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调虎离山的计划
太阳已经偏西,但还顽强地在空中向大地抛撒着光辉,老冯等人来到村口时,村子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这群懒鬼,雨还没下来,就都不干活了。”老冯生气的骂了一句,对车上的人说道:“咱们先去村公所歇歇,张三、李四,你们两个去敲锣叫人。”
顺着村里的街道,大车骨碌碌的向前驶去,几个皇协军见没人,也收起了强打的‘精’神,开始幻想山高皇帝远的美好生活。
突然,随着一声呐喊,还没等老冯等人‘弄’清怎么回事,两边院墙上突然出现了十几道身影,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他们,“不许动,不许动”的喊声此起彼伏,前面的街口也转出一票人,迅速冲过来,将老冯等人堵得严严实实。
“我,我是新任命的村长,我这里有……”老冯吓得脸‘色’发白,但还想强‘挺’着不丢脸面,他‘迷’‘迷’怔怔的还以为是村中维持会的人,急忙伸手到怀里掏委任状。
一个队员以为老冯要掏枪,手中的枪一‘挺’,明晃晃的刺刀一下子‘逼’到了老冯的‘胸’前,喝道:“别动,动就捅死你。”
“啊,不动,我不动。”老冯全身都僵了,好象一盆冷水浇到身上,瑟瑟发抖。
“你,你们想,想干什么?”马小队长看着近在咫尺的刺刀和黑‘洞’‘洞’的枪口,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们可是,可是镇上的保安队,是皇军,皇军派来的。”
“保安队?还他**×的皇军,告诉你,老子打的就是你们这群汉‘奸’。”小队长韩德光威风凛凛的走了过来,对着周围的队员命令道:“傻愣着干什么,下了他们的枪,都给我捆起来。”
……
时间对于黄历等人十分紧迫,但仓促行动的恶果更加严重,即便是勇敢,也要量力而行。
化装成农民的侦察员和林大猷回来了,带来了把守通路的治安军的详细情况。号称一个营,其实只有三百多人,守卫着两座炮楼,以二鬼把‘门’的姿态封锁着他们返回的道路。当然,他们可以绕远从间道潜行过去,但道路十分难走,多是从山林中穿过,蜿蜒曲折,有时还要走过陡坡峭壁,狭窄的地方只能容人侧身小心通过。伤员恐怕又要遭罪,如果能够从这条大路通过,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三百多人,依据伪军的战力来算,倒也不是什么劲敌,关键是敌人据险而守,我们又没有重武器,攻克不易。”黄历和沈栋、区忠等人听取完情报,表示出心中的担忧,“俗话说:夜长梦多。我们在此地不宜久留,今晚必须做出决定,是强行突破,还是——,或者绕过敌人据点,翻山越岭潜过去。”
“强行突破,恐怕伤亡过大。”沈栋虽未言明,但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清楚。
“我也觉得强行攻击没有把握,那条小道虽然难走,也难不过攀登悬崖吧”区忠附和着沈栋的意见。
“伤员是个问题。”黄历抚着额头,有些苦恼,一眼瞟见程盈秋在‘门’口晃了一下,向他招手,便站起身,和众人说了一声,走了出去。
“开会哪?”程盈秋明知故问,笑嘻嘻地说道:“有个好消息,特意来告诉你。”
黄历宠溺地伸手抹去程盈秋沾在嘴角的一点点心屑,笑道:“这下可捞着好吃的了,馋猫样儿,也不怕人笑话。”
程盈秋郝然一笑,说道:“沈小姐告诉我,她的表哥在治安军当营长,就在附近的据点,我们不是要从那里通过嘛,她虽然很讨厌这个表哥当汉‘奸’,但愿意去劝说一下,让我们过去。”
黄历眨了眨眼睛,这是一个重要的情报,但对沈‘玉’婷的自告奋勇却是不以为然,到底是缺乏社会经验,以为这是演戏呢,还想来个深入敌营,以口舌之利取胜。
“她想得太简单了。”黄历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别说只是表哥表妹的关系,只怕是父母兄弟想要促成此事也是不容易。你回去告诉她,稍安勿躁,我们研究一下,这个情况很重要,很可能有用到她的机会。”
“哦,那我走了。”程盈秋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黄历回到屋里,稍稍皱着眉头,仔细思索着刚刚得到的情报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这么一会儿,沈栋等人还未做出决定,毕竟伤员是不能丢弃的,可那条路又确实难走。
“我呢,刚刚得到了一个新的情况。”黄历将沈‘玉’婷和治安军营长的关系说了一遍,微笑着说道:“我有一个想法,咱们大家集思广益,争取制定出一个新的行动计划。说到治安军,他们人数并不是太多,战力也不强,如果不是凭险据守,我们并不畏惧他们。那我们就换个思路,想办法把敌人引出来,在野外伏击,然后再攻打已经兵力薄弱的据点,或者可以用别的办法智取。”
屋里沉寂下来,各人都在认真思考,对于他们来说,更加希望能通过战斗来解决问题,如果不是畏难于攻坚,他们也不愿翻山越岭,攀险越难。
“逢强智取,遇弱活擒。”韩德光套用评书里的说词,挥着手说道:“如果能够不用攻坚,我宁肯用战斗解决问题。不就是几百皇协军嘛,鬼子都没放在咱们眼里,还怕他们?”
“是让你想办法,不是让你说大话。”沈栋揶揄地笑道:“我看沈家小姐这条线索可以利用一下。如果能把那个营长调出来,敌人群龙无首,也好打多了。”
“如果是伏击的话,我看这个村子外面的地形就很不错。”区忠说道:“那道塘堰就是现成的工事,还有旁边的庄稼地,那么多高杆作物,人藏在里面,外面根本看不清。”
“嗯,嗯,大家的思路一打开,这计划就会越来越严密。”黄历捏着下巴坏笑道:“还有刚刚抓住的那几个皇协军,不是傅老2的人马嘛,这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借口嘛听沈家小姐的口气,她和表哥的关系应该不止于此,我再去核实一下,你们先研究伏击的各项工作。”
……
“我表哥啊——”沈‘玉’婷听黄历问得仔细,也没太在意地说道:“这个人太过庸俗了,虽然他是吹拉弹唱没有一样不会,那人情通达、举止应酬也很熟练,可就是骨头太软,眼皮子太浅。”
“他是不是很喜欢你?”黄历并没顾及‘女’孩子的害羞,直截了当地接着问道。
“这个,好象是吧?我也不太清楚。”沈‘玉’婷脸红了起来,期期艾艾地说道:“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住在我家里。老是陪着我,给我说笑话儿,弹钢琴,唱歌,朗诵小说,安慰我。不过,自从他当了汉‘奸’,我只见过他两回,那还是没躲开的缘故。”
黄历微笑着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沈小姐,你不怕危险,要去劝说他,我看非但是很难成功,而且是羊入虎口。我呢,有一个计策,先简单地说一下,看看你能否配合我们,把你那位表哥从驻地调出来。
“我一定配合,我已经和程姐姐说好了,要和你们一起走,去抗日救国。”沈‘玉’婷很坚定地说道。
“那好,我就说说。”黄历简单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然后笑呵呵地望着沈‘玉’婷。
“你可够坏的。”程盈秋在旁调侃道。
“兵不厌诈,这是计策。”黄历不以为然地说道。
沈‘玉’婷眨着眼睛,‘露’出了好奇又感兴趣的表情,说道:“这倒很好玩,我还担心父亲不让我走,这下子倒省去了麻烦。好,就这么办,我就在这屋等你们来抢。”
“到时候可别笑哈哈的‘露’了馅儿。”黄历不放心地叮嘱道。
“没问题,我预备点辣椒,包管哭得眼泪不停。”沈‘玉’婷笑得‘露’出了白牙,转而又想起了件事情,起身忙活起来,“我的东西得包好,你们先给我拿着,总不能抢人时候还带着行李吧”
…………
夜过三更,黄历等人准备停当,率队开拔了,别人或许还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可沈辅弼和沈‘玉’婷却是知道的。只是两人的心情大相径庭,沈辅弼是送走了麻烦,而且还自以为做了对抗日有利的事情而感到心安理得。沈‘玉’婷则是兴奋并且焦急地等待,等着人来抢自己。
部队开出村后,并没有走远,分别隐藏在庄稼地里和塘堰后面的草丛之中,黄历带着三个狙击手在林大猷的引路下,骑着从村里买来的骡子直奔敌人的据点而去。
曙‘色’苍茫,处处都寂静无声,只听得浓雾笼罩、睡意朦胧的树木上,有不少‘露’珠点点滴滴落下来的声音。天空开始透出些亮光,看上去象是一块拧过的、‘潮’湿的淡蓝画布。
看不见的村落里,公‘鸡’在啼鸣,此起彼落,互相呼应。白昼在与黑夜的争持中占了上风,黑夜开始蜷缩,光茫徐徐照遍整个天空,击退了纠缠不清的雾霭。
炮楼‘阴’森森的竖立在道路两旁的高地上,炮楼后面是两排房子,是治安军住的地方,他们的吃喝拉撒全部都在里面进行,炮楼前面有一小块空地,这是‘操’练用的小‘操’场,外围则挖了一条又深又宽的壕沟,构成了一个封闭的、能够自给自足一段时间的坚固堡垒。
黄历等人将牲口拴在树林里,留下林大猷看管,他们四人隐秘地步行了一段距离,在离敌人据点六七百米的距离停了下来,趴在草丛中观察着。
这两个据点确实很难攻克,敌人居高临下,又有壕沟,没有直‘射’火炮,想凭人力夺取,实在让人望而生畏。黄历拿着望远镜仔细看着,暗自咋舌。幸好敌人采取的是静态防御,炮楼不能象坦克一样移动。
华北日军由于人数所限,一直是高度分散部署兵力,平均每三平方公里才有两个鬼子,所以才无奈地组织了大批的伪军进行协助。而且,由于缺乏确切定期的肃正目标,常常变成静止的防御。日军如不主动讨伐,则中共等抗日武装一般也不进犯,因为也没那个攻坚的能力。但在双方共存期间,中共和抗日武装却能在民众中秘密进行工作,充实其力量,一旦时机成熟,即可一举转向进攻。
这种局面不是现任的华北日军指挥官所能知道的,就象多田峻无法理解已经占领多年的华北,竟然存在强大的抗日力量一样。因为认知的盲目和局限,杉杉元和多田峻对游击战都缺乏足够的重视和相应的战法。
妈×的,欺负中国武器落后,要是有平‘射’炮,这炮楼就是活靶子,敌人就是住在棺材里面。黄历左瞅右瞅,很生气,但却没有办法。
太阳终于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探出头来,好象是从深渊中升起来似的。又象有什么神圣的看不见的手,把这闪闪发光的巨大圆盘高举在睡意朦胧的大地之上。
现在,那些假扮的傅老2的保安团人马该进村了吧,黄历看了看手表,掐算着时间。这就是制定好的调虎离山的计划,利用此地的治安军营长傅天应与沈‘玉’婷的关系,演出一场抢人的闹剧,yin*傅天应带人马离开。
然后,在赵堡村外,早已埋伏好的人马将伏击傅天应所部。而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接着,据点内的日本顾问将被黄历等人引出来,被引向另外的方向,这又会削弱据点的守备兵力。最后的表演则是沈栋所率领的伏击部队,他们将换上治安军的衣服,来一次化装魂入,拿下炮楼,并且夺路而走。
计划就是计划,可能会有意外的变化,但必须向最有可能成功的方向努力。如果失败,那这支队伍也只能翻山越岭,与大自然搏斗。
天越亮,景象也越优美,火红的太阳升起在紫褐‘色’的雾霭之中,以其幸福的光芒,祝福着大地上的万物。而万物则泥首膜拜,在这神圣庄严的光景之前,默默闭上了卑微的眼睛。