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浩看出叶涞神态有点恍惚,知道事情比他想的还糟糕。

张一浩直接给另外那部电影的选角导演打了电话,对方跟他私下关系还不错,一起喝过几次酒,很痛快就答应了叶涞去试镜。

“对方同意了,”张一浩挂了电话,给叶涞倒了杯热水,“先喝点水,中午吃饭了吗?”

叶涞捧着热水杯,胃里恶心的感觉还在:“我胃有点儿不舒服,先不吃了。”

“出什么事了?手机也不带。”

“我上午在医院,手机落在医院了,盛明谦改了剧本,我不喜欢那个结局,浩哥你还有《等晴天》的剧本吗?我想再熟悉下人物跟台词。”

“我手机里有,”张一浩没继续问,掏出手机找出电子文档,“电子版的,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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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涞下午一到医院就跟院长说了试镜的事:“《等晴天》的试镜很成功,导演说没问题。”

下午的试镜很顺利,导演让他回去等通知,但选角导演已经提前给张一浩通了气儿,说男二的角色不出意外就是叶涞的了,让他等着签合同入组就行了,不过开机还没那么快,估计得等到年前。

“你专心在医院养身体。”

“我没病,不用总在医院待着,院里还有那么多孩子呢。”

医生已经给开了药,护士进来扎针挂水,叶涞给她理了理床头被角:“还得做别的检查呢,听我的先住着,院儿里还有不少人呢,我也会去帮忙的。”

晚上一直等到院长睡了叶涞才从医院里出来,他直接开车回了别墅,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还是拿走了袁凌给他的玉锁,没多停留就走了。

秋天的天,说变就变,还没到公寓就开始下雨。

一开始只是淅淅沥沥的雨丝,后来越下越大,雨点子拍在玻璃窗上,一滴叠着一滴,又慢慢往下晕开滑落,叶涞打开雨刮器,左右摇摆着,一下下刮掉泼在玻璃窗上霓虹灯的斑斓影块。

最后映入叶涞眼里的,只剩模糊的残缺痕迹。

盛明谦的电话是后半夜才打过来的,问他在哪儿,怎么不回家。

叶涞打了个哈欠,困得眼泪直流,眼泪糊了他一脸,他捏着被子用力在眼睛上摁了摁,苦涩一笑:“盛导,你说的是哪里话,我现在睡在我自己家里呢。”

拇指上的伤口握着手机生生发疼,牵扯着他的听觉神经跟呼吸,语气是被人打扰好梦的愤闷跟无奈。

盛明谦没再问,直接挂断了电话。

耳朵里的声音消失,十年间的一切从叶涞眼前漆黑的空气里飘过,那么长,那么久,所有的一切,只一句话就被否定抹除。

叶涞原以为,心里那片被压实的地方早已是五颜六色的满花盛开,结果告诉他,那不过是他的错觉,那里依旧凄凉一片,只有遮天蔽日永远透不过去的黑暗。

那片荒芜从来没有远去过,暗处的那双手也一直存在,只不过曾经被那道光暂时压制住了,此刻死死抓着他的双脚,想要把他永远钉死在深渊里。

他做什么都没用,长满了蛆虫的人,活该永远活在污秽里。

盛明谦说得对,那样的感情,怎么能算是爱呢?

叶涞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声阴冷,他笑自己太可笑,是他明白得太晚,荒唐了这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