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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忽间,赵盼儿彷佛又回到了她送欧阳旭进京赶考的那天,钱塘难得下雪,那一日的雪景却格外好看,大雪纷飞中,在钱塘湖畔,欧阳旭执着她的手郑重发誓,双眼含情脉脉,满面深情款款道:

“盼儿,等我此番高中,我一定三书六礼把你娶进门!”

临别之际,欧阳旭还送了她一块同心玉佩,以示同心同德,此生不变,昔日誓言犹在耳畔,如今穿着嫁衣裳的却是高门贵女,眼前迷雾散去后,前方露出身穿新郎服,胸前戴着大红花,正骑着高头大马的欧阳旭,就在他前方,还有一看不清面目的穿着嫁衣裳的女子,两人彼此执着手,满脸的幸福笑容。

赵盼儿大赅,勐然直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于床榻上,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噩梦,在她床边,袁旭东正趴在床沿上熟睡,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淋了雨,又一夜没合眼,现在乏了,便守着昏迷的赵盼儿睡着了,嘴里还在迷迷湖湖地说着些什么。

三年的深情等待,却不如袁旭东的一面之缘,不知不觉之间,赵盼儿已是泪流满面,她看了一眼正熟睡的袁旭东,然后抬头看向窗外,她依稀听见孙三娘和德叔在外边争执了起来:

“你们是想逼死盼儿吗?”

“主人说赵娘子聪慧,必能体谅他的不得已!”

“闭嘴,就算是宫中贤妃,也没有随便主婚的道理,难道在这之前,她就没有问过欧阳旭是否有婚约?”

“问是问过,可主人和赵娘子之间,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你说......”

“你闭嘴吧!”

看着强词夺理的德叔,孙三娘气得破口大骂道:

“你,引章,还有我们一家三口,全都知道盼儿和欧阳旭订婚之事!”

“咦,那不过是口头约定而已,没有三书六证,怎么能叫婚约?”

“口头约定也是约定!”

“更何况,赵娘子毕竟出身不好!”

“我呸,你出身就好,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若是没人注意还混得过去,可要是让贤妃知道,主人为了一个贱,贱籍女子,而拒绝了她的亲侄女......”

“你说谁贱?”

看着话都说不利索的德叔,孙三娘气道:

“你们才是真的贱人,这三年吃盼儿的,住盼儿的,还有买书的钱,请大儒讲文章的钱,欧阳旭在钱塘买地落户的钱,甚至包括你们去东京赶考的盘缠,都是盼儿一盏茶一盏茶赚来的,你们现如今这样的忘恩负义,我要不是看你一把年纪了,我真想把你扔进水里!”

说着,看了一眼波光粼粼的钱塘湖,孙三娘便要拉着德叔扔进水里,嘴里还骂骂咧咧道:

“不,我现在就要把你扔进水里,我让你嘴贱!”

“不,这会,这会出人命的,别,你,可不敢......”

“三娘!”

看见孙三娘要推德叔下水,赵盼儿连忙喊了她一声,然后小心避开正熟睡的袁旭东,从**起身下来,然后扶着桌椅栏杆走进院里。

院里,孙三娘忙丢下德叔,跑到赵盼儿身边关心道:

“盼儿,你醒了,没事吧?”

看着满脸担心自己的孙三娘,赵盼儿勉强笑了笑道:

“没事!”

说罢,赵盼儿又看向德叔直接道:

“就算是官家,也不会纵容外戚夺臣妻室,我认识他的时候,已经脱籍了,我是良家子!”

“赵娘子又何必如此呢?”

看着满脸倔强的赵盼儿,德叔叹息道:

“谁不知道,士农工商里面,商字排最后,

在贵人眼里,只要是做生意的,就算是泼天富贵,都还是不入流!”

“我呸,负心薄幸,悔婚不娶,在你这儿,还说得头头是道?”

看了一眼德叔,孙三娘看向因为体力不支,就坐在门口台阶上的赵盼儿道:

“盼儿,我们这就去告官,县尊郑大人肯定能帮你做主!”

听到孙三娘怂恿赵盼儿去告官,德叔连忙看向虚弱无力的赵盼儿连劝带威胁道:

“赵娘子,你想这事闹得天下皆知,你想人人都知道你是官伎吗?”

“别说了!”

看着言语威胁自己的德叔,赵盼儿悲戚道:

“你们都知道,我最在意这个是不是?”

见德叔不说话,赵盼儿微微点了点头,同意道:

“可以,我认命就是!”

见赵盼儿愿意认命,德叔松了一口气,忙将背上的包袱取下来,递给赵盼儿笑道:

“赵娘子,主人自知对不住你,只能用这八十两黄金聊表心意,主人应该还有一块同心玉佩在你那里,你看能不能还给......”

不等德叔说完,赵盼儿一把拨开眼前的八十两黄金,金锭落地,她随手拿起一块落在自己脚边的金锭惨然笑道:

“当年欧阳落第流落杭州,是我替他置办的田产,让他可以落下民籍,重新在两浙参试,他苦读三年,我每日卖茶供了他三年,只可惜,三年的深情,也比不过这八十两黄金,想要拿钱收买我,可以,但是你告诉他,八十两黄金还不够,想要同心佩,拿五百两黄金来换!”

“五,五百两?”

看着狮子大开口的赵盼儿,德叔大吃一惊道:

“这太,太多了!”

看着德叔,赵盼儿决绝道:

“只要钱货两清,我就和他一刀两断,永为陌路!”

看了一眼赵盼儿,德叔忙将地上的金锭重新收了起来,然后背上包袱,拱了拱手准备离开道:

“赵娘子,珍重!”

说罢,看了一眼赵盼儿和孙三娘,他又将赵盼儿捏在手里的那块金锭给拽了回去,然后便背着装有八十两黄金的包袱离开了茶铺,等他走了以后,见赵盼儿脸色苍白如纸,孙三娘忍不住担心道:

“盼儿,我去给你请郎中看看吧!”

“好,谢谢三娘!”

看了一眼赵盼儿,孙三娘准备去街上请郎中过来看看,这时,看着孙三娘离去的背影,赵盼儿细声道:

“三娘,把店关了吧!”

“好!”

孙三娘离开后,赵盼儿一个人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看着波光粼粼的钱塘湖,吹着清凉的风,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衬托得脸色愈加苍白,她努力昂着头,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流出来,贝齿用力咬着下嘴唇,哪怕是渗出血来,也不愿哭一声,这时,袁旭东从屋里走出来,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道:

“我赢了,按照约定,你要做我的妻子!”

“你......”

赵盼儿看着满脸认真的袁旭东,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个时候,他不安慰她,反而说什么他赢了,按照约定,她要做他的妻子,便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眼眶里的泪水更是顺着她吹弹可破的脸蛋流了下来,看着眼眶泛红,泪流满面的赵盼儿,袁旭东笑道:

“盼儿,你不会耍赖皮吧?”

“你才耍赖皮呢!”

看着笑话自己的袁旭东,赵盼儿擦干净眼泪,嘴硬道:

“我还没有输,我要去东京找欧阳旭当面问清楚,也许是德叔被人收买了,也许是欧阳旭,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反正我不能只听德叔的一面之词!”

“赵盼儿,你就真的这么深爱欧阳旭吗?”

看着还不愿接受现实的赵盼儿,袁旭东气道:

“你是太爱欧阳旭,还是只是接受不了他对你的背叛?”

“不用你管,你是我什么人啊,你凭什么要管我?”

听见袁旭东毫不客气的话,赵盼儿起身便走,准备回屋里休息片刻,在她心里,她是接受不了欧阳旭的背叛,但她同样爱着欧阳旭,只是心里又有着袁旭东的影子。

这三者之间孰轻孰重,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看着想要继续逃避的赵盼儿,袁旭东心里堵气,他早就把赵盼儿当做自己的禁脔,可事到如今她还想着欧阳旭,这是袁旭东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他要赵盼儿冰清玉洁的身体,同样要她完完整整的一颗心。

想到这里,袁旭东直接起身追上去,大手一扯,在赵盼儿的惊呼声中,他将有些惊慌失措的赵盼儿横抱在怀里,大步走向卧室,赵盼儿大惊失色道:

“萧,萧公子,你想要干什么?”

“我赢了,按照约定,我要你做我的妻子,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你彻底忘掉欧阳旭!”

“别,萧公子,不要!”

......

雨过天晴,偌大的床榻上,袁旭东汗湿的身躯落于一旁,颇为心疼地抚弄着还在默默哭泣

着的赵盼儿。

得偿所愿后,袁旭东有些自责自己的粗鲁和暴行,他是喜欢赵盼儿的,也想要给她一个美好的回忆,只是赵盼儿不肯配合他,再加上他因为欧阳旭的事生气,就对赵盼儿施了暴行,动作粗鲁,完事后,他一边抚弄安慰着女孩,一边替她拭去眼泪温柔呢喃道:

“还疼吗?”

见赵盼儿闭着眼睛不说话,袁旭东不以为意,只是轻轻地抚弄着她的身子继续说道:

“等去了东京,我会娶你进门,有三书六聘,八抬大轿,还有黄金千两,白银千两,绫罗绸缎百匹,丫鬟仆从百人,还有什么来着?”

“盼儿承受不起,还请萧公子娶那些门当户对的贵女吧!”

赵盼儿依旧紧闭着眸子,不愿睁开眼望见这强占了她清白身子的登徒子,当初,她就不该救他,如今害了自己,怨不得别人!

“你是在拒绝我吗?”

看着死气沉沉的赵盼儿,袁旭东有些担心她,却只能继续当恶人吓唬道:

“赵盼儿,你可别忘了,引章还没有脱贱籍,你要再惹我生气,我就去教坊司,让教坊司的人安排她应召,你不是她姐姐吗?自己妹妹都不管了?”

“你......”

听见袁旭东拿宋引章来威胁自己,赵盼儿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她抬头看向袁旭东,强忍着羞涩和耻辱悲戚道:

“萧公子,你到底想要盼儿怎样?”

“不怎样!”

看着又恢复了一点生气的赵盼儿,袁旭东搂着她的身子好笑道:

“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好了,别惹我生气,我会好好待你和你妹妹引章的!”

说着,袁旭东又开始变得蠢蠢欲动起来,赵盼儿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他正使坏的大手害怕道:

“别,萧公子,盼儿的身子还没有复元,请别折磨盼儿了!”

“好!”

看着满脸羞涩,声音微颤的赵盼儿,袁旭东心里愈发得意,他搂着有些害怕的赵盼儿得意道:

“今天就算了,等去了东京,你和引章一起服侍我就好了!”

“你......”

“盼儿,我回来了!”

就在这时,孙三娘风风火火地跑进茶铺,还没等袁旭东和赵盼儿反应过来,她就掀开帘子闯进卧室道:

“盼儿,我请了郎......啊!”

看见袁旭东赤着上半身坐在床榻上,赵盼儿又整个人都躲在了被子里,地上还散落着几件女孩子家贴身穿的亵衣和亵裤,孙三娘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吓得惊叫了一声,慌忙跑了出去,还把闻声赶来的老郎中拖走,给袁旭东和赵盼儿留下穿衣服的时间,等孙三娘跑出卧室后,袁旭东倒是显得无所谓,赵盼儿却是脸红如血,满眼惊慌道:

“怎么办,怎么办,三娘都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了呗,她又不是男的,不会说什么的!”

袁旭东起身下床,穿好衣服后,他转身看向赵盼儿笑道:

“身子好些没有?要不,你再多睡一会儿,我去外边把郎中打发回去?”

赵盼儿躲在被子里看了袁旭东一眼,羞道:

“嗯,你先出去!”

“好,那你好好休息吧!”

看了一眼脸蛋红彤彤的赵盼儿,袁旭东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接着便走了出去,在院子里看见了孙三娘和一位肩膀上背着个匣子的老郎中,给了老郎中一小块碎银子,把他打发走了以后,袁旭东看向面若桃花的孙三娘笑道:

“三娘,盼儿的病我已经给治好了,纯粹就是气血不通,我给疏导一下就好了!”

“我呸,你真是个坏胚子,登徒子!”

白了袁旭东一眼,孙三娘面色嫣红,忙跑向茶铺里屋道:

“我去看看盼儿,你去街上多买点好吃的回来,给盼儿补补身子!”

“好嘞!”

答应一声,袁旭东兴高采烈地往街上走去,今日得偿所愿,他要好好地庆祝一下!

袁旭东离开以后,孙三娘走进茶铺里屋,看着还躲在被子里的赵盼儿取笑道:

“哎幼,这不是萧家的小娘子吗?”

“三娘!”

听见孙三娘笑话自己,赵盼儿从被子里露出脑袋嗔道:

“你笑话我!”

“谁敢笑话萧丞相家的儿媳妇,她不想活了是吗?”

坐到床边,孙三娘看向赵盼儿笑道:

“怎么回事,我就出去了一下,你们俩就这样了?”

闻言,赵盼儿大羞,脸上似嗔似喜,委屈哭泣道:

“三娘,他,是他欺负我......”

“怎么回事?”

见赵盼儿委屈哭泣,孙三娘大惊道:

“盼儿,你别哭了,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那个登徒子欺负你了,你不是自愿的?”

见赵盼儿哭泣着点了点头,孙三娘顿时气得破口大骂道:

“这些混账玩意儿,不是负心薄幸,就是登徒子,采花贼,盼儿,我们去衙门告他们,让县尊大人为你做主!”

“不要!”

听到孙三娘要去钱塘县的衙门告袁旭东和欧阳旭,赵盼儿忙拒绝道:

“三娘,没有用的,他们官官相护,根本不可能真的为我们做主的,更何况,要是惹恼了萧公子的话,那引章想要脱籍归良的事怎么办?”

“是哦!”

想到宋引章想要脱贱籍,离开教坊司还需要袁旭东的帮忙,孙三娘便忍不住颓废道:

“那怎么办,就这样便宜他了?”

说着,孙三娘看向赵盼儿有些迟疑道:

“那个盼儿,他还愿意娶你吗?”

看了孙三娘一眼,赵盼儿轻轻地点了点头,见此,孙三娘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笑道:

“那太好了,既然你做不成进士娘子,那就做萧丞相家的儿媳妇,丞相可比进士厉害多了,还有那个什么高观察,对了,盼儿,你说高观察和萧丞相,哪个官大一些?”

“三娘!”

看着前一刻还要找袁旭东算账,后一刻就开始惦记人家爹的官职大不大的孙三娘,赵盼儿不由地嗔道:

“你胡说些什么呢?”

“不说了,不说了!”

见赵盼儿不好意思,孙三娘摆了摆手笑道: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还去不去东京了?”

“去!”

赵盼儿眼神坚定道:

“你走了以后,我想了很久,我和欧阳好了三年,他绝不是那种负心薄幸的人,就算他不得已要另娶她人,以他的性子,至少也该给我有一封书信说清缘由,而不是让德叔带个口信,万一真的有人使坏,要破坏他仕途呢?

给他安上一个薄情的名义,又或许那高家的确看上了欧阳,但他一再拒绝,uu看书 他们就背着欧阳,威逼利诱德叔,想先从我手中骗走同心佩,再骗欧阳说我已经变了心?

我之所以说还要五百两黄金,为的就是稳住德叔和他身边的人,反正现在生意也不做了,等帮引章脱籍归良以后,我就去东京当面找欧阳问清楚,他们不是说在谷雨后成亲吗?只要在这之前见到欧阳,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若贤妃主婚之事是真的呢?”

看着还不死心的赵盼儿,孙三娘有些担心道:

“还有那个登徒子,你去东京找欧阳旭,他会怎么想你?万一欧阳旭不愿娶你,他也不愿娶你,那你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我就是不甘心,我看男人的眼光,竟然能差到这种地步?”

看着孙三娘,赵盼儿低声道:

“除非我见到他,别人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好,我陪你去!”

袁旭东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他看向赵盼儿直接道: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可好?”

闻言,赵盼儿抬头看了袁旭东一眼,点了点头微笑道:

“好,最后一次!”

看见袁旭东回来,孙三娘立马从**站起来,跑去厨房抄起两把菜刀便追着袁旭东满屋子砍道:

“好啊,登徒子,你欺负了盼儿还敢跑回来,看我今天不砍死你!”

被孙三娘拿着两把菜刀满屋子追砍,袁旭东一边绕着赵盼儿跑了起来,一边大喊救命道:

“盼儿,救命啊!”

“站住,登徒子,你看我今天不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