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安乐公府。
刘禅一如既往的坐在上位,笑呵呵的看着面前的美人们起舞。
曹髦并没有杀害刘禅的家人,将他原先的嫔妃等等都安排在了他的身边,并且还将他的儿子们也分别安置在了洛阳各地,他们时不时还能聚在一起,搞个家庭宴会。
刘禅的生活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他甚至比以前还要开心很多,毕竟,再也没有人来用那些国事来烦他,再也没有需要操心的事情了,整日就是享乐玩耍。
黄皓此刻依旧陪伴在刘禅的身边,他也是尽职尽责,还是在帮着刘禅想出各种好玩的东西来。
刘禅压根就没有要怪罪他的想法。
他身边如今没有了陪伴他的大臣,原先郤正与张通陪在他的身边,愿意继续跟随他。
但是他的表现却让这两位寒心。
首先是郤正,因为曹髦跟刘禅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对比,这位大臣最终也是向曹髦低下头来,如今成为了曹髦麾下的太守。
后来是张通,他多次劝说刘禅,希望刘禅能杀掉黄皓,能为姜维等人复仇,同时有着要重返蜀地的想法。
但是刘禅非常的喜欢他如今的生活,张通无可奈何,最后也只能选择了放弃。
他没有接受皇帝的册封,离开了洛阳,准备返回蜀地隐居。
至于其他的蜀地大臣,是再也不敢跟刘禅扯上关系了,别说是拜见了,压根就不敢从刘禅家门口经过。
刘禅倒也不在意这些。
就在他继续饮酒作乐的时候,忽然有奴仆前来告知,说是有大臣前来拜见。
刘禅赶忙放下了手里的酒盏,领着众人匆匆出了门。
当来人出现之后,刘禅方才松了一口气,挺起了腰板,笑着说道:“还以为是陛下所派来的重臣呢!”
来人正是谯周。
历史上,曹魏在灭亡蜀汉之后,因为邓艾钟会之乱,导致蜀臣死伤极多,没死伤的这些被强行驱赶上路,狂奔洛阳,结果老臣们在半路上就死的差不多了。
蜀国的老臣里就没几个能活着到达洛阳的。
但是这一次,成都不曾发生大乱,曹髦也没有催促他们尽快前来,有几个老臣走不动了,就让他们在原地休息。
故而,很多老臣都得以保全性命。
谯周就是其中之一,当初赶路的时候,他是精疲力竭,重病缠身,几乎要病死,如今在洛阳修养了这么久,他的身体也逐步开始痊愈。
可谯周心里却并不是很开心。
当初在他坚持投降之后,事情的诸多发展都如他所想的那般顺利,和平交接,群臣也没有付出太大的伤亡,皇帝也得以保全,各方面都不错。
可唯一的问题是,谯周本人并没有得到提拔!
蜀地大臣们纷纷得到了赏赐和提拔,董厥都在尚书台干上了治理天下的大事,成为了陈泰的副手,而如原先的征北将军张翼也归降了皇帝,封征南将军加侍中。
蒋琬的两个儿子一个进中书,一个进御史台。
几乎每个重臣都得到了极大的赏赐,其余的都是在各地担任太守,甚至还有很多年轻人,皇帝跟罗宪询问蜀地的才俊,让他举荐一些年轻人,罗宪当即就举荐了常忌、杜轸、寿良、陈寿、高轨、吕雅、许国、费恭、诸葛京、陈裕等十余人,皇帝一口气将他们都给征召录用了!
更别提庙堂还在蜀地专门施行考核,提拔了一大堆的官吏。
就连自己的弟子都得到了重用。
可谯周自己却没有得到什么提拔。
谯周对此很是纳闷,按理来说,自己作为蜀国投降的头号功臣,怎么也不能被冷落吧?
就算皇帝不喜欢我,那吴国还不曾投降呢?难道不该多重视吗?
谯周也说不上是不服气,就是有些狐疑和不解。
刘禅倒是非常的开心,这些时日里,压根就没有大臣敢来拜访自己,谯周还是头一个!
果然是忠臣啊!
谯周被刘禅拉到了身边,就要让他坐下来,可谯周还是坐在了下方,尽管对方已经不再是皇帝,可谯周依旧不敢无礼。
刘禅很是热情的说起了自己今日的情况。
“此处好啊,我整日都是在府内享乐,没有什么事让我担忧,陛下常常送来些赏赐,美酒华服,您看看我这一身?是不是比当初穿的还要华丽?”
刘禅展示着身上的衣裳。
谯周只是看着面前的刘禅,他不明白刘禅是真的觉得这里好,还是在故意阴阳怪气自己。
他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陛下,臣要返回蜀地了……”
“勿要称陛下,称公得当。”
刘禅认真的提醒道。
随即,他又狐疑的问道:“洛阳如此好的住所,公为何要返回蜀地呢?”
谯周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臣本来就没有贪图功名富贵的想法,原先提议投降,也只是为了社稷而已,原先待在洛阳,只是因为放心不下陛下,生怕您会受到欺辱,故而不敢离去。”
“如今看到陛下在这里如此享乐,也不曾有人亏待,那臣就要返回家乡了。”
“臣准备在蜀地隐居,专心经典,多传授几个弟子,推广圣人的学问……”
听到谯周的话,刘禅心里很是感动,双眼通红。
黄皓一言不发的站在刘禅的身后,低着头,眼里满是鄙夷。
分明就是在洛阳得不到重用,得不到赏赐,方才想着捞点名声跑回蜀地去,可这厮说起来偏偏就是如此的道貌岸然。
黄皓心里对此很是鄙夷,可他什么都没说。
说起来,自从刘禅变成安乐公之后,黄皓就再也不曾说过什么人的坏话,每日都只是全身心的让刘禅玩的尽兴。
对这些事情,他已经不在乎了。
刘禅此刻却忍不住夸赞道:“谯公当真贤人,请您勿要担心,我这里的一切都很好,没有人叨扰,您若是想要回去,只管回去便是了。”
两人交谈了许久,谯周这才站起身来,再次拜别了刘禅。
谯周依依不舍的走出了府邸,坐上了马车,朝着自己的府邸行驶而去。
坐在马车上,谯周再次长叹了一声。
离开洛阳其实也好,能远离这繁琐的政务,吾辈高雅之士,不为世俗所打扰……
当他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一群人正站在门口,等待着他。
看到这些甲士们,谯周心里一颤。
就连思绪都被打断了。
自己前脚去拜见旧主,这人后脚就出现在了自己的府邸外,难不成是来问罪的?
谯周想着自己该如何应对,缓缓走下了马车。
就看到一个大老粗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审视着谯周,“你就是那谯周?”
“老夫正是。”
“陛下要见你,且跟我来吧!”
那人说着,也不给谯周换衣服的机会,拉着他上了自己的车,便迅速离开了此处。
谯周此刻很是不安。
他没想到,皇帝在这方面居然如此的敏感,早知道就不去见皇帝了,自己有这功劳,不至于为了这样的事情而被问罪吧?
谯周心里胡思乱想,当成济将他一路带到了皇帝面前的时候,谯周终于有了决定。
他急忙拜见了曹髦。
曹髦此刻手里捧着经典,看到谯周出现,眼里带着笑意。
“听闻谯公一早就去拜见安乐公,不知都说了什么呢?”
谯周心里一颤,赶忙解释道:“陛下,臣准备离开洛阳,故而在离开之前,特意前往拜见安乐公,进行告别,并没有商谈其他的事情!”
曹髦皱起了眉头,“那为何要离开洛阳呢?”
谯周苦笑了起来,“臣年迈庸碌,才学多有不足,便想要返回蜀地,继续钻研学问。”
曹髦缓缓放下了手里的书籍,“听你的意思,似乎是在说朕没有重用你,所以你才要离开啊。”
“臣不敢!!”
曹髦笑着走上前来,将他扶起,拉着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谯公啊,您可不能离开啊,当初您前来洛阳的时候,患有疾病,当时朕派遣太医令为您医治,太医令说您应当休息,朕就只好让您在府内养病,如今这病好不容易痊愈,可您却准备离开,这如何能行呢?”
谯周迟疑的看着曹髦,他也不确定面前这人到底是什么个想法。
他还是感谢了曹髦的恩德,再次表示自己没有才能。
“谯公啊,您觉得王司徒的学说如何?”
曹髦忽然开口问道。
谯周看向了曹髦手里的书籍,倘若是别人询问,谯周肯定会给王肃找几个毛病狠狠抨击,毕竟王肃已经死了,就是抨击也无法反驳了。
但是曹髦询问嘛……
“实乃救世安民之良药也!王公之学说,臣钻研许久,不敢忘怀!其学说囊括诸道,结合儒玄,新开道路……”
谯周直接开口吹起了王学,连着吹了许久都不带重样的,曹髦都得赞叹他这个能力了。
曹髦欣慰的点着头,“不成想,谯公如此重视,您也知道,王公逝世,这经典的编撰以及传授的事情,还不曾完成,倘若让谯公来负责,会不会有些屈才啊?”
谯周一愣,赶忙说道:“辅佐圣王乃是天下仁人的志向,岂能说是屈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