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曹髦手里的木棍狠狠劈下,成济只觉得双手有些发麻。

这让成济颇为惊讶。

这并非是纯粹的力气的增加,而是陛下逐步掌握了发力的技巧。

成济能感觉得到,陛下的进步速度越来越快,发力技巧愈发的成熟,从当初的触之即溃,到后来的勉强招架,再到如今,成济觉得,就是自己也得费点力气才能制服皇帝了。

成济完全不留情,长棍横扫,直接打飞了曹髦的武器,曹髦只觉得双手发麻,隐隐作痛。

徐老公有些惊怒的叫道:“成济!!你欲何为?!”

几个阉人赶忙冲到了皇帝的身边,开始帮着按摩起了曹髦的双手。

成济仰起头来,很是暴躁的说道:“我还不曾出全力呢。”

徐老公气急败坏,“好胆!你还想打坏陛下不成?!”

他看着远处看戏的司马回,大声的质问道:“黄门官就是这般做事吗?”

这些阉人已经不装了,他们直接明牌,我们就是皇帝的人。

他们根本无法融进司马家的团队里。

当今任何一个士大夫所创建的团体,都不会允许阉人集团加入。

唯一能收容他们的就只有皇帝了。

甚至能挽救他们性命的也只有皇帝。

他们都已经明白,无论他们表现的有多温顺,多么听从司马家的话,都躲不过一死,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投皇帝,皇帝好歹能想办法试着保下他们的性命。

而司马家也不太在意这个,阉人的名声很差,皇帝想自污,那就让他自污好了。

唯一在意的大概就只有钟会了。

他几次声称要杀了这些蛊惑陛下的阉人,若不是此刻国事繁杂,让他抽不出身,只怕这些阉人早就被他再次更换了一波。

司马回有些无奈的走了过来,他看着成济,开口说道:“成君,陛下尚且年少,当留些力才是。”

成济与曹髦的关系,目前还没有人知道。

曹髦想将他当作底牌来用,哪怕是在阉人面前,也从不提起这人,明面上还是一副想要结交的模样,而他也告知了成济,让他尽管以司马家的身份与自己相处,免得司马家对他不利。

这让成济很是感动。

在众人的眼里,成济俨然就是司马昭的忠实狗腿,对皇帝态度极差,装都不装,比试的时候完全不留情面,将皇帝打的很惨。

就连司马回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虽然是傀儡皇帝,可好歹也是皇帝啊,你不能真打呀!

听到司马回的话,成济勃然大怒,他瞪了司马回一眼,反问道:“我奉征西将军之令来保护陛下!!你敢训斥我?!”

司马回浑身一颤,“不敢……我并非是训斥你,可这是陛下……”

“哼!”

成济冷哼了一声,看向他的眼神愈发的不悦。

“这件事,我会如实告知征西将军的!”

他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只剩下了一个司马回独自在风中凌乱。

乃公特么的姓司马啊!

你怎么比乃公还要积极呢?

他看着一旁的司马车,摇着头说道:“不行,得将这件事告知校尉,成济无法无天,对陛下的态度实在恶劣,这般欺辱,怕是要惹出大事来!”

并非是他们愚笨,是成济演的太像了,那种目中无人,急着出头,为了出头能不惜一切的感觉,他演的淋淋尽致,都不像是演的,好像司马昭一声令下,他就能公然砍下皇帝的脑袋来。

司马回等人每次看到成济那种蛮横无礼的态度,便吓得心惊胆战。

他们担心这个疯子打急了,真的往皇帝脑袋上来一棍子。

不行,必须得将这个家伙送走,这厮太危险!

曹髦站在远处,表情苦涩,一言不发。

“陛下,成济欺人太甚……得想办法杀了他!”

几个阉人此刻围绕在皇帝的身边,愤愤不平的说着。

徐老公靠近了曹髦,低声说道:“陛下……等下次名士聚集东堂的时候,您不妨露出点伤口来,等他们询问,您就说是成济所打的……那些散骑若是知道这件事,成济必死无疑!”

曹髦一愣,赶忙摇着头,“不必如此,成君武艺非凡,若是能拉拢过来,那是天大的助力……勿要再谈论这件事了!”

阉人们也只好听从。

成济可是曹髦目前最大的底牌了,若是哪一天司马师死了,自己带着人冲杀司马昭,钟会对着成济下令,将军养你千日,就是为了今日,动手!

然后成济一长矛将钟会捅死……嗯,还得算上他那个当骑督的兄长,骑兵反戈,加上尹大目的胡骑,胜负可就不好说了。

当然,这只是曹髦脑海里最美好的幻想。

具体做起来肯定没有这么容易。

就在曹髦幻想的时候,外头再次传来了叫嚷声。

徐老公脸色一黑,骂道:“他又来撒泼了!”

在这些阉人看来,天下真的没有比当今陛下更可怜的人了,殿内的成济时不时发疯,殿外的郭建更是不堪。

这厮如今酗酒,吃醉了就来太极殿纠缠皇帝,非说要吃什么美食。

这是何等无礼的行为?!

但凡是个治世,这行为都可以诛族了,醉酒闯殿,这是当初董卓才能做得出来的暴行。

曹髦却眯起了双眼,近期内,郭家隐约有了分裂的倾向。

郭家内部,有人倾向与拥护太后,有人倾向于让太后拥护自己。

郭建经历过人生低谷,故而很珍惜如今的生活,他不像家族里的那些长辈一样沉浸在“西平郭家”的美梦之中,他不记得过去的辉煌,他只知道他如今的权势是太后所给与的。

可他并不敢提出自己的想法,毕竟家族还轮不到他做主。

在这般巨大的惊恐前,他选择了躲避,就跟那些名士们一样,饮酒服散,躲避现实。

“陛下,您且先进屋,奴婢去将他送走……”

曹髦严肃的说道:“这是自家舅父,岂能无礼呢?”

曹髦拒绝了阉人们的好意,随即出门去迎接这位舅父。

郭建摇摇晃晃的,两个甲士扶着他,甲士的眼里也满是无奈。

看到曹髦出门,郭建大喜过望,急忙走上前,就拉住了他。

“髦……我来找你吃美食!”

“唉,舅父又醉了,你们且将舅父送进来吧,外头这般寒冷,勿要冻坏了……”

曹髦令人带着舅父进了屋内,让他坐在自己面前,随即又弄来了醒酒汤。

郭建喋喋不休的说起了过往,曹髦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

郭建手里是有禁军的。

郭建,郭立,郭芝三人之中,只有郭立是最拉的,他没有军权,所谓宣德将军,不过是五品的将军职,平日里没有军权,打仗时可以率领军队……而其余两人就不同了,无论是镇护将军,还是护军将军,都是三品的实权将军,他们掌握皇宫内的禁军,算得上是手握重兵。

曹髦很想拥有皇宫内的禁军。

可这并不太容易,司马师可以允许自己接触阉人,可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接触兵权。

一旦自己有了这方面的倾向和作为,他会毫不迟疑的动手。

在对抗大将军的时候,曹髦必须要有分寸,在不完全刺激司马师的前提下进行。

郭建可以拉拢吗?

曹髦觉得,郭建跟安世一样,其实是个很好糊弄的人,想让他投奔太后,也没有多少难度。

可问题是,郭建能力太差了。

他胆怯如鼠,心性也不够坚韧,无法成就大事,如果将他拉拢到身边,那就是个定时炸弹,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出大问题,坑害了自己。

可曹髦还是很眼馋皇宫内的禁军。

“舅父,好些了吗?”

郭建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曹髦,他清醒了不少,点点头,“好多了……”

“舅父,这些时日里,您怎么开始日日酗酒呢?”

郭建沉默了片刻,方才苦笑着说道:“你还年少,是不会明白的。”

“舅父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妨与我说。”

郭建仰起头来,“你有什么能帮到我的呢?不必多说。”

曹髦眯起了双眼,忽然开口说道:“舅父是怕不日后大难临头!”

郭建猛地看向了面前的曹髦,“你说什么?”

“舅父,我在昭阳殿里,看到太后与宣德将军争吵,才得知舅父已经失爱与太后……而司马家又残忍无义,您担心这会给家族惹来大祸,是这样的吗?”

“是又如何?”

“如果舅父只是担心这个,那就好办了。”

“此时天寒地冻,舅父何不大病一场?”

“啊??”

曹髦认真的说道:“舅父或许还不知,我从太后那里得知,大将军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大概是熬不过这个月了。”

“大将军一旦死去,皇宫里定然是腥风血雨,可这一旦平息了,那就不会再出什么大事。”

“舅父何不暂时大病?且先躲过这场纷乱,等到事情平息,您再做决定,我想,无论谁获胜,想来都不会为难您。”

郭建有些迟疑,“可阿父那里??”

“您是病重,又不是故意忤逆,况且,您可以直接上书,请求族人来代替您的位置……宣德将军还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