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吵架

喝了一杯茶水,甄十娘还没进来,沈钟磬刚压下去的暴躁瞬间又翻腾上来,猛地把茶杯蹲在桌子上,正要出去抓人,甄十娘推门走进来。

瞧见她,沈钟磬身子又倚了回来。

对上他一脸的阴沉,甄十娘脚步滞了下,有心逃出去躲起来,一抬脚,她神色淡定地走了进来,缓缓在沈钟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秋菊给两人重新斟了茶,转身立在甄十娘身后。

“你下去吧。”甄十娘端起茶杯。

“夫人……”秋菊身子一僵,犹豫片刻,转身走了出去。

甄十娘一边喝着茶,心里琢磨着先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明知迎面是只一点就爆的炸弹,她可没傻到主动引火焚身。

“一早去哪了?”正想着怎么开口,沈钟磬青黑着脸问道。

语气中有股毫无遮掩的怒意。

明知道大皇子一心想要她的命,她出门身边竟连个侍卫都不带!

一早沈钟磬去后院看工程,知道他在府里,甄十娘哪也不会去,前院有军中侍卫也很安全,纪怀锋等人便都跟去了后院。

对后院的情况,他们比较还熟悉。

甄十娘去喜鹊家自然不会带沈钟磬的侍卫,想着也没多远,都走惯了,就只带了春菊,留了夏菊和冬菊在家伺候沈钟磬。

“妾去看喜鹊了。”见沈钟磬要变脸,甄十娘忙又说道。“……妾刚刚当着众人的面驳斥将军的决定,是妾不对。”

不管怎样,先抛个灭火器再说。

“下次记得出门要带侍卫!”见她道歉,沈钟磬语气缓和了些。

“妾知道了。”甄十娘温顺地应了一声,她话题一转,“这院里都是妾的奴婢,将军不和妾说一声,就无缘无故地处置了妾的大丫鬟,让妾以后如何在他们跟前立威?”静静地看着沈钟磬。“……如果跟着妾每日朝不保夕、战战兢兢,以后谁还会真心服侍妾?”

沈钟磬脸色由黑变红,两腮也微微热起来。

男主外女主内,这事本就不是他管的,甄十娘说的不错,是他逾越了。

可是。他也是在气头上啊。

她竟敢一声不响,自作主张地就给他安排了侍寝!

“……下次再不可这么自作主张地乱安排人!”沈钟磬声音很强硬,但语气中已没了先前的气势,他别扭地把头转到一边。

自主主张地乱安排人?

甄十娘愕然。

她昨晚误会了他的意思,惊慌之下是提了那么一嘴,可他怒了。她便没再张罗啊。

这怎么能叫自作主张?

真把人扒光了送到**,那才叫自作主张!

甄十娘怀疑沈钟磬这是说不过她。开始借题发挥无理取闹,他一向就有这个毛病,忍不住顶了回去,“……妾没有自作主张!”

没自作主张?

沈钟磬蓦然转过头,“那你大白天躲出去干什么?”

甄十娘睁大了眼。

天,他不会以为自己去了喜鹊那里是给他和冬菊制造机会吧?

转念一想,甄十娘瞬间明白过来。

沈钟磬虽长像俊美。可他一向少言寡语,眉宇间总是带着股冷峻。有种不怒自威的煞气,祖宅里的小丫鬟都不敢近身伺候,唯一习惯了的就是秋菊和来得最早的冬菊。

秋菊被她关在霸王居练字,一定是这些小丫鬟见他脸色又阴沉了不敢靠前,就把冬菊推了出去。她昨晚说了那样的话……今儿一早又破天荒地没打招呼就走了……诺大个屋子就剩他和秋菊两人……他便以为……

甄十娘哭笑不得。

这煞星怎么总这么自以为是?

“……妾是生气了才躲出去!”甄十娘看着沈钟磬,一字一句地强调道,“妾是,生,气,了!”

是和你生气了,不打算伺候你了,你懂不懂!

甄十娘在心里补了句。

生气?

沈钟磬有些错愕,她那么柔顺的人,怎么会生气撂挑子?

要说昨夜憋了一肚子气的人是他啊!

不是她又娇又弱,打不得骂不得的,他昨夜早爆发了,何苦忍到肝疼,又怕她一直僵坐着冻坏了,不得不压着心火起来哄她躺下睡觉,她凭什么还生气了?

就说和这煞星没法沟通!

看着沈钟磬一脸茫然的表情,甄十娘心里哀嚎一声,原本压下的一肚子气也不知跑哪去了,竟再提不起来,她无力地跟沈钟磬解释道,“……妾不高兴将军什么事都不跟妾说,每日对妾吆喝来,吆喝去的,妾决定跟您冷战,以后不再和您说话,所以去喜鹊家才没和您打招呼!”说开了,甄十娘索性把一直以来压抑在心里的抱怨一股恼吐了出来,“……将军既然这么不尊重妾,做什么事都不跟妾商量,那么,以后妾做什么也不用和将军商量!”

压抑很久的话终于说出口,甄十娘心里一阵轻松,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沈钟磬。

这回他总该明白了吧?

他再不明白,她就拿头撞墙去。

沈钟磬脸色更加茫然。这都什么乱起八糟的!

夫妻不都这样吗?

妻以夫为天,夫唱妇随,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妻子只要敬顺就好,她不一直也做的很好吗?

当然了,身为丈夫,他也会把外面的一切都安排好,会把整个世界都挣回来送给她,会像大树一样给她遮风挡雨,让她在自己的庇护下快快乐乐的衣食无忧,这些还不够好?

为什么他做事还要跟她商量?

商量了又有什么用?

这个家不还是他说了算?

皱皱眉。沈钟磬很奇怪,甄十娘怎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他又不是对她不好。又不是在外面花天酒地不负责任的男人,他一心一意地为她着想,想方设法地让她过的舒心,费尽心机地讨她开心,处心积虑地为她治病,这难到还不够好吗?

虽然,他对她的好大部分是源于报恩,可试问一下,这世间还有几个丈夫能做到他这种程度。为了留下她,他可是连从不敢忤逆的母亲都得罪了,开始阳奉阴违,她竟然还不满足,还嫌他不够尊重她?

尊重?

他刚刚在外面被她当众驳面子,气成那样都没舍得动她一指头。还不尊重?

不尊重巴掌早打屁股上了!

是谁说的,女人就是不能惯,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一派胡言。”沈钟磬腾地站起来。

就说向他要尊重是跟牛弹琴!

一动不动地坐着,甄十娘咬牙切齿。

好!

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他还我行我素。那好,她们以后就各做各的!

打定了主意。甄十娘心里也发了狠,这头正要行动,那头沈钟磬突然回过头,“……你若再敢不听话,连侍卫都不带就一声不响地到处乱跑,我就把喜鹊秋菊都卖了!”说完,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就在刚刚。沈钟磬突然发现,要约束甄十娘。惩罚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咣当一声,门被紧紧地关上了。

这次可是被点了死穴,直愣愣地坐了好半天,甄十娘才回过神。

沈钟磬,你混蛋!

甄十娘抓起桌上的茶杯一把扔过去。

毫不遮掩的被宠坏了的骄纵动作中,有着一股连甄十娘自己都没发现的小女儿般的任性。

肆无忌惮地发泄着心中的怒意,甄十娘一点都没发现,在沈钟磬越来越没底线的纵容下,她反而越来越不能容忍他的霸道了。曾经在他什么样的态度下都能安之如素,柔顺如水的坚固外壳正被沈钟磬的霸道强势一点一点地吞噬着……

又在祖宅住了两天,沈钟磬才动身回了上京城。

一得了自由,甄十娘便利用喜鹊的产房男人不能进入做掩护,甩开纪怀锋,由李长河兄弟保护着去了达仁堂,有了女扮男装的经验,这次出门,她索性扮了男装,并图花了脸,相信大皇子的人绝认不出她。

忙着制药,设计制麻药的设备,监督简武简文的功课,一时间,甄十娘这边忙的天昏地暗。

草长莺飞,转眼间,寒食节到了。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蛰伏了一冬的人们纷纷走出了户外,踏青,放纸鸢,稻田里、山野间处处漂**着孩子们的欢笑声。

将军府的小宴客厅里,丫鬟婆子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若不是六公主大婚,我们今儿也去踏青了。”听着窗外的鸟鸣虫叫,春红一边陪着楚欣怡张罗晚宴布置,嘴里抱怨道。

六公主送亲队伍四月初九启程,万岁初六到初八在交泰殿设宴三天,沈钟磬只有寒食节有空,老夫人才不顾寒食的禁令特意设家宴为他提前送行。

“这个屏风太肃穆了……”楚欣怡心情极好,指着门口的黑漆屏风说道,“我记得库里有个红木雕花玻璃竹鸟纹四扇屏,都寒食了,换个花鸟山水的,活泼。”

“是”有婆子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去。

楚欣怡这才回头说道,“……你想踏青,待送走六公主后我们就去。”要去踏青,也得等明日六公主的婚宴上那贱人死了再说。

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就会成为堂堂正正的主母,楚欣怡眼中闪着一抹绚丽神采。

春红看了直纳闷。

将军就要走了,离别在即,真不知她家姨娘有什么好高兴的?

一边指挥小丫鬟将新采的玉兰花用宋青瓷的花觚装了摆在角案上,春红忧心忡忡地说道,“被老夫人当众训了几次,奴婢觉得将军有些变了……”

正说着,有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高管家传信说,将军带了夫人去扫祭,其他几个姨娘都去了老夫人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