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这一提醒,我登时也想到此言甚是尴尬不妥。

真是一不留神,就又勾起深藏在心底的不堪啊。

我心烦意乱,很是犯愁。

原本想着从此忘了,再不去想那件事,只当是没有发生过,怎么反倒是绕不过去似的。

难道我与范黎再难和从前一般相处了么?

那只是一次意外,错又不在范黎,若是因此失了他这样一个挚友,那真是太可惜了。

可与他继续来往,又不免总是难堪。

我虽思绪翻涌纠结,却不想让范黎看出来,于是装作浑然无事,说:“我去外面瞧瞧。”

一出山洞,明晃晃的太阳光刺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我用手遮住额头,眯起眼睛眺望。

一座座雪峰静静耸立在蓝天下,中间是一大片洁白无垠的草原,景致壮丽难言。

天清气朗,我扬起脸,任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心中烦闷忽然一扫而光。

只觉得方才思虑是自寻烦恼。

我既知范黎乃可信可交之人,便要以诚相待。

孔子有曰:君子坦****,小人长戚戚,我虽不是君子,但也绝非扭捏之人呀。

思定后,我坦然回了山洞,语气镇定地与范黎商议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到外面探探去,此地离大应扎营地不算远,说不准就能碰上我们的人呢。”

范黎却马上说:“我们一起去。”

“那可不行!你身上有伤,不宜走动,马跑了,你能走多远路啊?”

我将剩下的食物拿到他身旁,往火堆里添了些柴,就要起身离开。

哪知一回头,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他说:“没有马,你又能走多远?就算我有伤,遇到敌人尚也能拼命。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去荒山野岭晃**。走吧,我们一起。”

说着,他脚步沉缓地朝洞外走去。

我不得不收拾好行李跟上。

见他动作很是吃力,我忍不住伸手搀住他的手臂。

他转脸低头看了我一眼,淡淡笑道:“多谢。”

“举手之劳,范大哥言重了。”

我边留意着脚下的路边说道,却猛然想到:

“哎呀!刚刚我才说过男女授受不亲,这时就主动搀扶他走路了,他面上没表露出来,心里定是在取笑我。”

可兴许是方才我一番彻悟,就算想到这些,心中也并无波澜。

我悄悄用余光看向范黎,阳光下,他坚毅的侧脸仿若石塑,紧抿着唇,神色略倦怠,却有掩不住的冷肃威严之势。

看他这神情,必是在专心思索接下来如何行事呢。

我不禁在心里自嘲道:“卷云啊卷云,你如今怎如此小家子气了?大事当前,可别再胡思乱想了啊。”

可越是如此想,脑子里越是如万千缫丝乱成一团,浑然忘了还搀扶着范黎。

默默走着,只觉得越来越冷,手脚简直都冻僵了。

正茫然出神,忽听范黎道:“冷么?”

我猛地回过神,道:“不冷——”

话音未落,范黎已停了脚步,顺势握住我的手放在他嘴边连呵了几口气。

我愣了下,正要挣脱出来,他温柔一笑,甚是自然地将我的手拢在他大氅的腋下,温声道:

“你是姑娘家,不比我们老爷们儿皮糙肉厚,可别再像脸上一样冻伤了。”

他大氅的绒毛抚在我手上,暖意绵绵不绝丝丝缕缕包裹住了我僵冷的手,真的是舒服极了。

我根本贪恋不舍,而且范黎举止大方自然,丝毫不觉有何不妥。

我也就不再扭捏了,安心将手窝在里面。

虽然我们走得慢,但我们刚走到山间的草地上,就见一小队人马正在草坡上疾行。

日月旗帜在阳光下甚是夺目。

是大应的将士!

还有兴儿。

我连忙丢下范黎,边跑边大喊道:“喂!我们在这里——赵兴!范将军在此!”

很快,那队人马呼啦啦掉头,朝我们飞快奔来。

难怪昨日兴儿他们没有找到我和范黎,原来昨夜大应和瓦剌打了一仗。

瓦刺吃了败仗,已连夜拔营迁徙到别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