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鸡报晓,宫城解禁。

这个时辰,大多半的百姓,还未睡醒,而百官却是已要上朝。

官员们陆陆续续通过承天门,有的哈欠连天,睡眼惺忪,而有的,却是精神抖擞,似乎有何兴奋之事,即使起个大早,亦是毫无困意。

仿佛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连空气中都夹杂着一丝紧张的气氛。

即使没有参与其中的官员,亦是有所察觉,近来一些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就好像是积蓄不发的火山,说不准在某个时刻,就会一股脑爆发出来,惊天动地,前所未有!

御史台的言官们结伙走在一起,作为台谏的最高官员,王翥走在最前,不知怎的,总觉得今日似乎将要有何大事发生。

这种感觉绝非无端而生,他近来一直在暗中调查唆使台谏针对陆沉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本以为凭借着这张脸面,能够打探出些蛛丝马迹来,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至今他仍是一无所获,便是那些与他交情匪浅的同僚,对他亦是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分毫。

可以说,他虽为台谏之首,却已被隔绝于台谏之外,那些同僚就算是说句话,都要背着他。

而这种状况昨日愈发严重,台谏同僚貌似又在谋划着什么事,小心翼翼,尽管装得若无其事,可他仍能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他本想将此事禀报给陆沉,让陆沉小心提防,可深夜上门,陆沉却是并未在家中,无奈之下,也只能是等着今日上完早朝之后,再去向陆沉禀告了。

不过今日一到宫城,他突然不由得生出一种感觉,只觉今日早朝,怕是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也不知早朝后再提醒陆沉警惕提防,还来不来得及。

心事重重地走在前面,他仿佛成了孤家寡人,台谏诸官,全都跟在他的身后,仿佛刻意保持着距离。

不过快路过文华殿的时候,朱恪走了上来,与他并肩而行。

“看来今日早朝,怕是会有何大事发生。”朱恪也敏锐的嗅到了,对王翥说道。

王翥低声道:“朱大人也察觉到了?”

朱恪淡然笑道:“方才我一路走来,最起码看到四五伙官员成群结队,嘀嘀咕咕,听不清楚,似乎有何不可告人之事,看着吧,今日早朝如果真的出什么事,这事儿绝对小不了。”

王翥向后一看,那些同僚见他看来,声音顿时戛然而止,目光躲闪,有的更是面露紧张之色。

他转过头,沉重道:“只怕是与侯爷有关。”

朱恪并没有王翥这般风声鹤唳,笑了笑道:“这是明摆着的事儿,侯爷奉旨查案,一旦将那驱使清流党的幕后主使查出来,非但清流党一干人等要遭殃,那幕后主使只怕也别想好过。他们若想翻盘,就得再搞出些什么动作来,阻止侯爷查案,甚至是……将侯爷扳倒!”

王翥皱眉,有些焦虑道:“朱大人,如果待会儿真的发生何事,我等该如何自处。”

朱恪笑道:“当然是站在侯爷那一边,侯爷不在朝上,你我作为心腹,自然要不遗余力,帮侯爷说话,难道还能冷眼旁观、任那些别有用心之辈中伤污蔑侯爷不成。”

王翥神色低沉,说道:“现下下官与朱大人说句交心的话,您觉得,侯爷会被扳倒吗?”

朱恪看了王翥一眼。

王翥面色一变,急忙解释道:“下官绝无他意,只是……”

朱恪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本官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有所顾虑,也是人之常情。”

王翥叹道:“这朝廷局势,变幻莫测,下官也是拿不准啊。”

朱恪负手道:“既然选择入了陆侯爷的门庭,便要相信侯爷。王大人,说句不好听的话,你是侯爷的人,明摆着已非秘密,就算你在此刻与侯爷划清界限,甚至反水,也是不可能了,亦会因三心二意,两面三刀,为整个朝堂所不容。”

王翥忙道:“下官绝无背叛侯爷的意思,只是为侯爷的处境而感到担忧。”

朱恪笑意更深,问道:“王大人,你觉得侯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翥一楞,“侯爷……”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侯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文武皆睥睨当世,手段老辣,谋算近妖,就连钱谨那等根深蒂固的近侍都给扳倒了,可如果非要说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王翥却是只觉词穷,难以描述。

“下官不知。”王翥无奈只能摇头。

朱恪意味深长道:“说句夸张的话,侯爷在我朱恪的眼里,就是神,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也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他,他就像是站在那无人能够企及的山顶,俯瞰着这世间的芸芸众生,或许唯有生来便高居苍穹之上的陛下,才能高他一头,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将他拉下来,因为蝼蚁,如何能与神抗争!”

王翥一震。

神……

“下官受教。”

他随即向朱恪一拱手。

朱恪悠然道:“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我只管尽好自己的本份就是,看着吧,这或许是酝酿已久的阴谋,如今终于要爆发,必定石破天惊,可侯爷何许人也,再大的风浪,也绝不能动摇他分毫。”

王翥再无顾虑,点了点头。

百官陆续将要上朝,一场未知的风暴,似乎即将就要来临。

而陆沉,也是一夜未眠。

他彻夜都在督监院,对那些清流党进行审讯。

他也是在争分夺秒,争取在“那个人”有所动作之前,将他给揪出来。

一旦在清流党人口中拿到切实的口供,找出那个人是谁,那么所有针对他的阴谋,自然而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只可惜遗憾的是,清流党人,不愧是清流党人,骨头委实硬的很,愣是百般酷刑,都不能撬开他们那张嘴。

别的清流党人也就罢了,可能真的不知道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但作为清流党的领袖、针对陆沉事件的策划者,祝孝安是肯定知道的,这一点毫无疑问,可这位清流党领袖即使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却仍是一字不肯招,让人气愤的同时,亦不得不心生敬佩——硬骨头,有种!

ps:昨天喝多了,忘了上传了,今天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