一个问题。”
平亲王看向他,打量片刻:“你是?”
“王爷得先为我解惑,我才好告知王爷我是谁。”曲拂方道。
“成,你问。”
曲拂方朝姜慕年抬了抬下巴:“他唤王爷父王,妹妹唤王爷九爷爷,这似乎乱了辈分?”
平亲王挑了挑眉,看了眼兄妹二人,沉思后,道:“你说的好像有道理。”
“不过....”
平亲王伸手握住姜慕年的手,道:“他这声父王不叫也得叫,既然如此,那就各叫各的。”
曲拂方不解:“为何?”
平亲王笑了笑,淡定的放出一个惊天大雷:“因为,姜慕年这个名字,在我萧承禹的族谱上。”
所有人当场愣住,包括姜慕年自己。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平亲王,许久才声音微颤:“父王?”
平亲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道:“这也是我为你留的一条后路。”
“你身上流着齐家的血,我是无论如何也要保你的。”平亲王将往事徐徐道来:“你醒来失去了记忆,恰逢那时泽儿病逝,我便将你以他的名义留在了府中,但我知道你迟早有一日会想起来,想起来你身上背负的深仇大恨,届时你若犯了傻,我便连救你的名头都没有,于是啊,在你及冠那年,就干脆认你做义子,将你的名字写在了族谱上,这样,若有朝一日你出了事,我还能以你父王的名义去保你。”
姜慕年心中动容,眼眶逐渐泛红:“父王。”
“方才在你想起所有,还愿意唤我一身父王时,我便觉得一切都值了。”平亲王笑着道。
说罢他看向曲拂方:“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
曲拂方沉疑许久:“...半个儿子?”
平亲王:“....?”
平亲王大感震惊,今儿这是认亲会吗?
再说,他哪多出来的半个儿子?
萧瑢姜滢:“.....”
怀疑他是想占他们便宜。
姜慕年:“....”
他也有这个怀疑。
曲拂方环视一圈,皱了皱眉:“那...半个的半个?”
平亲王更震惊了。
这又是什么说法?
作者有话说:
来啦,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