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宫。
天气近来愈来愈是回暖,苏言配了药给宛秋,可宛秋的伤寒却还不见如何好。
苏言所配的药都是利于伤寒的良药,为了掌握火候,她一直都是亲自煎药,宛秋的病还不好,看来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她根本不曾吃药。
苏言住在离宛秋不远的偏殿中,在楚宫已经近一月,却没见过楚明轩和宛秋有几天住在一处,宛秋性子温顺,从来又不肯多说几句话,想留楚明轩,却不知该如何去留。
一个女子,把自己的豆蔻年华,葬送在了无尽的深宫之中,夫君的怜惜该是一生的盼头,可如今这宛秋并没有夫君的疼惜,反而冷在一旁,着苏言看着也不禁为宛秋着急,可是人家夫妻的事情,纵是自己有心,也是无力的。
这日,苏言听说楚明轩正在花园练剑,难得他不理朝政,闲暇空余,苏言决定帮助宛秋说和一下楚明轩。
苏言走到花园之中,便看到楚明轩已经练完了剑,此刻拿着毛巾,正在擦汗,看到苏言前来,他将毛巾递给侍女,便对着苏言说:“前日来此处,你是想我道谢,今日前来,又是为何?”
苏言抬头说:“还是道谢。”
楚明轩轻声一笑:“你这人着实有意思,我还从没见过你这般客气,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何必吞吞吐吐。”
苏言点点头,大方的说:“好,我且问你,你只有宛秋一位妻子,为何却很少理会她?”
楚明轩又是一笑:“我说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
苏言眉头一皱:“我想告诉你,女子都该是宠的,尤其是已经做了你的妻子,此生便是你的人,你若喜欢她,就该时时照拂她,你若不喜欢她,为何又要娶她?”
“由此可见”楚明轩把玩了一下手中的长剑说:“你对我毫无感情。”
苏言一怔,看着楚明轩,这个冷淡的国君就如此的站在自己面前,苏言避而不及,她不喜欢楚明轩,当然也没什么感情可言,她“嗤”笑了一声,楚明轩慢慢的说:“如此倒是枉费了我的一番感情。”
苏言眉头深蹙,楚明轩这个意思,是对苏言有些喜欢。苏言明白,楚明轩喜欢的并不是自己的人,而是自己的样貌,这个样貌和从前的妻子很像,苏言信手折下一朵牡丹说:“你不过是喜欢我这样貌,只不过又不是为你而生的,凭什么一定要与你投情?”
楚明轩走上几步,看了看苏言手中的牡丹,低声叹道:“或许是......你是为我而生,也只能为我而死。”
苏言听得这话,顿时有些生气的说:“我不是清云,我也死不了,而且你定会比我先死。”
说着,她就朝着身后走去,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楚明轩的声音:“有花堪折直须折,你到了出嫁的年岁,又怎会知道,你有一日,不会甘心情愿出嫁,嫁给我?”
“出嫁?”苏言指着楚明轩,又生气又好
笑,她说:“让我出嫁都不如让我出家。”苏言看了看手中的牡丹,牡丹到了胜艳之时,或许是愿意被人摘下的,可她却不愿如这花一般,任人赏玩,她一用力,那牡丹花在她手中碾碎,碎成无数花瓣,苏言看着楚明轩说:“摘花人不懂怜惜所摘花木,却贪恋野花,如此,只能让瓶中花朵更快枯萎,不值也不能。”
说吧,她将手中的花瓣洒在空中,花瓣随风飘扬,楚明轩伸手接过一片花瓣,看着苏言,再不言语。
二日,清晨。
苏言再不愿在楚宫之中多呆,她便准备去跟楚明轩辞行,不管楚明轩同不同意,自己都要离开。
苏言走出殿外,正见花木长势俱好,冬雪在光芒之下,正在逐渐消亡,就在这时,宛秋从殿外经过,她便对着宛秋行礼:“见过娘娘。”
宛秋仿若有心事一般,她问道:“姑娘何去?”
苏言笑着说:“准备向楚侯辞行,我叨扰了这么久,也该告辞了。”
宛秋听得此话,眉头一蹙说:“姑娘怕是见不到我家主公了。”
苏言一惊,看着宛秋这个样子,又想起自己昨天说楚明轩比自己先死,她顿时有些兴奋的说:“不是吧,难道你家主公被我咒死了?”
宛秋怔了怔,有些尴尬的说:“我家主公暂时还没死,边境隋城进来有些异动,城中守关聚众造反,主公便亲自带兵前去剿灭,使出仓促,也未让姑娘知晓。”
“这样啊。”苏言点点头,便对着宛秋说:“本想向楚侯辞行,只是他既然不在,那向你这个娘娘辞行也是一样,感谢长久照顾,只是医馆之中还有诸多琐碎事情,师父师兄不知我在何处,想必也定会着急,我就先告辞了。”
她说着这话,其实自己也在怀疑,师父或许会担忧自己,赵凌会不会着急,却是个未知定数。
宛秋看着苏言,轻声咳嗽了几声:“苏姑娘,我这伤寒并未痊愈,只盼姑娘还能开张方子。”
苏言笑了笑:“再好的医生,也无法救治不吃药的病人,药我都是按火候给你熬的,你的病迟迟不好,定是根本没吃我的药。”
宛秋被苏言看出了心事,当即面色一红说:“姑娘聪慧,我知道主公让姑娘给我看病是假,要留姑娘是真,我不过是顺着夫君的心思罢了。”
苏言摇摇头说:“有你这样的妻子,真是他的福气,只是这未必是我的心思,姑娘不必如此。”
宛秋听着苏言的话,当即安心了一些,她嗫嚅的说:“虽是如此,我却仍是羡慕姑娘,我......我有些事情,想问姑娘,不知......”
苏言看着宛秋的样子,便能猜到宛秋问什么,无非是看到苏言和楚明轩嬉笑打骂,想问问她如何能赢得楚明轩喜欢,苏言便说道:“你想问的,我未必能回答,若非我这面貌,长得和他的亡妻相似,想必也不会得到他青睐,不过姑娘的伤寒,
我倒是还能在开张治疗伤寒的方子。”
宛秋点头说:“姑娘如此说,倒显得我不识大体,也罢,劳烦姑娘了。”
苏言摇头说:“医者行医,是分内之事,姑娘何必客气。”宛秋轻轻一笑,朝着她的寝殿中走去,苏言看在眼中,便跟了上去。
苏言开了药方,便对宛秋说:“这张药方还盼娘娘莫要浪费。”
宛秋看着外面,有些答非所问的说:“今日天气尚暖,姑娘急着走不过是因了我家主公,现下主公已走,不知姑娘可愿与我一同游赏一下楚宫风貌。”
苏言本不愿多呆,只是听着宛秋这样说,她也就不好推辞,她说:“既是如此,便多打扰娘娘一时。”
宛秋咳嗽了一声,便起身说:“如此最好。”
说着,便起身朝着外面走去,苏言看到此处,就跟了上去。
暖风和煦,苏言和宛秋并排走着,看到宛秋还是有些愁眉不展,她便问道:“他既不喜欢你,你为何要嫁给他?”
宛秋一怔,眉头深蹙,她停下脚步,看着苏言说:“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何,只是因为我想。那年,也是冬日,我看到一个男子倒在我的门前,他冻得瑟瑟发抖,我便将他带回了家,娶了暖炉给他,后来,他醒了,那时我已经知道他是楚国国君,他说他要报答与我,我那时信口说,我想要整个楚国。于是他带我回了楚宫,我便做了这楚宫的娘娘,唯一的娘娘。”
宛秋的故事不长,但苏言知道,这其中定然有着许多故事,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只听着宛秋接着说:“可是我错了,我说我要整个楚国,是一句戏言,我其实想要的是楚明轩,可如今,我拥有了楚国,却独缺了楚明轩的感情,那又有什么意思?”
苏言听得此话,不禁也有些替宛秋惋惜,此刻胸前的晗光石忽然一凉,她猛然想起清云的画像,这个晗光石,或许就是清云的那个,想到此处,她就伸手摘下项坠,放在了宛秋手中,宛秋低头看去,便看到手中的晗光石,她有些惊奇的拿起来说:“这个和画像上女子的那个......”
苏言轻轻一笑:“不管是不是一样的,这晗光石与我,没有一点用处,现下我将它给你,以后的事情,还望你自己能把握。”
宛秋看着苏言,当下有些感激,她也不推辞,只是将晗光石放在手中说:“姑娘如此,我此生都会感念。”
苏言摇头说:“不必如此。”
说着,便朝着前面走去,走了几步,便感到有些寒冷,苏言打了个寒颤说:“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变得如此阴寒?”
宛秋指着前面的小宫殿说:“这是楚宫的寒冰室,里面住了位前辈,姑娘既然来到此处,就和我一起拜谒一下前辈吧。”
苏言看着宫殿点头说:“好,只是不知何人居住在如此地方?”
宛秋轻声一笑:“进去便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