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垣沉声道:“带下去!”

代王被押出大堂。

蔡垣转而向刘雍拱手,说道:“首辅大人,您看……”

刘雍说道:“尽快召集三司会审,给与叛逆应有的惩罚,值此国丧之期,朝廷上上下下,有太多的事需要去办,不能在这件事上太多浪费功夫,不过切记,趁早结案,却也不能草率,务必要证据确凿,以免日后谁翻起账来,有疏漏之处,被抓住不放。”

众人点头,也无怪刘雍如此小心谨慎,毕竟要处置的,乃是堂堂王爷,储君还未继位,且年龄太小,尚不能对国事政务做出决断,故而眼下无论发生如何事,都要由内阁牵头,领导有司处理。

刘雍也是颇有魄力,因为急于处置逆王是冒风险的,如果日后谁想要以此事来攻讦他,等于将把柄交到对方手上。

他完全可以将逆王拘押,等储君继位,再行处置。

可拖延处置,只怕夜长梦多,会有变故发生。

所以他明知急于处置逆王,风险极大,可还是下此命令。

这才是一朝首辅所应有的担当!

陆沉肃然起敬,却是不想让刘雍独自一人挑起这个担子,说道:“待结案后,本侯便入宫,向殿下禀报,具体对逆王、叛军如何处置,虽然要依律处置,可也要听从殿下决断。”

刘雍一愣,储君年龄甚小,怎能做出决断?

可随后,他便猜出陆沉用意,苦笑摇头,说道:“焕章,你不必如此,刘某忝为内阁首辅,在这个时候,自然要站在最前面。况且,逆王造反,证据确凿,储君还未继位,且无决断能力,国事政务,由内阁决断,也是符合规矩国法,刘某并非擅权行事,不怕谁抓刘某的小辫子。”

六先生还真是坦**啊,陆沉一笑,说道:“首辅大人不必推辞,虽然陛下的圣旨还未下发,但其临终遗命,让本侯辅助新君理政,这件逆王案,由本侯去向殿下请旨,也是理所应当。”

他这话一出,满堂之人,俱是面露惊愕之色。

让……

让这位陆侯爷辅助新君理政!

陛下是疯了吗?

怎么干脆不将帝位直接传给这位陆侯爷,反倒省事。

自古以来,辅佐幼帝理政,说是辅助,哪个不是把持朝政,独断专行?

再简单点说,就是上面虽然坐着皇帝,可真正统治江山的,却是下面那位辅政大臣!

众人无不是心神剧震,看着陆沉,仿佛看到大齐开国以来第一权臣缓缓拉开序幕,即将就要统治大齐的政治舞台。

唯有刘雍不动声色,面色平淡。

这位首辅大人,不争不抢,并不会因为陆沉动摇了他内阁首辅一人之上、万人之上的地位,便对陆沉心怀嫉妒,甚至是愤恨,如果是其他人已然权势在握,还辅佐幼主理政,他或许会因担心其势大,恐有霸占朝政、甚至谋反而心有忌惮,可陆沉……

他信得过陆沉。

听得陆沉居然被遗命代朝理政,身为陆沉的心腹,朱恪欣喜不已。

他不由庆幸,庆幸当初何其明智,攀上了陆沉。

要知道,那时的陆沉,虽携战功归来,但官职却也不过是从四品的鸿胪寺少卿。

可他当时却能看出,陆沉必非池中之物,早晚能飞黄腾达,位极人臣。

而结果,他果真赌对了。

察觉到大堂中的气氛有些凝滞,众人显然心思各异,陆沉拱手说道:“今后,还请诸位大人,鼎立协助。”

众人连忙回礼,“应该的,应该的。”

不两日,三司会审,代王,郭珲,以及那些蓄意从逆者,在证据确凿之下,遭到判决。

被判处斩立决的,包括代王、郭珲在内,共有十二人,而余者,则都被从轻发落,没有株连屠杀。

三司一结案,陆沉扭头就拿着圣旨,去向东宫。

李愗贞听陆沉禀报案情,听得稀里糊涂,最后又听陆沉询问“殿下何意”,愈发面露迷茫之色。

陆沉也知道李愗贞做不出决断,不过是走个形式,随即便将三司所做出的判决,对李愗贞说了,并问道:“请问殿下,是否遵照三司判决处置?”

李愗贞茫然点头。

陆沉呈上判决文书,说道:“请殿下用印。”

李愗贞哪能抬得起那么重的印,冯吉赶忙代劳,将代表储君权柄的印绶,从盒子中取了出来,在朱漆上一按,然后盖在判决文书上。

陆沉一喜,刘雍那边还眼巴巴等着他将盖印的判决文书带回去呢,也不耽搁,拱手说道:“微臣告退。”

走出殿外,冯吉跟了出来,对他笑道:“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侯爷今后代朝理政,当真可谓是位极人臣了。”

陆沉并不觉得代朝理政、位极人臣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不过若是说出真实想法,又怕被人误会是心口不一,索性一摆手,话锋一转道:“殿下那里,还得劳烦冯公公细心照料,殿下年龄尚小,心思单纯,最怕身边有心术不正之人,若是有此等人出现,还望冯公公能及时劝阻殿下,让此等人离陛下远远的。”

冯吉笑道:“陆侯放心就是,咱家在宫中当了一辈子的差,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保准帮侯爷您看得紧紧的。”

皇帝是大齐的皇帝,他的主子,可他却说是帮陆沉看顾,言外之意,无外乎是在指那件罕有人知的秘辛。

虽然他作为家奴,但陆沉却是储君的父亲,说是帮陆沉看顾,并无不对。

陆沉一拱手,离开皇宫。

将判决文书交给刘雍,刘雍看了一眼上面鲜红的印迹,吁了口气,说道:“有殿下用印,便可以将逆王明正典刑了。”

陆沉道:“觊觎帝位者,绝非只有代王一人,只不过代王更冲动、更蠢一些罢了,在储君还未继位前,我等还不能掉以轻心。”

刘雍点头道:“还得有劳焕章多费些心,掌握朝野局势,确保储君顺利继位。”

陆沉道:“应该的。”

刘雍说道:“眼下不比以往,刘某与太常寺还有礼部商量,不宜将陛下灵柩停留在外太久,还是应当尽快让陛下入土为安,宣读诏书,储君即位,如此大齐上下,方能安定,焕章你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