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翡冷翠
爸爸杀了我,
妈妈吃了我。
兄弟姐妹围在桌前,
喝着我的肉汤。
妹妹把我的骨头偷出来,
埋在大树下……
时光轮转,一切都回到了原罪之地。
翡冷翠,公历1437年。
这是一个普通的早晨。
还未褪尽的夜色里,高楼耸立。白色的雾气给这些铁质的家伙们蒙上了一层纱衣,掩盖了其森冷铁锈的气息,倒是看上去柔和了许多。
汽笛的呜呜声打破了早晨的静谧无声,唤醒了还在沉睡着的人们。明晃晃的烛灯逐一被点燃,接着就是妇人们嘹亮的吆喝声。
贪玩的孩子们一改赖床的毛病,天还没亮就早早起身,只因今日是一周一次的集市日。来自东方的船只会带来许多新奇的玩意儿,而他们用东方出品的丝绸陶瓷来换得翡冷翠的琉璃,糕点,玻璃制品等等。
以物易物,最为原始的交换体制,却是没有人提出异议。因为心怀鬼胎的商人们总能在里头钻空子,获取丰厚的利润,并且乐此不彼。
也正因为如此,船商是两地最为强大的地头蛇,家底丰厚不说,主要是人脉极广,路子多,势力大。边境的州府基本都是在他们这群人的掌控之下,也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
也有人问当今圣上亦或是教皇大人,这群乱臣贼子仗着什么嚣张至此,为何还不派人将这些扰乱治安的蛀虫消灭?
他们大抵只是一笑,并未言语。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国库一半以上的来源都握在了他们的手里头,得罪了他们自己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干脆就对他们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当然,这都是在他们不危及政权统治的情况之下。一旦触碰了自己的底线,就算是付出了再多的代价,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都会不顾自己表面维持的良好涵养,狠狠地咬上他们一口。
于是,这些势力都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情况下,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只是这种层层环绕,彼此钳制的平衡真的是那么牢不可破么?
恐怕就只有他们心里最清楚了。
每个人的心里都禁锢着一只野兽,野兽有锋利的獠牙,有健硕的身子,有……嗜血的欲望……它们被外界镇压,被自己的良知禁锢,被现实束缚住了身形,然而当平衡被打破,现实崩溃,原有的一切不复存在,那野兽也将失去了牢笼,它……自由了……
嗜血的它,野性的它,由本能支配的它,将带走寄主所有的理性。届时,人不再是人,而是一具会吃人的行尸走肉……
当多具行尸走肉走在了一起,当疯子成了一种常态,当这个社会被病态所侵蚀殆尽,当正常人已经成了稀有的疯子,这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老板‘啪’地一记阖上了手中的书,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秀眉渐渐拧成了一个死结。距离他来到了这个世界已经过了两日,他还是不习惯鼻梁上多出的这个玩意儿。
只是想到这单片眼镜总比那大只的IBM好上太多,他也只好忍下这口气。临行之前,他突然想到了这个时代并没有IBM的存在,他总不好捧着它走来走去,索性让阿紫把内里的程序卸了装到了这眼镜上,也算是半吊子的入乡随俗了……
念及于此,他又推了推眼镜,修长的凤眸透过那闪色的镜片,滤去了精明的光彩,透着些许温润。半边眼镜的镜角上携着一根银色的细链一直穿到了他的脖颈后头,披肩的长发随意地往后捋着,头面的饰物也不过一根纯黑色的缎带。长发由缎带束着,却不是干练地向上扎起,而是将尾发缚住往前一送,随意而洒然。
他没有戴上翡冷翠特有的燕黑高帽,只是因为他任性地不想从头到尾黑到底。他已经穿上了削肩的黑色风衣,里头衬着深灰羊毛背心,下身则是笔挺的纯黑西服裤,这对于穿惯了流衫长袍的他已经是达到了极限,如果不是那风衣胸口那处由着阿紫绣上了那朵血色鸢尾,他是打死都不会换装的……
他往落地镜那儿一站,眯着眼看着自己那陌生的西式打扮,差点都认不出自己。他没想到这么一身穿下来,他整个的气场竟是归于儒雅那一派……
这差距之大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要是笑笑见了自己这般模样,指不定在心里暗骂自己‘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老板摇了摇头,便信步走出了隔间。他抬手掀开了帘子,望了望天边的日头,便转头问向边儿站着的几个闲杂人士。
“还有多久到翡冷翠的首都?”
“卖完这批货,我们就把船往里头开,最快到那儿也得今儿个午时。”许是今天的收成不错,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笑呵呵道,“先生是生意人吧,如果现在没什么事干的话,可以来和我们搓一局么?三缺一,不打又手痒。”
老板扬了扬眉,心道这年头打杂的都是这种大老粗么?!也不怕自己来路不明,若自己存了心要套话,岂不是他庄家要亏老本亏到死?!!
其实老板完全是多虑了,这种跑堂的,近似于护镖一类的打杂人员,通常都不会接触到内部信息,否则他们也不会闲到这会儿还在甲板上到处晃了。
瘦高个的汉子心眼多,他见老板神色有异,显然是不认同自己这帮子大老粗的;并且就那人的打扮,许是有身份的人家,定是不会和自己这帮子三教九流混一道打牌九。他反复和那络腮胡的打眼色,可人家似乎是天生缺根筋,愣是没注意到对方的那快抽筋的眼。
瘦高个的见提醒无望,只好自己抱了个拳,垂首恭敬道:“先生,方才是我兄弟鲁莽了,如有不敬之处,还请见谅。”
说罢,他转首向着那面露不满的络腮胡低声呵斥道:“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他那样的人是我们能惹得起么?”
“可是三缺一诶……”
“三缺一?!你他妈……”瘦高个自觉声音拔高,待察觉过来时不由干咳了了两声掩了他的尴尬,“不好意思,我兄弟这里转不过弯来,呵呵……”
“我有说过我不加入么?”老板抱着手臂站那儿看了半天好戏,只觉自己再不出言相助,那络腮胡就实在太可怜了。
(某月斜眼:你确定你不是为了过去好套话么?
老板面无表情:如此蠢蛋,不套白不套
某月:你节操呢?
老板淡淡扫了某只一眼:问你啊?
某月:……)
事实上,原本被瘦高个训得蔫儿巴拉叽的络腮胡在一听有人帮腔,瞬间就满血满状态复活了。就见他嘚瑟地瞄了一眼淡然的老板,继而裂开了嘴巴子,重重地给了那瘦高个的肩头一巴掌,“看吧,我就说人家会同意的!”
瘦高个被他一巴掌拍的有些晕,总之他呆愣愣地看看老板,又看看一脸兴奋的络腮胡,一时说不上话来。
老板很是自来熟地走过去,拍了拍那络腮胡的肩,“带我去你们的场子吧。我们总不能在这露天之地就开始正大光明地消极怠工,让你们庄家看到你们这么偷懒终归是不好。”
络腮胡是个粗人,他看老板挺上道,还晓得帮他们打掩护,登时就心头一热,把他圈在了自己人的范畴。
他本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兄弟气节,也给老板肩头来一拳彰显一下自己的友好,但一看到被自己拍得晕晕乎乎的瘦高个,就立即打消了他的念头。
——开什么玩笑?!那男人看上去比瘦高个更不经拍,全身上下穿着紧了也没几两肉,到时候一不小心拍晕了,谁来赔他的牌局?!!
“兄弟你就跟着我走吧,嘿嘿……我大老粗别的没有,秘密根据地多得是!”
老板笑意盈盈地见那络腮胡献宝似得的滔滔不绝,还有身后那欲言又止,独自表演着哑剧的瘦高个,突然觉得自己的旅途也许不会那么无聊了。
离午时还有一个半时辰,陪他们玩玩也好。自己人生地不熟的,从他们口中也许能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念及于此,他扬起了一抹清浅的笑容,恭谦有礼道,“那就有劳大哥了,小弟初来乍到,还请多多指教。”
络腮胡哈哈一笑,更显得意,他朝着那瘦高个挤挤眼,就兴高采烈地往前冲。边走,他还不忘热情地发挥着他喋喋不休的本事,等到了那船底发潮的小房间,络腮胡已是把他七大姑八大姨都交代了个遍。
而小房间里早就有一个人在那里等着,只是他没什么机会插上话,因为自从房门打开的瞬间他就被闯进来的三人组吓傻了。
“你……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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