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盖顶,血雾升腾。南疆四神王被禁锢束缚其中。
牠们想逃,却早已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机。
但不逃的话,面对那个恐怖的男人,又根本提不起任何战意。
比起刚才四灵合击的对撞交锋,此时的封镇禁锢才让牠们真正明白,双方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实力差距。
这种生命层次带来的压迫感,犹如背负了一座大山。
别说爆发力量再次反击,甚至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
这个家伙……
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
南疆四神王感受到自身力量的流失,就像是离开水面的游鱼,无论怎样拼命挣扎,都无法摆脱密集血线的控制束缚。
“你们果然比那些废物强了很多。”
“虽然你们在战斗力方面一塌糊涂,空有高深境界却无法发挥出来,但至少灵意还算充沛,营养也颇为丰富,足够让我将修为境界再向上提升一个层次。”
卫韬眼睛半开半闭,然后张大嘴巴猛地一吸。
刹那间赤练红线疯狂涌动,将大量灵意吞入口中。
然后迅速消化吸收,化作自身再度提升所需的能量。
虚幻状态栏悄然显现,显露出红线拳功法界面。
金币一枚枚消失不见,赤练红线很快突破十万那条界限,开始沿着通向未知的道路急速狂飙突进。
时间一点点过去,南疆四神王肉眼可见变得虚弱衰落,精神萎靡。
但与之相对应的,则是赤练红线愈发鲜艳灵动,无论是高度层次还是总体数量,都在一次次破境提升的过程中疯狂暴涨。
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二十万的层次,并且还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上攀升。
卫韬瞑目入定,深深沉浸其中。
连他自己都未曾想到,在兜兜转转一圈过后,竟然还是最初修炼的红线拳,为他支撑起了一片天空。
赤练红线,二十万线,绝对是前无古人,超出了这门武道功法创始人的想象。
甚至也可以称得上后无来者。
在突破至二十万线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强度,已经接近当初的拥有本源之力的至尊神主,触碰到了时空长河生灵所能达到的最高层次。
虽然距离鸿蒙道体还有不小差距,但在后续成长性上面,他认为赤练红线毫不逊色,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犹有胜出。
因为纯粹,所以强大。
更何况如今他所修行的红线拳,是在鸿蒙道体基础上演变出来的超级改版。
又由于时空主宰的切割斩断,让其被动达到了去芜存菁、回归本源的效果。
由此所带来的,除了无与伦比的身体强度外,还有就是让卫韬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吞噬消化能力。
从螣蛇本体,到北荒梵天,再到如今的南疆灵神,都被他毫不浪费吃进肚子,化作赤练红线不断向上提升的丰厚营养。
卫韬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将最后一点灵意纳入己身,转头朝着青麟山所在的方向看去。
许久后,他又收回目光,改为抬头向上仰望。
目光透过重新汇聚的云层,看向苍穹之外的黑暗虚空。
在那条通道消失后,时空主宰已然隐去不见。
无论他怎样感知,都再也找寻不到丝毫痕迹。
卫韬立于云层深处,面上罕见流露出纠结犹豫表情。
他沉默思索许久,终究还是收回远远眺望的目光,没有朝着青麟山的方向靠近一步。
虽然无法感知到主宰,但卫韬可以确定,对方其实一直都在苍穹之外,并且不知何时便会投下观察审视的目光。
所以说,尽管思念之情犹如火焰熊熊燃烧,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将之潜藏心底,不能让她们暴露在时空主宰的目光之下。
等到处理掉所有危机,至少是拥有了足够掀桌子的实力层次,再去和师姐相认不迟。
对于“天降甘霖”之后遗失碎片的复苏,以及主宰到底想要达到怎样的目的,卫韬一开始还无法看得透彻分明,心中总有些许疑惑未曾解开。
不过在他数次观摩上一纪元破灭,尤其是借助南疆神王之力,对藏身于遗失碎片之外的主宰本体惊鸿一瞥后,才算是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和推测。
或许在主宰眼中,从头到尾都没有将他当成最大的敌人。
真正让牠全力以对,一招棋错便有可能全盘皆输的,唯有带来终末之劫的那团阴影。
正是它撕开上一纪元的洪荒苍穹,将几乎所有超凡生灵泯灭抹除。
同样是它,在毁灭中又孕育新的生机,这也正是时空长河与无上主宰的来历。
之后不知多少岁月流逝,终末之劫的阴影终于再度降临,要让时空长河再次经历成住坏空的往事。
主宰自然不愿坐以待毙,所以才会先切割舍离,将诸多本源之力一一斩出本体,制造出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的一众至尊神主。
然后牠发现这些神主不堪大用,便毫不犹豫将他们全部抛弃,转而借助他这个外人之手,不惜冒着身死道消的危险,将自身与时空长河本源再次进行分割。
再然后,在那场发生在黑暗虚无的交锋为界,主宰以时空长河步入寂灭为代价,开启了遗失碎片的复苏,妄图重现上一纪元超凡生灵共存于世的盛况。
唰……
卫韬收敛思绪,状态栏再次变得模糊。
又一枚金币被投入功法界面。
神秘气息轰然降临,引动更深层次的变化,将赤练红线变得更多更强。
时间一点点过去,金币一枚枚消失。
当南疆四神被消化殆尽时,红线拳已经来到了三十万的高度层次。
悄无声息间,流云霁雾消失不见。
待到再次出现时,已经跨过数个州府,来到了那座巍峨厚重的大山之上。
风雨飘摇,寒风呼啸。
纵然是在重重深山之内,所有的一切也都被茫茫雨幕覆盖笼罩。
卫韬背负双手,在湿滑的山间石阶缓步而行。
他就像是游山玩水的旅客,不时在某个地方停下,静静注视着远处风景,姿态闲适而又放松。
只是随着不断向山内深入,周围的山林也随之变得有些不同。
天色愈发阴沉晦暗。
风声雨声也渐渐远去。
所有一切都变得死寂安静。
唯有脚步声还在回响,带着他不断向前而行。
不知道多久过后,卫韬一步踏出,似是跨过了一条看不见的分界线,眼前不见了原本还若隐若现的群山,只剩下一团浓重到仿佛化不开的黑暗,占据了几乎所有的视线。
前后左右寂静无声。
脚下的路仿佛也没有尽头。
卫韬却对此并不在意,只是遵循着心中的一丝感应,在黑暗中不断前行。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或许在这种黑暗死寂的环境中,时间和空间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意义。
忽然,卫韬眼中的世界,似乎变得有了一丝不同。
在亘古不变的墨色之中,增添了一抹其他的颜色。
他便在此时停下脚步,抬头朝着矗立在前方的破败山门看去。
门前一块巨型石碑,虽然表面长满青苔,定玄两个字却依然清晰可见,仿佛穿过悠久岁月映入眼帘。
“定玄山还是那座定玄山,只是曾经作为教门七宗之一的定玄派,已经消失在了时光长河之中。”
卫韬低低叹息一声,眼前莫名浮现出道道身影。
从捉摸不定的白翎羽,到北荒圣师罗青隽,最后则是阴极阳生的宫苑,无声无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悄无声息间,她们的身影缓缓变淡,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定玄山门后的黑暗深处。
卫韬沉默许久,又是一声暗暗叹息,跟随着她们的足迹,一步步跨过石碑山门,来到定玄派早已废弃的内门驻地。
这里空空****,安静死寂。
但就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却有一道若有似无的生机,从后山深处传递过来。
卫韬屏息凝神,仔细深入感知。
片刻后,他又是一步向前迈出,刹那间越过诸多亭台殿宇,又穿过松柏环绕的狭窄山路,来到后山深处一个漆黑如墨的洞口之外。
他在这里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一侧的石壁,缓缓念出刻在上面的两行字迹。
“一切真实,皆为虚妄。”
“堪破虚妄,得见真实。”
“自相矛盾,故弄玄虚。”
“只有痛苦才是真实,唯有死亡才是永恒,等会儿让我将你打死吃掉,便能带你去领略何为真正的永恒真实。”
卫韬微微皱眉,忽然抬手将石壁平平削去一层,抹去了不知在那里留存了多少岁月的字迹。
轰!!!
就在此时,一道充满怒意的精神冲击自洞内喷涌而出。
还有一道扭曲阴影紧随其后,闪电般朝着卫韬扑杀过来。
“可定幽遐,知玄晓奇,料敌先机,此为定玄武道真意。”
卫韬面无表情,硬生生承受了犹如大浪的精神冲击,然后在那道阴影临身的那一刻,不闪不避直接抬手向前抓去。
轰!!!
刹那间流云霁雾升腾,猩红血腥涌动。
将整个后山完全笼罩在内。
白泽真意,可定幽遐,知玄晓奇。
早在当初与罗青隽交手时,卫韬便对定玄秘法的料敌先机能力深有体会,甚至还差点儿在这方面吃了大亏。
所以说,在踏入定玄后山,亲身面对白泽真意时,他选择的应对方式也非常简单,那便是不管你从何处来,我只向着一处去。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以力破巧,一力降十会,堵死它所有的算计。
卫韬在进山之前是这样想的,来到后山洞口也是这么做的。
轰隆!!!
陡然一声巨响震**虚空。
刹那间山崩地裂,拳势过处所有一切尽皆破碎毁灭。
那道扭曲影子左支右拙,辗转腾挪,但在一拳将整个定玄后山都推平的恐怖巨力面前,再如何料敌先机做出应对也无济于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烟尘渐渐散开,笼罩了整个定玄山的黑暗也随之消失不见。
卫韬在废墟中缓缓向前,来到那团被赤练红线穿刺封镇的扭曲身影近旁。
他低头俯瞰,仔细观察辨认之后,面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虎首朱发而有角,四足飞走幽遐出,你好像不是白泽本体。”
“不,不对,你竟然是一个人,难道是被白泽真意异化的定玄武者?”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自我自浑浑噩噩中重新生出灵智以来,便从未离开过这片山林,每日都遵循着本能去捕猎进食,完全不知道外面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又会有怎样辽阔壮丽的风景。”
那道身影挣扎着坐了起来,七窍中涌出大股鲜血,整个人气若游丝,眼看着已经到了生死一线的边缘。
不过随着猩红血线反向注入生命能量,片刻后终于又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卫韬收回赤练红线,“你身具白泽真意,而且已经浓郁到了变异化生的程度,竟然不明白我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大口喘息,努力平复着有些混乱的气息,“我确实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如果你说的是那头隐于地底深处的圣灵,或许它就是你要找的白泽。”
“它现在在哪里?”
“在你即将进入后山的那一刻,它已经通过地底通道逃离此地,只留下我这个唯一的同伴,在后山洞外迎接你的到来。”
“在我来之前,白泽已经跑了?”
卫韬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面上露出若有所思表情。
片刻后,他忽然笑了出来,“刚刚我还嘲笑它的可定幽遐,知玄晓奇,没想到小丑竟是我自己。
不过它竟然能将料敌先机做到如此程度,倒是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哪怕我能一拳将整座后山笼罩覆盖,也无法对它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那么你知不知道,白泽逃去了哪里?”
他摇了摇头,“我最多只能算是它豢养的玩具而已,平时除了它的召唤,便很少能见到它,也从未真正去过地底,自然不知道它在山下隐藏的秘密,更不知道它在面对危险时,究竟为自己准备了多少藏身之处。”
“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我以为你至少能给我提供一些线索出来。”
卫韬收敛笑容,再开口时已然换成了严肃认真的语气,“原本我对白泽并没有过多想法,只是前往西极路上顺带的捕猎而已。
但此刻看到它的表现,西极去不去已经无关紧要,它已经成了我势在必得的猎物,所以说我希望你能知道,你也最好能知道,毕竟这关系到了你的生死,或者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