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天天的娘,死了十多年了,其坟墓在城外的一个半山腰上。
我带着其才刚出了家门口,就遇上了漂泊大雨。
那好不容易才弄好的妆容,不能就这么毁了,若是被人认出来,麻烦定不小。
不得已,我带着她跑到一家店面房檐下避雨。
陆陆续续,这里汇聚的人还不少,以婆姨居多,大多都认识我,见我身边有个陌生的女子,先是窃窃私语,最后直接大胆的问出来。
我把应付官爷的那一套重新讲了一遍,这些人看麻天天穿着补丁衣裳,这话里话外就有了很多谈资,
“二麻子啊,你们麻家是不是没落了,人家姑娘千里迢迢来投奔你们,也不给换身好点的衣裳,这个废不了几个钱吧,啧啧啧……”
“这姑娘身子骨太弱,得好好补补,我知道一个养身的方子,保证以后好生养。你们可要记好了,是十全大补汤,分别是人参、白术、茯苓、炙甘草、熟地……”
这一通叨咕听得我和麻天天又尴尬又烦燥,关键是还不能搭腔,越说越来劲那种。
正百无聊赖时,就见到几个商行的人也冒雨而来,正好挤到他们的身边。
这些人虽然陌生却也好认,关键是他们的衣服上绣有“德间”二字,正是那王德成的商行伙什。
这一群人一来,那些婆姨的炮火立马就转到了王德成的身上。
“嘿……听说那王老板废了啊,现在看到女人都像老鼠看到猫,中看不中用了啊!笑死个人!”
“那女杀手也是厉害,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扒地三尺愣是没有找出来。”
众人议论纷纷,那德间商行的人不耐烦的打断了这个话头,“你们几个嘴皮子痒痒了是吧,咱王老板的闲话也是你们能乱传的?再敢费话一话,信不信把你们当女杀手同党抓起来。”
这些商行伙计口无遮拦的威胁一通,那些个婆姨讨了个没趣,一个个也不敢再待下去,冒着雨离去。
我心里琢磨了下,也不敢再待下去,寻了一个雨小了的空档,准备带着麻天天离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霉气还没散,还是老天爷不待见,我二人才刚踏上街道,就有一个传令官冒雨骑马而来,丈二高的泥水溅得我俩满身都是。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对着那背影竖起了中指,“屮,赶着投胎是吧!”
那德间商行的人瞬间哄笑起来,其中一个人突然来了一句,“咦?不对,这官爷大雨天还往镇长府上跑,莫不是有大事发生?”
这话一出,顿时迎来所有人的讥讽声,“哪来的大事,最多就是攸关下一代镇长人选,和我们这些人又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是忙着瓜分遗产,据说那些个姨娘都在蹦哒,要打起来了啊,啧啧啧……”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听得我头疼。
没有理会众人的闲言碎语,我直接大胆的拉着麻天天的手扬长而去。至于那些婆姨们还要如何编排我的风流韵事,那已经是无伤大雅的事了,爱咋咋地。
一路上买了点香烛纸钱,瓜果贡品,顺利出了城门。说来这雨也是怪,城里面下得大,到了外面,走没几里路,就非常的干爽,一滴雨也没有。
城外的老君山,是东流镇人共用的墓场,芳草萋萋绿树成荫,山脉起伏连绵雄伟,从正面看,只是普通的山脉,并不出奇。背面的话,隐约像一条盘踞的卧龙,低调而又奢华,是传说中的风水宝地。
自古以来,所有的东流镇人,不管是外来的,还是本地的,全部葬于此地。
我麻家的墓园就在一个山凹里,那里终年不见天日,有些阴森暗潮,按道理应该虫蚁成堆,对亡者不是很友好。别说麻家人还懂一点风水,就是完全不懂的人,也能看出来,这个地方不合宜丧葬。
之所以这样,是这里面有外人不知道的典故。据说咱老祖宗在选位置的时候,正好遇上一条五彩斑斓的大蟒蛇盘踞在此地。
此蛇丈有余,大腿粗,鳞片上有铜钱样纹,在阳光下会反射出不一样的光芒,这个物种在《尔雅》这些古籍里面并没有任何记载。
老祖宗初遇此蛇,还以为会有一场腥风血雨的搏杀,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不曾想,这结果出乎意料,这蛇非但不攻击人,还非常的有灵性,对着老祖人性化的点点头后,就钻进山林里不见。
而其盘锯的地方,则呈现一个很清晰的八卦形状。
老祖宗福至心灵,当时立马就拍板,把这一块地占了下来,足足了圈了几亩地。因为这地势不讨喜,也没有人来争,倒也少了很多麻烦。
麻天天虽然也是东流镇的人,才几岁大就被卖掉,关于母亲的记忆有些久远,印象里只来过一两次。
所以,依稀只记得墓前有一颗瘦弱的松树,墓碑也不似旁人的刻满了字,只简单的写了三个字,非常的节俭,盲猜是她那酒鬼父亲为了省钱,把这个步聚直接给省略了去。
“天天,你别急,我慢慢陪你找,这一次找不到,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咱不慌。”
麻天天抿着嘴,只是不停的检查着沿途的坟墓,生怕错过。
此时的天空,飘来几朵雨云,大概是城里的雨要转移阵地,下到这里来。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希望在雨落下来前,就把事情做完。
然而,天空并不作美,随着雷鸣轰炸声响起,预示着大雨已经势不可挡。
“天天,不行了,赶紧找个地方避雨,不然就得淋坏了。”
麻天天纵使不甘心,也只能随我一路小跑,躲在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下面。
而也是才刚有了寄身之所,那雨转眼间就落了下来,整个世界瞬间响起了“哗啦啦”的雨声。
这块岩石挺宽大,足够我二人干爽的躲藏。
我寻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才刚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就见到一个黑影带着一身酒气钻了进来。
此人浑身都湿透了也没能遮掩住那浓浓的酒气,衣衫和头发脏污打结,看起来潦倒不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