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我板着个脸，“插队者，死！”

众人被吓得寒蝉若禁，哪里还敢有啥屁话，原本需要排20分钟的队，畏惧之心作祟，这些人速度奇快，只花了5分钟就让我买了一条烤五花肉。

那肉是真的好，我怀疑是整个店的镇店之宝，拿在手里明明有一斤多重，那店主愣是哄我只有八两，只收了我3块银元，说是零头抹了，我怀疑抹了2块。

为了不让人怀疑自己是冒牌货，这个便宜不占也得占，总觉得不好意思，明明有美食在手，心里却觉得沉甸甸的。

强买强占，从来不是我麻家人做事的风格。

烤肉是用荷叶包裹，然后用草绳提溜着的，倒也方便。

叫了一辆黄包车，正准备回小公馆，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队雷家的私卫，把我拦了下来。

“你是哪个编队的？这个时间尽然在闲逛！”

我心慌了一秒，强自镇定的道：“我奉命给长官买东西，不曾接到命令。”

“啧啧啧……居然还有油水……”

“吃独食是可耻的！”

这些人眼里冒着狼光，突然围拢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其意不言而喻。

“大哥们，小弟也是挣点跑脚费，要不……我请你们每人抽一只烟，咱们好兄弟讲义气！”

一只烟也就十来文，一包里面20支，正好够这一队人抽，花费是真的很便宜了，这些人明显不心买账。

“啧啧……一只烟不中，怎么的，也得五只。”

我默默地计算了一下，五只就是1个银元的花费，说句实话，对于私卫而言，这有些狮子大开口，一个月的薪水也才10块银元而已，只此一面就被索取一个，实在过份。

我故作心疼的对这些人道：“最多三支，再多就是把我卖了，我也凑不出来。”

众人看我那忍痛割爱的样子，知道已经榨不出什么油水来，倒也同意这个意见。

在这些人的簇拥下，我找到一个路边卖香烟的小伙子，买的是施威牌香烟，零散的买了60根，总共花了600文。

我在数铜钱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充分把一个穷鬼的抠搜劲儿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些人得了好处，当场就点火吞云吐雾起来，说不出来的享受。

我见状，倒也不急着走，而是好奇的打听起来，“你们是哪一个编队的？是要执行什么任务，看你们风尘仆仆的样子。”

其中一人吐了吐嘴里的烟渣，一脸诲气的道，

“我们是雷4编队的，别提了，说起这个就窝火，昨夜才被人从城外召回来，还没休整一下，今儿个就被派了差事，现在正准备往那云家公馆赶云，说不定得干架，死之前先爽爽！”

这人气愤的狠抽一口，就和抽风一样，一口深吸下去，那只烟瞬间不在了一截，再来一口，一半就不见，等说完话后，一根烟已经见底，剩下个烟屁股实在烫嘴，这才丢弃在地上，继续造第二根。

看这个架势，是非要把这三只眼都给造完，这才上路。

我心里松了口气，这些人是新来的，所以才会不知道我的来历，更加不知道我现在的这张脸有多值钱。

那卖烟的小伙子刚才看我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只是碍于这么多雷家的私卫给我打掩护，那眼中的怀疑之色很快散去，倒也没有怀疑。

我这一身皮再一次让我万事大吉。

我有些同情的对这些私卫道：“这是提着头挣血汗钱，今日轮到你们，明日我也不远了，哎，往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要不，我一人再请你们抽一根吧！”

当我以为这些人会贪得无厌的接受我的提议时，没有想到，刚才和我说话的那个人，却是摇头拒绝了，

“算了吧，你也不容易，大家身后都有老有小。兄弟若是有心，记得关注一下结局，若是我们有什么不测，每年烧纸的时候，记得给我们雷4编队的20个人烧点纸钱，让我们在下面也能抽几根烟，那就再美不过。”

这些人眼里有悲壮之意，显然，他们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也许是因为雷家早已经支付了丰厚的酬劳，所以才这般放得开。

明争暗斗，死的永远是这些没权没势的小兵丁，拿人命去博弈，我对于这些说不出的反感，那棺材店里才躺了十多二十个人，没有想到，今天又要多加一些。

不管死的是雷家的人，还是云家的，终究只是可怜人。

目送这些人离开，我有气无力的爬上一个黄包车，满身疲惫的靠在那个椅背上，为这劳苦众生心痛不已。

犹记得，儿时的世界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人与人之间是那样的纯谱，也没有什么军阀老爷，国家虽然有衰败之色，倒也国富民强，日子挺好过。

有的时候，阿爹跑江湖也会带上我，让好领略了一番这世间的美好。

一切又是从什么时候悄然起了变化？

我把时间慢慢地往回倒塑，最后定格在十年前的那一场国变。

君王驾崩，没有继承人，各个国家的西洋人又突然插进一脚，把国朝推翻，有一个姓颜的建立了一个短暂的王权，因为根基太浅，又被底下的大军阀给推翻了去，自己坐了上去，这就是云家的人。

再后面，也没有坐稳这个位置，被雷家的人赶了下去。

雷家的人有铁血手腕，倒也坐了差不多三年的宝座。他们拥有几百年的计谋传承，据说是一本叫做《上下五千年计谋》的书，在战乱时能快速的起到奇效。

也就是靠着他们的强大武力，把那些插手的西洋人全部赶下了台，造就了今日夜海城的繁华。

可惜，雷家的人德不配位，其子孙没有一个是贤者，身上带着浓郁的金戈铁马味道，一出手就是非死即伤。

短时能震憾住人，时间长了必然弄得民生哀怨，不满者纷纷起义抗争，愣是又把他们赶下了高台。

而从此以后，整个国度就一下子四分五裂了似的，被这些人各自瓜分了地盘，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称王称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