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奠边府搏杀
从地形地势上来说,奠边府状如长形橡树叶,枝脉都是小溪,而大河则是其中主脉。它有十一英里长,三英里宽。周围则山峦层叠,密林深翳。自从马基雅维里时代以来,军事战略家都要指挥官们夺取高地,认为如果一方盘踞高地,就可以用炮兵摧毁对方。
但是法国人却没有占据或者说没有将防御重点放在俯瞰奠边府的各个高山上,这是一个常识性的错误。起码在黄历和参谋部看来,法国人要想把奠边府变成肉磨子,就应该坚决守住北分区那三块高地,在高地的争夺上消耗越盟的军队。攻守双方自然是攻方的越盟要付出的代价大,而如果越盟放弃北分区的争夺,直接攻击中心区,那么北分区的法军就会夹击他们,使他们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显然,法国圣西尔军校出身的军官是不太合格的,因为他们认为那样做完全没有必要。法国人天真地认为他们的大炮比越盟能搞到的厉害得多,而且在到处都是群山重叠的情况下,越盟是没可能把大炮拉进来的。
战场上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事情。越南的危机终于集中到了一场大战上,这场典型的交锋,是一场改变世界历史进程的战役。
越盟选择在这个时候进攻奠边府,并不是认为已经具有了将法国人赶出越南全境的实力,而是鉴于由中、苏、美、英、法国及有关国家代表参加的讨论印度支那问题的日内瓦会议将于四月间召开,战争是为政治服务的,这场战役无疑是为了争取外交上的主动。
如果说在越盟刚刚开始奠边府战役时,美国还对法国人抱有信心的话,不到半个月,他们便惊讶地发现黄大总统的预言正在应验。来自奠边府的消息是凄凉惨淡的。越盟的炮兵占据着盆地的边缘,使机场实际上不能使用。用c—54型运输机向那被困的十二个营法军投掷物资,只能部分取得成功。如果从六千英尺或八千英尺下投,将有一半投向越南军阵地。如果在四千英尺下投,越南军的高射炮就能击中大部分的飞机,越盟的军队正从四面八方逐步压向法国的据点。巴黎通过外交途径向华盛顿提出,请美国进行空袭来减轻被困法军的压力,甚至法军参谋总长保尔?伊列将军还亲自飞到华盛顿乞援。
“印度支那命运攸关的远远不是法国的威信问题。GCD在那里胜利,就会扩大赤色帝国,这意味着自由世界将失却整个东南亚;接着就是美国在太平洋的防彻线受到威胁……”杜勒斯在记者招待会上发表了讲话,但并没有实质性的内容,与其说是要进行干预,倒不如说是给法国人心理安慰。
而副总统尼克松则为政府放出了试探性气球,选择的场合是美国报纸主编协会在华盛顿举行的年会上。他的发言本来是非正式的,但内容这样耸人听闻就无法保密了。尼克松发表讲话是这样说的:“自由世界的处境因难,极为狼狈,要是再在亚洲后撤的话,就很难想象了。我但愿法国能固守下去,取得胜利。但是,在当前情况下,如果为了要在亚洲特别是印度支那防止共产党进一步扩张——如果为了要避免这一点而我们必须冒一冒风险把美国军队投进去,那我认为,行政部门就不得不采取政治上不受人欢迎的立场:即正视这个行动,采取这个行动。而我个人对这样的决定会支持的。”
而艾森豪威尔则向法国人提出了相当苛刻的条件:法国人一定得同意把战争进行到底;他们必须让越南、柬埔寨和老挝完全独立;必须由法国和印度支那三国请盟国(即美英等国)介入;必须放弃现有的、过时的殖民统治政策等等。最后,还要由美国国会而不是总统作出决定性的一步,因为国会有权宣战,而总统则没这权力。
对这些条件法国人是无法全部接受的,而杜勒斯的英国之行则彻底让美国对越南进行干预变成了不可能的事情。老奸巨滑的丘吉尔并不同意马上联合出兵干涉,他决定等候在日内瓦举行的、有十九个国家参加的关于亚洲问题会议,看看能在会上取得什么结果。
在接下来的政府会议中,争论很激烈,但最后暂不出兵干涉的意见占据了多数,这与黄历访问时所阐述的理由相差不多。
“我们不能闭目不看这个事实,即越南这个问题的双重性,我们收到的情报表明,法国人并不理解失败的原因,顽固地在这些地区还继续存在那种非常过时的殖民观点的方法。”国务卿杜勒斯说道。
“我们在那里是手脚干净的,没有任何殖民主义的污点。至于奠边府失败,焉知非福?顽固的法国佬,浪费了我国太多的金钱,却还是让我们看不到最后胜利的希望。”副总统尼克松竟然有些幸灾乐祸。
陆军总参谋长李奇微则更是极力反对,他说道:“如果同意了出动美国空中力量,那么调派步兵就只是时间问题。越南是什么样的情况?稻田、丛林,坏得难以想象的公路网,非常可怜的通讯设备,连海港也很差。美国目前进行干预,那就是悲剧性的冒险行动。对有战争经验的人说来,这意味着什么,几乎是一眼就可以看清楚的。”
最后,艾森豪威尔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不进行干涉,而是全力支持南洋联邦对于越南的计划,联手挤掉无能又顽固的法国佬,开始新的印支行动。但为了应付法国人的求援,也为了最大限度地消耗越盟的力量,他还是决定临时租借给法军八十架战斗轰炸机,三十架配有飞行员的C—119型运输机。
这个决定确实给法军打了一针强心剂,河内法军利用战斗轰炸机对越盟的阵地、交通和后勤运输狂轰滥炸,造成了越盟的严重困难。越盟部队伤亡很大,长期露营,体力消耗过多,病员剧增,四万多人的队伍里却只有几个医生。越盟被迫停止了攻击,在中国顾问团的建议下,改变了原来的攻击战术,组织了部队和民工向奠边府的核心工事挖掘壕沟,日夜苦干,据说已经挖了数百公里长的战壕网。
这是一场双方较劲的拔河,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四月间的残酷流血,使双方都难以忍受,越盟遭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奠边府的法军日子更不好过。
莫边府的危局引起了全世界的注意,全世界的各大报刊都以头条新闻报导奠边府的消息,好象在报导东西方两个世界的最后决战。
美国的《时代》杂志写道:“巴黎在春意盎然里鲜花散发着馥郁的浓香,然而,市民的气氛却跟六千英里之外的那条战火纷飞的山谷,同样笼罩在悲惨的阴影里。”
法国的《费加罗报》却没有《时代》周刊那样安闲的幽默感,它的描写是凄惨的:“奠边府已经处在绝望的边缘,生存环境已经临近忍耐的极限。伤员躺在堑壕里呻吟着等待医治,在美国运输机投下的军需物资中,却缺少药品和水由于越盟高射炮的威胁,运输机不敢低飞,高空投掷的物资,大部分落进越盟手中。穿过奠边府的楠云河已被浮尸填满,水源断绝,用过滤器一点一滴过滤的水,只能给那些干渴得近于昏迷的人。”
法国人在即将要面临军事上的惨败之时,还要接着忍受政治上的痛苦。在日内瓦会议上,“共产党的代表带着得意的微笑而来,”西方记者报道说,“他们大谈特谈和平。而一位美国代表却怒不可遏地对记者说:“他们来到这里,口谈和平,面带虔诚,两手却滴着鲜血”而法国代表却面带凄枪,满腹苦水,无法倾吐
太晚了,法国人太傻蛋了,失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却成就了越盟的功绩,以及他们的信心。黄历伸手弹飞了沙盘上奠边府插的法国小旗,很鄙夷地冷笑起来。
在五十多天的战斗中,法军早就应该做出相应的布署,而不是坐等灭亡。增兵老挝上寮,接应奠边府守敌突围;利用伞兵突降越盟军队后方,策应奠边府守军进行反击。这都是可取的战术,而且也不复杂,即便不能击败越盟军队,也不至于被越盟全歼。机会从手中丢失,灭亡又怪得了谁。
而法国人又做了一件可笑而无用的事情,他们有感于失败的重压,觉得需要给奠边府守卫者以精神上的鼓励,晋升卡斯特里上校为准将,并授于每一个奠边府守卫者一枚十字军功章。而用运输机空投的淮将肩章,庆祝他晋级的白兰地酒,以及成盒成盒的战斗十字奖章和荣誉军团勋章却落入了越盟的阵地。以至越盟电台兴高彩烈地宣布,他们已把空投的补给,包括白兰地酒在内,全部缴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