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午时阳光透过窗子照进了办公室里，空气中的浮尘被光照亮，从远看，像是一根光汇集而成的光柱，那道光柱出现在安意与林至中间，起始于窗子，终点落在林至的办公桌上。
林至侧过身子，直视着安意，“是，他说的是真的。”
他坐着，仰头看着她。她站着，俯视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的交汇，如果目光也有实体的话，那么现在两股目光在空气中一定会碰撞出比午时阳光还要耀眼的火花。
研发部的人见状，连忙找借口离开。
小红：“忽然想起我前台还有个快点，我现在就去拿......”
王居安：“咳咳，忽然间想上厕所，活人不能被尿憋死，我也跟你一起去。”
坐在门口的圆眼镜：“听说楼下小卖部正在甩卖早上没卖掉的盒饭，我去看看。”
桌面上摆着一排奥特曼的姑娘：“我忽然感觉到了有危险的事情发生，我要变成光拯救大家去！”
听着大家的借口一个比一个离谱起来，安意与林至极有默契地同时朝着其他人看去，被他们凌厉的目光一扫，其他还没想到借口的人也顾不上想借口了，一个接着一个地飞速跑了出去。
仅一个瞬息，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安意和林至两人，安意刚从外面回来，站得有点累了，直接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在林至桌子旁边坐下了。
“我看过你现在的芯片设计方案，已经够好了，你为什么还说不够好？”
她是从验证的角度去看的，在林至之前给出的设计方案中，性能和运行时候的分值已经够高了，为什么还不进入到流片环节？
若是流片不成功的话，还有改正的机会，时间太紧的话，一次流片若是失败，或许以后就再也占领不了市场。
安意担心的是这点。
她相信林至设计出来的芯片一定是好产品，正因如此，若是因为时间关系被市场淘汰的话，安意才觉得真的可惜。
“不够。”
他看过来的目光幽深，其中带着安意分辨不出的情绪，“还是不够。”
这头犟驴！
面对一堵墙，安意能有什么办法？她安静片刻，忽然叹了一口气，“一个月，如果一个月以后，还是不能进入流片环节的话，我会辞职。”
话音刚落，林至唰的一下抬起了眼睛，他盯着她干净的眼睛，“你在威胁我。”
“并不是。”
安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并且将刚才拖过来的椅子重新放了回去，“我知道你想做到最好，可是科技在发展，高科技行业的万事万物都在革新。现在大数据与人工智能行业正在腾飞，之后也会有新兴行业雄起。不是我不允许你继续调整下去，是市场不允许。如果芯片还要无限时地继续拖延下去，那我看不到公司的未来。”
迭代更新速度有多快，安意知道，即使自己不说，他应该也明白。
她耽误不起，公司也耽误不起。
安意转身离开了研发部，林至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坐了片刻，等到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研发部的众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回来了。
“老大，您还好吧。”
王居安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他刚才多嘴，也是因为林至脾气很好，他知道自己即使多说什么，也不会被林至责骂。
然而刚刚，大家都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沉默地坐在窗边的林至。
这就很诡异了，很少有人见过林至干坐着不工作时候的样子。
好不容易等林至回过神，王居安连忙问了一声。
“好好工作。”
林至目光微闪，他逆着光坐着，明明身后是阳光，可是在大家伙的眼里，他却仿佛坐在黑暗中，轮廓都隐在光的背面。
王居安刚想搭话，就听到林至继续说道：“一个月，进入流片环节。”
这一句话出来，其他人瞬间知道安总监和林工谈的结果是什么了。
“好的！”
“冲！冲！冲！”
“这有什么难的！”
“......”
在其他人的雀跃声中，王居安与身边的小红对视了一眼，他们的眼中均闪过对安意的佩服。
安总监也太厉害了吧，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竟然真的让林工转变态度了！
随着春招进行，时间来到一年中的尾声。
12月31号这天，柯纯带了一袋子装饰物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办公室。
刚进办公室就看见了正在工作的安意，“安总监早上好。”
“小纯早上好。”
安意轻抿了一口咖啡，注意到了柯纯手里的袋子，毫不意外地问了一句：“新年有什么装饰物？”
柯纯一边从塑料袋里拿出了条幅，一边在办公室里寻找着可以悬挂条幅的地方。
“不是吧，安总监，您竟然不知道新年有什么可以装饰的？那可多了，我最喜欢的就是1月1号，无论中西方，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庆祝这一天，我还没有见过有哪个地区不过1月1号这天的呢！”
柯纯注意到安意的目光里多了些兴趣，热情地招呼道：“安总监，反正装饰很多，您跟我一起过来贴吧！”
安意看了一眼桌面上的工作，她手里现在还真的没有什么要忙的，今天来得这么早，本来想继续昨天的工作，可给潜在客户发出去的邮件还没有被回复。
她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时间，起身来到了柯纯的身边，“说吧，怎么贴？我之前没做过。”
如果说在职场里，安意是领导的话，那么在装饰这一领域，柯纯就是绝对的领导。
“安总监，我把简单的给你，这些摆设看到了吗？你可以随便在办公室里摆放，甚至如果有剩余的话，还可以在公司其他地方摆放一些装饰。”
于是，接到任务的安意就拿着一袋子小摆设开始装饰起运营部。
运营部装饰很多，安意简单摆了几样就觉得有点满了，她想起刚才柯纯说的话，拎着手里的袋子就朝着外面走去。
随便在进门的地方摆了一个带着节日氛围的小铃铛，又往沙发旁的茶几上摆了一个“新年快乐”的书法相框......
就这么逛着逛着，她就来到了研发部门口，探头一看，果然办公室里只有林至一个人。
她敲了下门，林至头也不抬地说道：“进。”
这个时间的公司，大几率只有他们两人，林至闷头工作了片刻，没听到安意的声音，纳闷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对黑洞洞的眼睛。
“......”
林至敲键盘的声音顿时变重，明显是被吓到了，安意收起手里的摆件，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
“不闹了，你桌子上也太枯燥了点，我帮你找找。”
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在袋子里翻找。
“不用。”
林至刚要继续工作，安意从袋子里一下掏出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小财神的小巧摆件。
“喏，今年最后一天了，有点节日气氛。”
林至幽深的目光中浮现了一抹茫然，显然和安意一样，都是忘记今天是12月31号的人。
安意点了点小财神的小手，冲着林至露出了个温柔的笑，她的眼睛弯弯，白皙的脸颊透出自然的红晕，宛如绽放在春天的第一朵桃花柔软的花瓣，“祝你明天新年快乐呀，林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