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大院是典型的四合院结构,上房也就是卫世传用来接待来客的房子,从正门进去,一幅中堂书法字画印入眼帘“上善若水,厚德载物”,八个字的两边分别是四幅窄条挂字,最里边的是两幅繁体字诗,边上的两幅写着这样两句“天以高远纳万物,人凭宽厚聚吉祥”。
中堂就像一个家的座右铭,它代表着主人公的处世态度。
中堂的下面是一张打磨得比较明亮的原木桌子,桌子上从左到右依次摆着三幅人像。
其中,最中间的位置是“卫氏砖雕”的创立者卫祖业。
最近几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卫世传都会跪在中堂前,望着三位先人的遗照忏悔。
卫世传的目光尊敬地移到先祖卫祖业的遗像上。卫世传从小就是听着先祖卫祖业的光辉事迹长大,他深慨卫祖业创下“卫氏基业”的不易。
在清朝光绪年间,卫祖业还是一个在甘肃一带到处打零工维持家计的人。
罗家大寺修建时,卫祖业仅是一个跟着建筑队做苦力的临时工。
一天,寺里来了三位砖雕手艺人,他们居然能在砖上刻出各式花纹、鸟兽,这让卫祖业觉得不可思议,他发誓要学会这门手艺。
于是三位砖雕师傅做工的时候,他就跟在后面打杂,烧水做饭,鞍前马后,把三位砖雕师傅照顾得无微不至。
三位砖雕师傅看卫祖业善良勤奋,也对砖雕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就破例将他收为徒弟。凭借聪明才学和持之以恒的决心,卫祖业跟着三位砖雕师傅走南闯北,风餐露宿,用十年时间将砖雕这门手艺学得炉火纯青。
后来,卫祖业回到老家,自立门户,白手起家,创立了“卫氏砖雕”。清光绪年间,砖雕工艺是当下时尚,砖雕成了书香门第和豪门大户彰显家族底蕴的象征。飞檐斗拱,朱漆圆柱,雕梁画栋,方能展现高贵雅观。也是“卫氏砖雕”最辉煌的时候,最忙的时候养活着几百号工人。
如果仔细考证,在清朝留下的古建里,仍然能找到卫祖业的砖雕手迹。
卫祖业的遗像右边是“卫氏砖雕”的第二代传人卫禄安。
卫禄安继承了父亲卫祖业的手艺。不过卫禄安因为这门手艺活也吃尽了苦头。卫禄安生不逢时,当时正值民国时期,军阀混战,兵荒马乱。家里的工人也由几百号缩到了十几号。
卫禄安被聘请给民国的一位恶军阀修建公馆,这位恶军阀就是一个人人唾弃的土匪,当时卫禄安带着工人们快要完成雕工,去问这位军阀头子要工费时,这位平时蛮横惯了的军阀,非但没有给工钱,还派人将卫禄安与众工人打了一顿,驱出公馆。不久卫禄安因受伤严重,再加上气血郁结,吐血而亡。
也许是巧合,自卫禄安死后,恶军阀的公馆里就没有消停过,接连发生怪事,后院闹鬼、小妾跳楼、儿子突然发疯。
恶军阀虽然见了太多的杀伐场面,但对于家里接连发生的怪事,心里也发起悚来。
有一天,恶军阀在别人的建议下请来了卦师,卦师经过一番操作后说:“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木得金敛,则木不过散;水得火伏,则火不过炎;土得木疏,则土不过湿;金得火温,则金不过收;水得土渗,则水不过润。”
面对卦师的专业用词,蛮横的恶军阀自然是似懂非懂。
卦师这才指点迷津:“你在修建公馆时是不是薄待了砖匠?”
军阀一阵惊愕,细想确实有这么回事。这让恶军阀对卦师的话更加深信不疑。
卦师在恶军阀家公馆里转了一圈后,指着屋脊说:“问题就出在砖雕上,你看看正堂那个兽头,一副睡相。睡兽怎么能镇住宅第呢?当然会有鬼祟出没,家里不安稳,经常出事。”
恶军阀深以为然,不管三七二十一下令:“那就把那睡兽给我拆了。”
卦师连忙阻拦:“拆不得啊,拆了的话,就要动土,动土是要死人的。”
军阀一听说要死人,摸了摸他别在腰间的枪,生怕死的是自己似的。
乞求的口气问卦师:“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你要是把这件事给咱家摆平了,我重金厚赏。”
一听恶军阀要重金厚赏自己,卦师翻着明亮的眼睛,捋一捋那一撮花白胡子说:“还得请那个匠人雕刻一对鹁鸽,放在对面的屋顶上,让鹁鸽叫醒睡兽,家里就没事了。”
这可给蛮横的恶军阀出了一道难题,人打都打了,钱也扣了,现在又去请,这不是明摆着灭自己威风,涨他人气势吗?可又一想到能让家里平平安安,硬一回头皮又何妨。
军阀挠了挠秃噜的头顶,整理一番衣衫,带着副官,拿了双倍的工钱,厚着脸皮,亲自上门去请卫禄安,可没想到卫禄安在不久前死了。
恶军阀没有觉得是自己害了人命,而是骂骂咧咧的走出卫禄安家:“妈的,运气不好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齿缝。”
恶军阀回到公馆,跟卦师一合计,抽掉腰间的皮带,扔到椅子上,撕开衣衫,跟副官说:“去,街头巷尾,一个不落,都给我张贴‘重金聘请会雕刻鹁鸽的匠人’的公告,有钱都能让鬼推磨,我不信还找不下一个会雕刻的匠人。”
在重金赏赐的**下,的确有很多匠人前来应聘。虽然公馆里络绎不绝,来了许多匠人,但都没能雕好鹁鸽。
这下可把恶军阀急得吃不下,睡不着。想不到平时作恶多端的军阀,也有害怕的时候。
恶军阀一跺脚,一生气,下面的人吓得个个坐立不安,四处打听,才得知卫禄安还有后人,并且他的后人也是一位有着精湛技术的砖雕师傅。
恶军阀得知后,喜不自胜,带着重金,用八抬大轿将卫禄安的后人,也就是卫光宗抬到了公馆。卫光宗怎能不知道他与恶军阀有着杀父之仇。但为了家里的那几十号子工人的工钱,为“卫氏基业”的名声,他咽下了仇恨,收了工钱,应承下了这个活。
卫光宗不知道用了什么神仙手艺,一没拿刀,二没拿砖,只用了一团泥巴,一夜之间就捏出一对鹁鸽,放在了对面的屋顶上。栩栩如生的鹁鸽,如真的一般张着嘴,像是对着睡兽叫:“快醒醒,快醒醒。”
不知是巧合还是鹁鸽真能叫醒睡兽,反正自此公馆里那些稀奇古怪的事也消失了。
卫光宗用一团泥巴捏鹁鸽,在行业里叫“捏活”。
因为这次,卫光宗咽下了委屈,他收获了名气。同时,他意识到建筑风水的重要性,于是除了砖雕外,他开始潜心学习建筑风水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