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哭着哭着,不知道何时睡着了。
卫世传也疲劳地睡了,睡梦中还在骂:“畜生,看我不打死你,你对不起我女儿。”
小五和涛天在楼道子里的板凳上睡着了,他们也实在是太疲累了。三姐夫仍然在那个角落里蜷缩着,不均匀的呼噜声引得旁人的反感。
三姐和三姐夫家两口子,在医院里照顾了两天,就已经将卫世传折腾的心力交瘁了。
第二天一大早,卫世传睁开眼就对小五说:“你让你几个姐和姐夫都回去吧,人家都拖家带口,日子不能行,这里有你和你妈就行了。你三姐还是也留在这里吗?让他们都回去吧。你二姐和二姐夫常年在外地,对这边的情况现在也不熟悉。你大姐和大姐夫就让回去吧,空了来看看我就行了,不用伺候了。我看到你大姐夫,我气就不打一处来。现在都三十来岁近四十岁的人了,还不稳重,走路轻飘飘的。一个男人家,光喜欢买衣服,打扮自己。你都不知道顾下你老婆和娃。”
小五说:“爸,人家好心来看你,你把人家都赶回去。要说你说去,我不得罪那个人。”
卫世传生气地说:“你不愿意说就把他们都叫上来,我跟他们说。这有啥不好理解的,我现在都快好了,他们待着也没有啥干的,他们不回去,等着给我发丧哩吗?”
“爸,你看你这说的啥话?那我就去叫他们了。”
小五要回去,涛天连忙说:“我骑自行车送你。我刚好也要回去一趟。“
卫世传说:“涛天,你俩回去,你没啥事的话就一块来。”
涛天开心地回应:“叔,我知道了。”
小五这一回去,就将一大家子人又召唤到了医院里,病房里又扎满了人,护士看到一堆人,赶紧来清人。
卫世传说:“我有几句话,说完就让他们走。”
护士小声嘀咕:“又不是留遗言,还弄得这么隆重。”
当女儿女婿们到齐后,卫世传清一清塞有老痰的嗓子:“除了三儿留着,你们就都回去吧,回去过各自的日子,耗在这里瞅着我也没有用。我现在就等着养伤就好了,估计最多有个十来天就出院了。你们日子不能行,娃要做作业上学,家里要招呼亲戚。你们先回去吧,等我出院了,你们有时间就再来。”
父亲都这么说了,大姐夫和二姐夫都高兴坏了,不用熬夜提尿壶了。可以回去继续过年了。
四姐和四姐夫离得近,表示过几天再来看父亲。
卫世传一发话,再加上护士的驱赶,大姐家和二姐家匆匆离开。四姐拖延到最后,给母亲揣了二百元才离开。
卫世传躺在病**,目送着儿女的背影离开病房。尽管他的眼神中充满不舍和祝福,却也隐藏着深深的孤独和寂寞。他们知道,儿女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生活和梦想,他也必须学会放手,能不给她们添麻烦就不添。
病房里顷刻又恢复了宁静。
于凤仪两天没有见卫世传,神情紧张地走到卫世传跟前:“这两天恢复的咋样?”
卫世传说:“还没有死?”
于凤仪握着卫世传的手说:“吃火药了?”
卫世传看了一眼三姐说:“老三女婿啊,差点没把我气死。那脑子里不知道是进水了,还是脑子被门挤了。在外面胡搞不说,在家里让这一家不得安生。老三都差点喝老鼠药了。哎!”
卫世传不能在地上跺脚,只是用力踢了一脚被子。
于凤仪说:“老三日子过得太艰难了,这些年大闹小闹不断,你看老三现在被气淘得都皮包骨头了。实在不行离了算了。老三女婿觉得自己吃香的很,那就让他再找去。把两个娃都丢给他,让他也尝尝带娃的辛苦滋味。”
“你这话说的,你能让那离婚,那咋离,咱的两个外孙怎么办?我真舍不得我那两个可怜的小外孙受罪。头锅饭好吃,二锅饭难吃。离了婚,生过两个娃,你让那以后还成不成家了。现在咱老两口可以养着,以后咱俩都睡到山上坟地里去了,谁管那哩。”
“不离也要吓吓那狗东西,狠心让两个娃跟着他过两天,让老三在咱家里待着,暂时不回去,让他家里来人领。真是老鼠生的猫不疼,让那家人也知道,咱家的女子不是那么好惹的。咱家里还有哩,让女子受这气。那要是咱老两口不在了,咱也眼不见为净。现在咱还在,咋能眼睁睁的看着好好的女子在别人家里受气。咱管不了,他父母还管不了吗?”
卫世传向于凤仪投来佩服的目光:“你这口气硬得很哩。好,就听你的,整整他们。不过,被涛天美美地收拾了一顿,从昨天到今天还乖得跟猫一样。”
这时,三姐送完几个姐姐,进到了病房里,看到母亲于凤仪,她顿时心里又泛着酸意。
于凤仪拉过一个板凳,放到自己跟前说:“老三,坐这儿。”
三姐慢吞吞地坐到母亲旁边,空洞的眼里写满了悲伤。眼圈部位还有红肿的痕迹。
“老三,听说你差点做了傻事了。你以后可不敢这么轻贱自己。咋说你都是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说你轻贱了自己,你让妈咋活哩。你划不来为那个畜生把命送了。你这次把主意拿定,他咋哄你,就是给你买多少套新衣服,你也先不要跟那回去。等你爸出院了,咱们跟他们家重新谈一谈,让他们家重新领你来。你爸和我不忍你拆你这婚姻,更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你受罪。”
“爸妈,你容我再好好想想,我实在是不想回去了,即便是你们替我撑了腰,出了气,可是我回去跟那过着还是别扭。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了那种了,破碎了的东西,还能复原吗?那狗东西把我的心伤得透透的咧。”
三姐眼窝深陷,眼圈发红,脸上的肌肉跳动着,牙齿咬得咯咯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